玄霄峰,玄霄宮。
水玉君坐在鑑天鏡前巡視青雲宗,檢查每一座山峰,尤其青霄峰和玄都峰,不時就要看上一眼。
自從投靠了寒月真君,他就沒睡過一個安穩覺。
雲秋水帶着神霄天鋒劍跑了,寒月真君狠狠大罵了他一通。說他故意隱瞞不報,一副當場要殺了他的架勢。
水玉君被嚇壞了,他又特別委屈,神霄天鋒劍是宗門至寶,他活了幾百年都沒能親眼看過一次,哪裡知道這把劍的真正品階。
當下只能卑躬屈膝跪地懇求,寒月真君這纔沒責罰他,只說讓他戴罪立功,以觀後效。
回到玄霄宮,水玉君慢慢回過味來。寒月真君這是借題發揮。
所謂使功不如使過。
他帶着水家投靠月輪宗,又出賣了宗門,把寒月真君引入宗門可以說是立下大功。
寒月真君找了個理由收拾他,不但可以省下獎勵,還能讓他老實聽話,可謂一舉兩得。
其實也是很簡單的馭人之術。
水玉君就是看明白了也沒辦法,寒月真君雖然刻薄寡恩卻是元嬰真君,宗門法陣中樞、寶庫都一應最重要東西都交出去了,他哪有資格和寒月真君講條件。
這幾天月輪宗大批修者入駐宗門,不可避免和宗門各方勢力發生衝突,甚至造成了不少死傷。
水玉君原本還想找寒月真君訴苦,被大罵了一通,他也沒膽子再說。這些苦水只能自己默默嚥下去。
他事前對此是有所準備的,叛徒從來不受待見。他也是兩害相權取其輕。
原本的秩序平衡被打破,混亂衝突自然會隨之而來。等爭奪的差不多了,又會逐漸歸於穩定,從而建立新秩序。
水玉君自然明白這個道理,只是月輪宗的人太貪婪了,退讓解決不了問題,只會讓對方更貪婪。只有激烈抵抗才能保護自己利益。只是對方有寒月真君,有恃無恐,他們又不敢真翻臉,這幾天他真是焦頭爛額。
今天不知爲什麼,他坐在鑑天鏡前就覺得心神不寧,總覺得似乎有什麼不好的事要發生。
水玉君不斷運轉鑑天鏡,卻是什麼都沒發現。他在心裡安慰自己,雲秋水死定了,雲清玄雲長風遠赴東海,都沒辦法回來。還有奸滑的高賢,早早就知道情況不妙投靠了萬峰宗。
就算幾個人接到消息跑回來,他們幾個金丹又能如何。別說有寒月真君,他憑着法陣護持要殺幾個金丹也不難。
大殿的門突然被推開,水玉君擡頭看過去,發現是火部道正童文君和月輪宗的月清薇兩人。
兩個女人都是一臉怒色,這也讓水玉君愈發煩躁,不用問兩個女人是來找他評理的。
童文君這次選擇了和他一起投靠寒月真君,是他最重要的夥伴。月清薇,月輪宗天才金丹,嗯,也是月輪宗剩餘不多天才金丹了。其他都被高賢殺光了。
月清薇毫不客氣對水玉君說道:“水道友,宗主已經把明霄峰指定給我,這女人卻不肯讓,你們是什麼意思,想造反啊?”
童文君冷笑:“青雲三十六峰已經給了你們三十峰,你們還不滿足,非要把我們都逼死才行?”
月輪宗雖然來了萬餘人,其實不足以佔據青雲三十峰。人手太少了。青雲宗留下的衆多修者足有幾十萬之衆,如此巨大宗門,不是月輪宗一羣初來者能掌控的。
只是月輪宗修者自以爲是勝利者,一個個強橫霸道。用不上也要先佔着。
水玉君不怕月清薇卻不想和月清薇爭執。他說道:“月道友,伱們人手不足,強佔地方也用不了,何必呢……”
月清薇傲然說道:“青雲宗一切都是我們月輪宗的,我想要什麼就要什麼!”
童文君臉色異常陰沉,她在青雲宗也是身居高位,還沒受過這樣的氣。一個小小金丹初期也敢騎在她頭上,真把她氣壞了。
水玉君正想寬慰童文君兩句,話還沒出口,就聽旁邊有人哂笑道:“當狗的滋味不好受吧。”
那聲音清朗明淨中又帶着幾分醇厚,非常有特點,正是高賢!水玉君渾身汗毛到炸起來,高賢什麼時候跑進來了?!
童文君和月清薇也都是滿臉駭色,尤其是月清薇,見識過高賢的強橫和狠辣,在這聽到高賢的聲音,她就像突然墜入了冰窟,整個人從內而外都異常冰冷僵硬。
幾個人本能循聲看過去,就看到高賢就站在大殿中心,身上白衣勝雪、飄逸如雲。
高賢肌膚晶瑩如玉,燦若晨星的眸子裡又多了幾分斬絕一切的明銳。他站在那裡,就像是出鞘神劍,周身上下都閃耀着絕世鋒芒。
水玉君只是看了高賢一眼,感覺眼睛差點瞎了。他急忙轉開目光,眼淚卻禁不住嘩嘩冒出來。
主要是高賢身上那股絕世劍意太過強盛,把他眼睛都刺傷了。那股森然明銳劍意甚至直入他神魂,讓他感受到了神魂層面的劇痛。
水玉君異常驚恐,這才十餘年沒見,高賢怎麼變得如此厲害!
童文君、月清薇都是差不多情況,一照面就被高賢絕世劍意威懾形神,一時間都非常的狼狽。
高賢修爲本就遠勝這三名金丹,這會毫不掩飾自身力量,又有身上白帝乾坤化形劍加持,只是釋放劍意就不是三人能抵抗的。看着三人狼狽模樣,高賢感覺很無趣,幾個卑鄙無能之輩,都不值得動怒。就憑他們,也改變不了大局。
歸根到底,寒月真君、血神宗纔是罪魁禍首。哦,可能還有一個化神魔君元無限!
化神也不是遙不可及,總有一天,他會用這些人的血來祭奠雲在天、雲秋水在天之靈。
高賢對月清薇說道:“饒你兩次,你還不知死活。你該死。”
月清薇握着劍柄催發劍炁想和高賢抗衡,高賢長袖一拂:“去把寒月真君叫來,我在這等她。滾吧。”
催發的風相劍意把月清薇推出大殿,月清薇在空中還想穩住身形,可一重又一重無形劍炁層疊而發,推着她一直向外翻滾出百餘丈,這才勉強停下來。
月清薇臉色煞白,時隔十餘年的時間,她和高賢已經完全不在一個層面上了。也不知這人是怎麼修煉的!
但他敢跑來青雲宗,那就是找死!金丹再怎麼厲害也無法和元嬰抗衡!現在就去叫祖師滅了高賢,看他還怎麼囂張……
想到這裡月清薇急忙催發遁光向着遠方飛去,不知怎麼的,她覺得心口一陣陣發冷,只是情況緊急,也沒時間管這些。
玄霄宮內,水玉君和童文君在劍炁壓迫下已經站不住了,兩人跪坐在地上竭盡全力催發罡炁抵抗劍意,卻還是被壓的擡不起頭。
水玉君和童文君都是滿臉大汗,狼狽不堪。高賢催發劍炁太過強盛,就像無形山峰緩緩落下,其勢宏大無盡厚重無匹,隨時都能碾死他們兩個。
水玉君手裡雖有掌控法陣中樞令牌,又有鑑天鏡,這會卻被鋒銳無匹劍意切斷了和外界聯繫。法陣、靈器都無法催發。
這更讓的水玉君絕望,待在法陣中樞都擋不住高賢,就是寒月真君來了只怕也救不了他。
以寒月真君的性格,也不會在意他死活。
就是如此,水玉君也還抱有一絲僥倖。高賢託大不殺他,他就有機會。
高賢看着童文君和水玉君淡然問道:“你們倆可知罪?”
水玉君沉默不語,他主導的叛變,說什麼都沒用,反而有可能激怒高賢。
童文君則掙扎着喊道:“我沒罪!祖師渡劫身滅,雲家帶人跑了,寒月真君入主宗門,我能如何、我能如何!”
火部道正童文君雖然相貌平平,卻已經是金丹後期。這會滿心激憤,喊的是理直氣壯。
高賢不屑冷笑:“宗門養你幾百年,關鍵時刻你卻背叛宗門投敵,說穿了不過是貪生怕死,哪有那麼多理由。”
怕死是人之常情,童文君要是逃走也就算了,她卻留下來爲寒月真君效命。還不是捨不得權勢富貴。說那麼多毫無意義。
高賢不會追究底層修者責任,怎麼選由不得他們。金丹卻不行,這羣傢伙受宗門大恩,只要投敵就該死。
童文君滿臉不服氣大叫:“你早早就跑了,還有臉說我們!”
“我走是祖師允許的,你們投敵有誰允許了?”
高賢不以爲意,他離開青雲宗有不少原因,怎麼也說不上是背棄宗門。兩者性質完全不同,這女人胡攪蠻纏,真以爲這樣就有活路了,可笑。
童文君還要叫嚷,高賢屈指一彈,玄冥神光化作無形劍光橫斬,童文君脖子上就多了一條赤紅血線。
她搖晃了一下腦袋滾落到地上。她一時還沒斷氣,眼睛還瞪着高賢,臉上滿是不甘和忿恨……怨氣十足。
一旁跪坐的水玉君臉色無比難看,眼看着親密同伴就這麼死掉,他又害怕又難受。他現在就盼着寒月真君早點來。
高賢也沒急着殺水玉君,他對水玉君說道:“你別怕,寒月過後才輪到你……”
與此同時,月清薇也在金霄宮找到了寒月真君,她急忙忙喊道:“祖師、高賢來了就在玄霄宮!”
寒月真君也是一臉意外,高賢居然敢來?!
她正要詢問詳細情況,就看到月清薇眼眸深處浮現出一道幽深森冷若雨若霧的劍炁。
這深幽劍炁瞬間無聲爆發,遍佈月清薇全身。
轉眼之間,月清薇就從內而外凍結成一個冰人。幽深冰冷劍炁更是斬滅了她所有生機。
高賢放走月清薇的時候施展春風化雨,出神入化的劍炁如無形之風滲入月清薇體內,只要她法力稍微平緩之際就化作億萬森冷細雨遍佈全身斬滅她形神。
寒月真君立即意識到這是高賢手段,這是示威,更是侮辱。
“高賢!”
寒月真君咬着玉牙化作清冷劍光飛天而起,向着玄霄宮直撲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