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少女俏生生地站在馬路對面,歪着頭用那精靈古怪的雙眼好奇地打量着燕驕遊。
皇帝見慣世間絕色,等閒美女很難入他法眼。
封聶倩爲容妃也不是爲了她的容貌。正如皇帝所說,他宮中的女子哪個不是從全國精心選拔出來的?個個都是絕色。便是一個普通的灑掃宮女,論容貌也絕不比聶倩遜色。
雖然很欣賞聶倩的胸脯,但只憑一對傲人的胸脯,顯然不能讓皇帝封爲四大貴妃中排名第三的容妃。
給聶倩如此大的“優待”,完全是因爲她是皇帝來到這個時代後見到的第一個人。而且皇帝是直接出現在聶倩家中,這令他感覺與聶倩之間頗有緣份。
再者既已將聶倩的住處闢爲“行宮”,說不得要給她點甜頭嚐嚐——當然,聶倩是絕不會同意皇帝這種自以爲是的想法的。
現在燕驕遊眼中的這白衣少女,論容貌算得上國色天香——但是這般顏色的美女,皇帝宮中也不是沒有,並不能讓皇帝產生多麼濃厚的興趣。
真正讓燕驕遊感興趣的,還是她的武功。
在燕驕遊所在的時代,除了燕氏一脈,天下間再無人會這種可用“神奇”二字來形容的武功。這令每個燕家人都感覺有些遺憾——在武學上,燕家人完全找不到別派高手切磋交流。
至於燕家人自己……和自家人又有什麼好交流的?
大家學的都是同一種功夫,偶爾有所創新也不過是以家傳功夫爲基礎,萬變不離其宗,沒有任何本質上的改變和新意。
所以燕家人在武功方面是極爲孤獨寂寞的。即使是身爲皇帝的燕驕遊,因其血脈中天生的對武功的濃厚興趣,也是極想找到能與之交流的別派武功高手。
現在見着了一位身懷武功的少女,燕驕遊因“飛昇”到這個時代,而一直很不爽的心情難得地有所好轉。
爲保持帝王威嚴而長時間板着的一張臉上,也罕見地流露出一絲開心的笑容。
他微笑着,看着馬路對面的白衣少女,衝着她招了招手,將聲音透過車輛和行人制造出的噪聲,清晰地傳進了少女耳中:
“過來,小姑娘。”
白衣少女本是好奇地瞧着燕驕遊,聽到這聲招呼,卻是皺了皺鼻子,噘起小嘴兒衝着燕驕遊扮了個極爲可愛的鬼臉,嬌哼道:
“誰是小姑娘啦?哼,以爲人家是你的奴婢,招之即來揮之即去嗎?不理你了!”
說罷,這小姑娘當真說走就走,小下巴一揚,滿頭青絲一甩,便快步走開。
шωш ¸тт kán ¸C〇
~~
在燕驕遊後宮之中,也有得寵的妃嬪偶爾這般頂撞他,一般來說他是不會生氣的。
這種表現與其說是頂撞,倒不如說是撒嬌。
只要懂得把握分寸,不將撒嬌鬧成無理取鬧,似這般偶爾會耍耍小性子、撒撒嬌的女子反而比較可愛。
在他後宮之中,各種性情的女子都有一些。
別的男子喜歡哪種類型的他不大清楚。就他自己而言,那種應聲蟲一般只知逆來順受、百依百順、完全沒有自己個性的女子,很難得他寵愛,還會讓他潛意識裡產生輕視的念頭。
而那些崇尚“相敬如賓”,在和他獨處時都客氣得彷彿陌生人一般的女子,只會讓他不敬則厭,絕不會打心眼兒裡喜歡。
真正能討他歡心的,還是像白衣少女這種精靈可愛、乖巧又有點小性子的女人。
~~
所以被這小姑娘搶白兩句,燕驕遊卻沒有絲毫着惱,只是付諸一笑,旋及說道:
“小姑娘,你有地方可去嗎?”
他這話卻不是無的放矢。
街上奇裝異服之人雖多,可無論穿得怎樣出位,燕驕遊都未曾見過有哪個女子佩着壓裙角的“裙刀”。腳上的鞋子,也是一雙白色的圓頭繡花緞靴。
單憑這身打扮,便能讓燕驕遊看出這小姑娘的不同尋常。更別提她還身懷武功了。
白衣小姑娘被燕驕遊這一問,倒是停住了腳步。她轉身回頭,精靈的大眼睛裡添上幾抹苦惱,似喃喃自語又似詢問燕驕遊:
“是啊,我有地方可去嗎?真煩人呢,怎麼到了這種鬼地方……人家真的好可憐,已經半天沒吃過東西啦!肚子好餓哦……”
燕驕遊微笑:
“若你跟朕走,朕倒是能替你解決食宿。”
小姑娘驚奇地瞧着燕驕遊:
“朕?你是皇帝?”
燕驕遊傲然點頭:
“朕乃中國大燕皇朝第三代君主燕驕遊,號稱衆神之神、萬王之王。統治亞洲一千六百萬平方公里的龐大領土,治下各族百姓四億兩千萬!一聲令下千萬人頭落地,天子劍所指,萬千鐵蹄踐踏……”
小姑娘咯咯一笑,伸出食指在自個兒嫩嫩的臉蛋兒上颳了刮:
“你這人好不害羞,牛皮也吹得太大了些!我看你不像皇帝,倒像極了哄騙小姑娘的人販。你覺得本姑娘這般好騙嗎?”
說着,她頗爲驕傲地一笑:
“以本姑娘的聰明腦瓜,若是存心算計你,保證將你賣掉,你還會替本姑娘數銅錢!”
燕驕遊哈哈一笑:
“小姑娘好大地口氣!朕也不與你爭執。你既然說自己有着絕世聰明,那你敢不敢跟朕走?讓朕瞧瞧你有沒有你自誇的那般本領!”
小姑娘嘻嘻笑道:
“莫激將,本姑娘可不會中這等小計。若你不會武功,就算使這激將計,本姑娘也敢將計就計。可是你武功比我高,我卻是不會這般大意。若是到你身邊,被你抓住了賣掉,本姑娘豈不是欲哭無淚?”
這小姑娘功夫不弱,眼力更是極爲高明。方纔燕驕遊以“眼功”教訓那小混混,正好被她瞧在眼裡,這纔好奇地注視燕驕遊,引起了燕驕遊的興趣。
小姑娘雖說看不出燕驕遊功夫的深淺,卻也知道這人比自家厲害許多。耍花招也得有一定的實力作後盾,若是彼此間的實力差距大到無法以智力彌補,那任何花招便都耍不出來了。
若是對燕驕遊有着細緻的瞭解,小姑娘倒有幾分把握能算計捉弄他一番。可是現在嘛……那把他賣掉還讓他幫忙數錢的說法,只不過是說大話吹牛皮,以反擊燕驕遊那更加誇張的超級大牛皮。
燕驕遊只看這小姑娘精靈古怪的模樣,便知道她不好對付。不過他是誠心與這小姑娘結交,並未存甚不良心思。因此對小姑娘言語間的捉弄不以爲意,仍舊笑呵呵地說道:
“小姑娘莫要多想。朕猜想,你的經歷一定與朕一般地離奇。你不是屬於這時代的人吧?朕也是初至此地,千頭萬緒無從說起。朕讓你跟着朕走,只是爲了彼此間有個照應。”
小姑娘看人的眼光是有的。她見燕驕遊說得誠懇,神情也極是自然,尤其眉目之間有一種凜然生威的氣魄,比起她父親似乎威勢更隆。似這般大氣魄的人,倒是絕不屑於做哄騙小姑娘販賣的下賤之事。
更重要的是,燕驕遊一口便道破了她的來歷,讓她心下好奇之餘,也多了幾分期盼:
“說不定他真的知道我遇上了什麼事……”
想到此處,她衝着燕驕遊嫣然一笑,說道:
“好吧,本姑娘暫且相信你——暫不計較你滿嘴的胡言啦!朕朕朕的,扮皇帝很好玩嗎?本姑娘的爹爹可是能跟皇帝平起平坐的人物呢。”
說到這裡,她在心裡補充道:
“嗯,雖然那位皇爺只是個小國的皇帝,可人家好歹是貨真價實的皇帝不是?哪像這個傢伙……居然敢吹噓自己統治四億二千萬人口的大國……那豈不是要比大宋大上十倍?真是好厚的臉皮哦……”
這般想着,她剛打算越過馬路到燕驕遊身邊去,只一邁步卻又停了下來。
只見她眼珠兒一轉,笑眯眯衝着燕驕遊招了招手:
“這滿街的怪物好嚇人的,人家都不敢過來啦!還是你過來說話吧!”
瞧她那小狐狸一般的笑容,又哪裡有半點害怕的意思?不過是不滿燕驕遊初時對她說話的口氣,小小地報復一下罷了。
燕驕遊又怎會瞧不出她的小意思?卻也不以爲忤,灑然一笑,點頭道:
“如此,我過來與你說話便是。”
說罷,他當真邁開腳步,施施然走出了人行道。
~~
燕皇帝雖說個性十分之強烈,平時也非常注重帝王的威嚴,但這小姑娘着實討人喜歡。加上此處又不是大燕朝,就算他稍微遷就一下這小姑娘,也不會有言官說他丟了皇家臉面,失了帝皇威嚴。
再說這小姑娘從年齡上也比燕驕遊小得多,若與她計較起來,倒真是顯得這位衆神之神、萬王之王太過小氣了——
至於他爲什麼老是與聶倩斤斤計較,純粹是因爲他必須先聲奪人,以求壓住聶倩這屋主的氣焰,順利將她的住處闢爲“行宮”,爲自己尋得安身之處。
當然,聶倩是威武不能屈的。打壓來打壓去,她還是毅然叫官差了。
燕驕遊剛纔逛街的時候心裡也是頗爲煩悶的:我不是已經封你做容妃了嗎?你這小女子還真是不認擡舉……[再次聲明,聶倩絕不會認同燕驕遊這自以爲是的想法。]
~~
這時候燕驕遊已經踏上了車流穿梭不息的馬路,只是他那走路的姿態,也實在太囂張了一點——皇帝走路,任何時候都是端着架子不急不徐的。就連過馬路也是如此。
他左手按着系在左邊腰帶上的天子劍,右手虛握拳,虛懸在小腹前,踱着四平八穩的步子,以親和而不失威嚴的眼神看着小姑娘,完全無視往來的車流,向着小姑娘緩緩行去。
這個譜兒擺得實在太大了。
像這種慢悠悠地擺着譜端着架子橫穿馬路的行爲,放在別人身上絕對是自尋死路。但是燕驕遊卻成功地創造了一個奇蹟:他毫髮無傷地過了馬路!
他的步伐一直保持着同一頻率。但有時候一步邁出,明明動作幅度與平時一模一樣,身子卻會如同縮地一樣跨越一個恰到好處的距離,以毫釐之差避過呼嘯而來的汽車,讓開車的司機在驚心動魄之餘拋下連串怒罵。
這等舉重若輕、姿態優雅的“縮地”之法,小姑娘自認完全無法做到。
燕驕游來到小姑娘面前,微笑着看着眼神中已經有了一絲欽佩的小姑娘,問道:
“剛纔說了半天,朕倒是自報了姓名,卻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小姑娘甜甜一笑,露出幾粒珍珠米一般細密雪白的牙齒:
“我叫黃蓉,別忘記了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