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海晴從來沒有過現在這個如墜雲霧的感覺，她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事情……竟然是這樣，是這樣！她嘆了一口氣：“李丹，你竟然這樣不顧一切去幫助程偉，我知道你是一個好女孩，難得的好女孩，你是爲了夏寧寧這樣做的，而她不知道內情，心裡對你肯定有所誤會，所以只能是我代替她向你道一聲對不起了。只是，李丹，程偉這樣大的事情，竟然相信你讓你幫他，這裡……沒有那麼單純，你……能不能告訴我原因？”
李丹的眼中慢慢溢上淚水：“是的，我能夠答應程大哥，不是隨便的，程大哥提出這樣的要求，也不是隨便的。他的情況，畢竟也不是一般的，他肯定不會隨便讓人知道，也是無奈之下才和我說。其實，我們……小時候就認識的……”
程偉感到疲憊，從來沒有過的疲憊，更多的是屈辱，無法言說無法申辯的屈辱。是的，他是有了缺陷，但有了缺陷就該低人一等？他不明白那個很不起眼的、個子小小的、剛剛踏出醫大的學生，會這樣沒有水平，簡直不配他身上的那件衣服，那一刻程偉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自尊，他是有自尊的男人，在這一刻，他覺得他的自尊被踐踏了，他被傷害的體無完膚，卻有口難言。
……他無法讓那個面目憎恨的小個子那張帶着諷嘲的臉從面前隱去。
更讓他痛苦的是，他沒有辦法讓自己的情形變好。如果那個小個子傢伙，無恥的傢伙能夠爲他解決問題，能夠幫他擺脫困境，他願意說什麼程偉都願意。只是，他白白蒙受了一頓羞辱卻沒有把自己的問題解決掉，這這樣子……
今天他去的是一家男科醫院，本市最大的男科醫院，懷着希望來到門診，正好是一位年過花甲的老醫生坐診，看到這個老人程偉感到喜出望外。因爲很多行業的人是年齡越大越受人敬重的，就因爲他們積攢了很多的經驗，比如教師、會計等等。程偉是用畢恭畢敬的姿勢向老醫生訴說了自己的情況。老醫生十分和藹地告訴他，如果說之前身體很好，就因爲出了車禍突然喪失了功能，一個是受傷，一個是精神障礙。如果檢查不到是受傷引起，就可能是精神方面的問題。精神方面的問題就比較複雜，各種各樣的情況都可以引起，有治療好的可能，但必須要找到原因，還有一定要妻子的配合慢慢恢復。還有一個原因不能排除，那就是曾經縱慾過度所導致。
程偉長期受到困擾，腦子裡很亂，他覺得自己的下體沒有受傷，至於說縱慾過度的話，對他來說是就不是笑話，而是惡意的中傷。別人不知道他的情況，他自己知道，那他究竟是怎麼了？按照這位醫生說的，他的情況就是屬於精神障礙，可是……他並不知道自己在這方面受到什麼刺激。最初自己發現的時候，他只有恐懼，並沒有冷靜下來慢慢調理的，何況和夏寧寧並沒有正式結婚，發現了自己身體不可以他自然不敢接近夏寧寧，這樣一來，配偶的安慰他沒有，一切都是他自己承受，只能是一個人暗暗焦急。老醫生的話似有撥雲見日的效果，程偉一邊走出來一邊慢慢思考，沒想到老醫生身邊的那個
個子矮矮的小醫生追了出來，詢問他究竟是怎麼發現自己身上的毛病，到底是什麼感覺，還無恥地問他是不是和女人做那種事情多了就成了這樣，程偉真恨不得把他那張骯髒的嘴巴撕爛。
憤怒、屈辱、羞愧、傷心、難過、無能爲力……程偉感覺到自己就要爆炸，他覺得自己再也不能承受，要是長期這樣下去，他總有一天會瘋掉。可是，他心裡明白，他一個人的話都無所謂，關鍵是還有夏寧寧被他扯了進來，一旦他有什麼好歹，夏寧寧會跟着受連累。現在，到了這種時候，他去治病不是關鍵了，當務之急是和夏寧寧分手，只要讓她和他沒有了瓜葛，只要讓她離開他，他無論如何都可以。
可，用什麼理由能夠迅速和夏寧寧分手？或許沒有夏寧寧了，他的精神壓力會小一些，他會得到徹底的解脫。他真的不願意在這樣沉重下去，就這樣沉重下去，他想他會瘋掉的。
想到夏寧寧從他身邊消失，程偉忍不住落下淚來，他不願意。可他知道自己已經不能實現照顧她一生的諾言了，留她在身邊對她只能是傷害和折磨。只是就這樣把她孤零零地丟下……怎麼可以？萬一她受不了怎麼辦？他不願意讓她重新回到那個孤獨淒涼的過去，可他該怎麼辦？
他知道她是重情重義的女孩，絕對不會短時間之內把他忘了，這樣的話夏寧寧要到什麼時候才肯重新去尋找屬於她的幸福？很顯然，他毀了她。程偉突然又產生了一種罪孽深重的感覺——是他害了她。他很想把他的缺失彌補……如果有一個人能夠向他對她那樣好他才徹底放心。
他突然想到了董凌雲。
“寧寧，你總是把事情往好的方面想，我知道你這是因爲你愛程偉的緣故，可事實就是事實，你必須的尊重。我不願意你再次受到傷害，所以我擔心。我知道我是想多了，可有一句話說的是旁觀者清。我作爲旁觀者的角度和你談這個問題，寧寧，你想想……”
爲了加重語氣，清芳放慢了說話的速度：“你說程偉是愛你的，他是好人這也沒錯，可是，一個好男人應該知道顧及女朋友的感受呀。他能夠在你的面前當着你的面和別人一起走，這可以理解。……他是有急事，可事後他至少要給你一個理由吧？你說了，每次都是不了了之，寧寧，這裡是不是有別的原因？我是不知道，你可以開誠公佈的和他談，把事情的來龍去脈搞清楚，這樣你的心纔有底呀。是的，你矜持，你大度，你不在乎，可你真的能夠完全做到就好像那些事情沒有發生過？不能吧，這樣的話，你的心裡永遠有一個結的，你明白嗎？什麼時候都有，它會讓你想起來就不舒服，你能懷着這個疙疙瘩瘩的心情和程偉相處一輩子嗎？所以，這些事情你必須要弄清楚。寧寧，有一句話說的是結婚之前要睜大雙眼，結婚之後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你這還沒有結婚，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結婚以後呢？他還是有一些荒唐的事情做到你面前，你怎麼看待？你咽的下去嗎？我覺得你咽不下去，或許我說的不對，但我還是要說，如果你咽的下去的話就不會有這些委屈來和我傾
訴了。寧寧，咱們是好姐妹，我實在不願意你將來受委屈，真的，現在什麼都不晚，什麼都來得及，所以，我請你睜大雙眼，睜大雙眼看清了再做決定好不好？你都看清了，需要你怎麼你就怎樣，無論你做什麼樣的決定我都支持，但有一句話我必須還是要說，——長痛不如短痛，你一定要明白！”
清芳的長篇大論讓夏寧寧的心更亂，她需要的是旁人言簡意賅的概括，讓她心中明瞭，用無助的目光看着清芳，聲音艱澀：“清芳……”
清芳打斷了她：“你別優柔寡斷拖泥帶水的，寧寧，你一定要好好考慮，爲你自己打算。別忘了，人不爲己，天誅地滅的。”
夏寧寧望着清芳，苦笑……
程偉握住董凌雲的手，歉意地說：“對不起，沒有事先打招呼，唐突地約你出來，不知道是不是耽誤你的事情。”
“沒有沒有，何必客氣呢。不上班我也沒有什麼事情——一個人住事情不會太多的，你放心，沒有耽誤我什麼，正好我也悶了，出來和你聊聊天我會很開心的，謝謝你邀請。”董凌雲笑着說道。
“好，那我們進去吧。”程偉用手指着咖啡廳的大門說。
“好。”董凌雲點點頭，兩個人一起進去。
夏寧寧沉默好久，然後才說：“清芳，我覺得我們兩個沒有隔閡，所以我纔來你這兒。我是當局者迷，所以真的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我和程偉之間發生的這些事情，爸爸媽媽還都不知道。一個個總是催我趕快和程偉結婚。我也不知道他們知道了這一切，會是什麼態度。我都要三十了，爸爸媽媽看到我也許覺得我實在是該找個人嫁了，所以就催我的吧。你的話，是爲我好，我都知道，我也該好好想想你的話，然後做一個決定了。”
“寧寧，我說句不該說的話，請你不要生氣，好不好？”清芳說的小心翼翼。
夏寧寧情不自禁地笑了：“清芳，你這是怎麼了，‘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但說無妨，說錯了我也不讓你負責任。”
清芳深深嘆口氣：“寧寧，我知道我不該說，可我忍不住。寧寧，你和程偉的事情總該有個了斷吧？不管中間發生多少事，你們順順利利把婚結了最好，萬一他推三阻四，你就一直和他耗下去嗎？至少他要給你一個說法的吧？你等他可以，但總該有個限制的呀，多久？一年？兩年？還是就這樣不聲不響一輩子？如果他真心實意愛你，無論多久你們總有結婚的那一天，可現在的關鍵是中間夾着一個李丹，我不知道你怎麼想，反正我覺得就好像有一根魚刺卡在喉嚨那樣難受。我是說……”清芳心裡也在打鼓，生怕自己說的不合夏寧寧的心思，又要惹她不高興，但還是咬咬牙說了出去：“萬一你們的事情有變故，你……總得另外尋找一份幸福吧？”
夏寧寧清楚清芳說的何嘗不是她的意思？她內心激盪卻面無表情：“是的，就算和程偉分手，我也不會因爲他而單身一輩子。不過，我不知道我什麼時候才能夠接受另外一份感情。我累了，真的累了，是該有一個了結的時候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