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似乎無法平靜,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凌浩爸媽的歸期將至,那邊的飯館不能長期擱下, 就算有多少的不捨和憂心, 凌浩他媽都不能繼續在這坐鎮了。
凌浩長舒一口氣, 剩下的幾天閒散時間, 佟童成了重點保護對象, 別說是一分半分,就是一秒鐘,凌浩也不讓佟童和自己的媽獨處。
凌浩能把佟童請回家, 那真是歷盡了千辛萬苦,都快九九八十一難了。佟童他媽不知道內裡的糾糾纏纏, 也是一勁兒幫着凌浩勸說自己的兒子。
朋友之間有個磕磕絆絆沒什麼, 媽是教育過你, 要維護自己的利益,但是得饒人處且饒人, 人家凌浩都做到這份上了,你就不興高擡個貴手。
“最主要的,你天天這麼折騰,我和你爸看着也心疼,回去住多好, 暖房暖屋還有人照顧!”佟童他媽眼睛滴溜溜的轉, 烏黑的眸子裡寫盡了盤算。
佟童當時特無奈, 恨不得把來龍去脈都和他媽交代了。但那絕對不能夠啊, 老太太要是知道他跟凌浩假戲真唱, 搶房子變成了真同居,還因爲婆媳不和回了家, 那還不得一口氣背過去。
佟童思來想去,回去是要回去,人也是要走了,自己不能這麼小肚雞腸。但凌浩一直跟自己說,他媽這麼無理取鬧是有原因的,到底什麼原因,他必須交代清楚。
凌浩話都到嘴邊了,忽然腦子裡轉了三轉。這還不能實話實說,佟童平時最煩他自作主張,要是知道自己沒經過他同意就和家裡人撂了底,佟童別說跟他回家了,估計以後連門都不讓他進了。
這事得等他爸媽消消停停的回去之後,佟童氣也消了,再一點點的慢慢交代,就算是再着急上火的,他也好想輒不是。
“我媽就尋思着你佔着我房子呢,把你打發出去,我不才好娶媳婦麼!”凌浩滿臉堆笑,腦子裡電光火石,都快把自己感動哭了,怎麼就能想出這麼合情合理的理由。
佟童鳳眼在鏡片後精光畢現,點頭輕輕砸吧砸吧嘴:“你媽說的也對,我在那是夠耽誤你事兒的!”
活祖宗誒!凌浩差點兒沒跪在當場,雖說是過去的事兒了吧,但依舊心有餘悸。一想到當時佟童跟他說分開時的那個決絕啊,心臟就一陣陣的抽搐。
“咱能別再說這話了麼!”凌浩看着佟童,雙眼含水,楚楚可憐:“你要是再給我來這麼一句半句的你就乾脆給我備口棺材得了!”
佟童眉心“突突”的跳,站起來,雙手抱臂放在胸前,眼睛上上下下的掃着凌浩,轉身去衣櫃裡拿了那天帶出來的包,開始往裡一件件的裝衣服。
凌浩剛纔說那話的時候,佟童忽然心慌,慌的都要從胸口裡跳出來了。
看着凌浩把人寶貝似的護着,凌浩他媽一肚子的話全憋在心裡,越發的苦悶。還好有凌浩他爸在旁邊勸解,不然這把老骨頭就算是要落葉歸根了。
也許真是在國外呆的久了,有些事情,凌浩他爸終究是比他媽看得開。況且感情的事,越是拼命阻攔,越會適得其反。
況且,孩子要真是一時的意亂情迷,過了這段時間,自己終有想明白的時候,要真是取向問題,強硬的將他們分開,只會令更多的人遭受不必要的痛苦。
臨走的前一個晚上,凌浩他媽睡不着,來來回回的在陽臺上溜達。看着窗外明晃晃的月亮,眼睛一陣陣的發澀。
不遠萬里的奔回來,本來是想看看兒子,自己也好安心,結果卻越發的不放心了,國內的大環境她可是一清二楚。
不僅是自己的兒子,人家佟童家裡要是知道了孩子跟個男人廝混在了一起,會作何感想,思來想去都是活活要了父母的命。
佟童從廁所出來,就着昏暗的月光,就看見一道瘦小的身影悽悽楚楚的立在陽臺上。微微眯起沒戴眼鏡的鳳眼,細細打量。
凌浩他媽回身,正看見佟童皺着眉頭看自己,倆人都是一愣,緊接着佟童支支吾吾的開口,掩不住的尷尬:“伯母,那個,您早點兒休息,明兒還得趕飛機呢!”
凌浩他媽就着月光看着眼前的佟童,不由的輕輕嘆出一口氣。乾乾淨淨利利索索的一個孩子,怎麼就和自己兒子一起犯了糊塗呢。
“你要是不困,過來陪伯母說說話行麼?”凌浩他媽衝着佟童招手,完全沒了以往的張揚跋扈。柔柔弱弱的一個女子,和自己的母親別無二致。
佟童輕輕的咬了咬脣,抻了抻身上的睡衣,踱到了陽臺,開口還是有些艱澀:“伯母怎麼不睡,冷不冷!”
“呵!睡不着啊!”凌浩他媽和佟童並排立在窗口,輕輕的呵出一口氣,無奈的輕笑出聲:“人家都是先禮後兵,你伯母本末倒置了,我這就要回去了,有什麼對不對的,別放在心上。”
話一出口,佟童倒不好意思了,低頭輕輕的搔搔頭髮,笑了笑,悶下去一個哈欠:“沒有,我這也是招待不週,您還見諒了!”
“小佟老師!”凌浩他媽把身上的外套緊了緊,回身倚在了窗臺上,看着客廳裡泛着些微白光的皮質沙發:“我不是無理取鬧,只是情難自禁,你知道凌浩和我說什麼了麼?”
佟童看着凌浩他媽晶亮的眸光,疑惑的搖頭。凌浩他媽仰起頭又輕輕吐出一口氣,似是把什麼壓抑了下去,這才輕輕開口:“他說,有了你,他就什麼都不要了!”
佟童像是被人狠狠的一悶棍打在了頭上,瞬間的頭暈眼花,兩耳邊呼呼的風聲,愣是再也聽不到一點兒聲音:“您,剛纔說什麼!”
“呵!你先坐這!”凌浩他媽看着佟童因爲震驚瞬間瞠大的雙眼,輕輕的拉了拉那勁瘦的手臂,一起坐在了陽臺的一對兒藤椅上:“伯母有些話,想跟你說說,凌浩一直攔着,我也只能現在說了!”
凌浩他媽輕輕的拍了拍佟童顫抖的肩膀,聲音帶着絲絲沙啞的哽咽:“凌浩三歲時,他爸出了國,我在外打工,他留在這跟着叔叔嬸嬸過,五歲那年,他叔嬸離婚,這孩子被她嬸嬸鎖在了門外,一晃就是三天,我心急火燎,可就算生翅膀飛回來也趕不及,他爸我更不敢告訴,隻身海外的,我怕他着急!”
佟童輕輕的攥住凌浩他媽顫抖的手,另一隻手的指節輕輕抵住脣:“這事我知道,小易跟我說的很仔細!”
“他鄉下老奶奶過去的時候,我們沒能趕回來,他這心裡記恨我們,我都明白,不怨孩子,他初中畢業那年,他爸想把我們娘倆都接到那邊去,他不肯,非要自己留在這邊,我知道,他跟我們早就不親了!”
凌浩他媽輕輕的抹了抹眼淚,無論過去多久,失去孩子的信任都是她不願提及的痛楚:“跟你說這些,不爲別的,我這麼多年算是沒盡到責任,我知道我沒理由干涉他,可是,小佟老師,你倆的事情我不能不管啊!”
佟童心裡狠狠的抖動,握着凌浩母親的指尖悄悄退縮,卻被凌浩母親一把攥住:“你是知書達理的人,我不知道你和凌浩是怎麼走到這一步的,可是未來的事你想過麼,你倆真就打算這麼一輩子了?你爸媽又該怎麼交代?”
佟童搖頭,閃避着不敢直視凌浩母親的目光。這些事情他不是不想考慮,而是不敢想,一旦觸及,只有死路一條。
“話我不說多了,都是好孩子,伯母也不想爲難你們,可是現在的社會輿論你也明白,不是你們沒招誰惹誰就能置身事外的,世俗的眼光總是在那擺着的,行差踏錯一步,就是萬劫不復!”凌浩他媽止不住的淚眼模糊,扭過頭狠狠的捏了捏鼻樑。
凌浩半夜翻身,發現身邊空空如也,猛地坐起身。輕輕喚了幾聲佟童,發現沒有迴音,急急的下牀,拉開門,就看見自己的媽拍了拍佟童的手,回了屋。
凌浩心裡“咯噔”一下,像是掉進了塊冰。他媽剛進屋,他就兩三步的追過去拉住佟童的手:“我媽剛纔和你說什麼了!”
“什麼也沒說!”佟童輕輕的擺手,回頭衝着凌浩笑,臉色卻愈發的蒼白:“早睡早起,明天還得送伯父伯母上飛機!”
看着二老的身影漸行漸遠,凌浩趕緊回身攬住佟童的肩膀:“童童!我媽到底和你說什麼了!”對於昨天晚上的事,他一直耿耿於懷,夜不能寐。
“我得去上課了!”佟童輕輕的推開凌浩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回身看着凌浩:“沒事兒今晚早點回家,我有話想問問你!”
佟童太陽穴一直突突的跳,凌浩他媽臨上飛機前的那個眼神,意味深長,直直烙進了他的心裡。
剛到辦公室,還沒緩上一口氣,秦子釗就湊過來,壓低了聲音,臉色凝重:“佟童,院領導在辦公室等你好久了,去看看!”
佟童愣怔,太陽穴越發的疼。輕輕的揉了揉,佟童敲了敲辦公室的門
“你先坐下!”院領導微微的嘆出一口氣,佟童心裡七上八下,越發的不安寧。
“你看看這個吧,我今天早上在辦公室門縫裡拾到的,還好當時只有我一個人。”院領導說着從抽屜裡掏出一個牛皮紙的信封,扔在了佟童的面前,又頂着額頭嘆了口氣。
佟童疑惑,顫抖着指尖,急急的打開了那個不大的信封。觸感很薄,猜不出裝了什麼東西。
佟童拿出裡面的東西,微微的皺眉,待仔細看清後,整個人呆若木雞,東西飄乎乎的掉在了地上。
那是張照片。
就是那天的窄巷裡,凌浩抵着他的頸項,輕輕噬齧着他的耳垂,兩人抱在一起,親密無間。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