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偉看到夏寧寧想說什麼但不知道怎麼說，沒有思維的大腦渾沌一片，就好像從天靈蓋上扯下了一塊黑幕給包裹了起來，什麼感覺都沒有，只是渾身的每一個細胞裡都在滲透一種苦澀，讓他苦澀到麻木。
夏寧寧在剎那間也呆了，愣愣地看着痛苦萬分的程偉呆呆地不知所措。原來她以爲他是因爲舊傷或者是那兒突然不舒服纔到的醫院，因爲不知道具體情況她才焦急萬分，萬萬沒有想到程偉卻是這種情況，到底……怎麼回事？他的臉……是碰傷？他……又出什麼事了？就那樣看着他，從最初的驚異到沒有感覺到腦海裡的疑問又到心疼……她的心百轉千回疑慮重生疼痛不已卻又萬般無奈，那種無法挽回的無助讓她的心撕裂一般。
——到底怎麼了？他有一次受傷，爲什麼總是受傷？
兩個人的目光糾纏在一起，相互凝視着用痛苦交換着痛苦，都不知道怎麼開口。
程偉看着夏寧寧驚慌失措變幻不定的悲傷臉色心碎欲裂。他知道——她心疼。想到自己對不起她，他傷心而無奈，慚愧，愧疚，膽怯，難過，傷心……怎麼開口和她說話？他不知道。
夏寧寧看着程偉扭曲變形傷痕可怖的痛苦臉色心碎欲裂，她知道——他痛苦。分開短短的時間就讓他成了這個樣子，她覺得是她的錯，是她沒有看好他沒有照顧好他，她悔恨……如果當時自己用一個霸道的方式留下他和自己在一起的話，他是不是不會成了這樣？她後悔，如果知道他會成了這個樣子，她寧願讓他認爲自己是個蠻橫無理的粗魯女人也要把他留在自己的身邊。可是，現在一切都晚了，剛剛還和自己有說有笑在自己身邊生龍活虎的人成了這個樣子，夏寧寧真的恨……
她的眼淚再也控制不住，就那樣刷刷地從臉上流下來，源源不斷，兩隻眼睛就好像兩口深不見底的水井，汩汩地往外冒着淚水，她想說話，想問問他怎麼了，那兒痛那兒不舒服，但是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程偉痛苦到麻木，他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一動不動的他僵硬地從被子裡抽出手來，揚起，顫抖着伸到夏寧寧的身邊，慢慢把她的一隻手拉起來：“寧寧……，我沒事……別擔心……”
“你……怎麼成了這樣，爲什麼成了這樣？”夏寧寧終於哭出了聲，“爲什麼受傷了？都怪我，怪我讓你走，如果我不讓你走，讓你留在我的身邊，也許你會好好的，都怪我……怪我，是我沒有照顧好你，讓你受傷了，你……怎麼就受傷了，怎麼回事？告訴我……告訴我你怎麼就受傷了……”她嗚咽着用兩隻手緊緊地捂住他的手，“是我的錯，我沒有照顧好你……”
“別難過，”她的淚她的話如同一隻只利劍穿透他的心，程偉知道本來是自己的錯結果卻讓夏寧寧這樣難過這樣自責，他恨……唯有恨……爲什麼要讓他這樣痛苦？爲什麼自己的錯誤
卻讓善良的女孩自責？“我沒事，你別難過，好嗎？我真的沒事。”他的眼裡蒙上了一層霧，燈光下發出閃閃的亮光。
“那你臉上的傷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會成了這個樣子？告訴我，你是不是……很痛？”說到痛字夏寧寧覺得那疼痛就在自己的臉上身上，她彎腰伸出手臂顫抖着一隻手撫摸他臉上的傷痕，淚水撲簌簌滴落到他微微張開的嘴裡。程偉乾澀的口腔立刻感受到溫熱的鹹澀。
淚，是心頭的血。情人的淚，流的是感情，是悲傷，是難過，是疼痛……
程偉慢慢地仔細地品嚐着夏寧寧的眼淚，他知道她的心懂她對他的感情，一切的一切他都懂，所以他更感動，內疚的心破碎成絲絲縷縷的絮狀，一齊聚集到喉嚨口堵塞着呼吸，他不願意她這樣，他寧肯讓她笑着說他活該也不願意讓她難過，可是……他的淚還是溢出了眼眶：“寧寧……”他的聲音嘶啞，“我真的沒事，不痛，一點都不痛……”他不知道她在知道了他胸口的疼痛纔是最重要的時候又會難過成什麼樣子，“我不過是不小心碰了一下而已，你……不用擔心。”
“幹嘛不小心碰成這樣？你怎麼不小心呢？”夏寧寧如同母親心疼自己碰傷的孩子，略帶埋怨的口氣帶着說不盡的痛惜。她只看着程偉臉上的傷痕就難過到無法形容，短暫的時間裡她沒有想到程偉說的話是真是假，她還沒有來得及去想他臉上傷痕的位置是不可能輕易碰到的位置，也沒有想到碰傷的形狀不可能是這樣的。敏感如她，細心如她，因爲傷心難過短暫的時間裡只顧心痛受傷的人，就沒有想到受傷的人說的話是假的。
“是我的錯，今後我會小心的，我一定會小心的。好了，別難過了，至此一次，永遠不會這樣了，別難過。”說着話，程偉用手拍拍牀沿，“坐下，坐我身邊，好嗎？”
李丹在夏寧寧進屋的時候就一直站在門口，一時間她忘了自己還是趁這個機會趕快離開，只是怔怔地站在那兒，看到夏寧寧奔往牀邊的緊張，她找不到逃離的理由。夏寧寧只顧程偉的傷，忘了她的存在；程偉光顧難過，也忘了她的存在；而她，因似乎忘了自己是“罪魁禍首”，愣愣地，忘了自己不能存在，忘了留在這兒會給自己帶來難堪。夏寧寧的真情在這一刻毫無保留地表現了出來，程偉對夏寧寧的感情也在這一刻毫無保留地表現出來，李丹清清楚楚地見證了兩個人之間的愛情……她得到的是震撼……她只是呆呆地看着那兩個人，她知道他們不是無視她的存在，而是處在沉痛悲傷中的他們忘了身邊還有一個局外人。李丹在醒悟過來的那一刻想要離開，可是雙腳如同被定住一般無法移動，突然間她覺得自己不能逃避。
什麼是愛情？李丹在這一刻才知道愛一個人不僅僅是取悅對方，有時候“傷害”纔是真正的愛。程偉愛夏寧寧，所以他願意“傷害”她，想用“
不光彩”的手段迫使夏寧寧離開他。而夏寧寧，因爲愛程偉所以完全相信他，至少在這一刻她不顧他對她的傷害全力爲他。原來，真正的愛是爲了對方更好，自己什麼都可以不計較。
李丹看着他們兩個人，感動的淚順着臉頰往下流，她覺出自己的眼淚很燙，她無聲地哽咽，有淚水彎到嘴角然後流到嘴裡，熱辣辣的鹹澀讓她清醒地意識到愛情的真諦。他們……詮釋了愛情的意義，讓她知道了什麼是愛情。她在想爲什麼如此相愛的兩個人之間爲什麼要出現這樣的事情？是老天爺嫉妒他們的愛情纔給他們之間製造這樣殘忍的局面？
突然，她很想盡自己的力量給他們一個完美的結果。可是……她又感覺到無能爲力，她沒有辦法改變什麼。那個時候她還想程偉所用的方式說不定還能夠奏效，現在看來……她想錯了。
夏寧寧側身坐到了程偉的病牀邊，再一次伸手輕輕碰觸他的臉：“痛嗎？”她的聲音是特別的，如同是肺腑之中發出，她的聲音帶着讓人難過的痛疼，所以聽到她這個聲音的人都知道她恨不能自己去代替痛疼的那個人。
李丹再也忍不住，她大步跨到牀邊，低頭的一瞬淚水長流：“對不起，夏姐姐……是我的錯……，程哥哥的傷不是碰的……”她不願意再隱瞞，她很明白遲早夏寧寧會知道，與其讓她在日後的時候知道了對她的怨恨更深，不如讓她在這個時候親自對她坦白，夏寧寧願意說什麼就說什麼，願意責備她就儘管責備，無論多麼難聽的話她都願意承受。
夏寧寧心裡一驚，睜大眼睛困惑地看着李丹，剛剛她忘了門口的那個女孩，現在她……夏寧寧詫異地看着李丹等待她說下去。
李丹哽咽了一下繼續說道：“程大哥是被我一個朋友打的，夏姐姐，對不起……”
“李丹……”程偉沒想到李丹會這樣直言不諱地說出來，他急了，他不願意讓夏寧寧知道整個原因，他只想矇混下去到永遠了，何況他胸口的傷如果他不說的話，夏寧寧是不會知道的，他不想讓夏寧寧擔心。同時她還想把他和李丹的戲繼續下去，他還是要想法讓夏寧寧離開他的。一切……他寧願自己忍受寧願被怨恨也不讓夏寧寧知道。
“我要說下去……”李丹擡起淚汪汪的眼睛直視程偉，“我不想隱瞞，那樣……我會不安的，我不能忍受，我不想隱瞞……”
程偉急了，試圖用威嚴的語調試圖阻止李丹：“李丹……”
李丹大喊：“我不管你怎樣，我要說。”說着話，她的目光轉向目光更加困惑的夏寧寧，“真的，程大哥是被我朋友打的，不僅僅是臉上，還有……胸部……腰……”李丹的聲音低下去，“如果不是那個叫董凌雲的人幫我拉開他們，幫我把程大哥送到醫院，我都不知道該是什麼樣的後果……對不起了，夏姐姐，我……會讓我朋友負責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