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晉剛到路邊，就看見李厚國風風火火的朝着這邊走來，腋下還夾着一個檔案袋。
“老李，這麼巧？”陳晉佯裝隨意的聞着，同時遞過去一根菸。
李厚國沒接，而是從耳朵上拿下一根雙葉來，讓陳晉幫他點上，隨後開口道：“不巧。我就是來找你的。”
“找我？”陳晉道：“不會是你真有房產要賣吧？文件剛下來！”
李厚國笑道：“沒想到你們中介公司的消息也夠快的嘛！”
“畢竟是吃這口飯的嘛。”陳晉道：“你有什麼房產要賣？我看看唄。”
說着，陳晉就領着李厚國往旁邊的一家奶茶店走去，找了張小桌子坐了下來。
李厚國似乎也不太想進中介公司的門店，很配合的跟了進來。
陳晉點了兩杯奶茶，李厚國則是仔細的打開檔案袋，小心的將裡面的一疊證件和單據倒了出來，對陳晉道：“這就是我要賣的房產，碧海軒門口的一個商鋪，你看看，幫我估個價吧。”
陳晉接了過來，邊看邊問道：“老李，你這過的好好的，賣店面幹嘛？”
“別提了。我孫女準備出國留學，她爸媽又是普通人，沒多少錢。我說什麼也得幫一把不是？”老李說得有些感慨：“之前這房子不能賣，那就毫無辦法。今天忽然下了文件說能賣了，我就立刻跑來找你來了。”
是了。陳晉心道，難怪那天他會在門口看房源，顯然從那時候起就已經有這份心思了。否則也不至於跟自己一個經紀人掰扯半天。
陳晉揶揄道：“你一個省府大院出來的，送孩子出國的錢都沒有麼？”
李厚國認真道：“別人我不知道，反正我幹了一輩子也沒多少存款。就這店面還是當初拆遷分給我的，要不然我哪買得起？”
“看看吧，大概能賣多少錢？”他追問道。
陳晉認真看了看，對李厚國道：“面積只有80方，又不能做餐飲，估摸着，100萬就到頭了。還得掛一陣碰碰運氣。”
“要多久？”李厚國皺眉問道。
“碰運氣嘛，快則一兩個小時，慢則一兩年。再慢，也不好說！”陳晉道：“碧海軒那邊，房子倒是緊俏，店面嘛，哎……”
一聽陳晉嘆氣，李厚國也跟着楞了。
沒想到老了老了，竟然還要爲錢發愁？何其悲哀？
“那如果掛便宜點呢？比如，1萬一方？”李厚國無奈道。
“老李。”陳晉道：“我不想忽悠你。你這店面想要賣，價格是一方面，但真想上市交易的話，可還有20多萬的土地出讓金啊！你有這個錢麼？”
“啊？”李厚國驚訝道：“什麼意思？”
“你自己看吧。”陳晉打開手機短信，把裡面的內容直接就給李厚國看了。
李厚國掏出老花鏡來戴上，認真看了起來，隨後就沉默了……
短信的內容除了第一條政策變動外，後來很快就又追過來一條土地使用權變更費，也就是土地轉讓金的計算公式。
雖然相對於大部分房產的價格來說，這筆費用算得上九牛一毛了，但也必須得由業主先行支付，才能夠上市交易。
“我只知道這回遷房可以賣了。沒想到……哎……”李厚國嘆息道：“按照這個計算公式，我這店面想賣，還要先去交20多萬的土地使用權變更費，可我上哪去找這20多萬啊！”
“能不能讓客戶先墊付這筆錢？然後在房價上減掉？”李厚國認真思考過之後問道。
陳晉點頭道：“理論上是可以的。但還是一開始的那個問題，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有客戶。老李，你跟我明說吧，這筆錢你什麼時候要？”
“越快越好！最好是1月份之前。”李厚國道：“哎，原本她爸媽都準備賣自己的房子了。但你是幹這行的，也知道。在東江租房子，跟居無定所也沒什麼差別了。我說什麼，也不能讓他們淪落到這個地步呀！”
說完這句話，李厚國微微搖頭，又點點頭，彷彿在對自己的不斷否定和肯定之間糾結着。
陳晉不知道他爲什麼會這樣，而是認真看着李厚國，肅聲道：“老李，我可以先借你這筆錢。”
“啊？”李厚國驚呆了：“那怎麼行？你跟我非親非故的……”
“你聽我說完。”陳晉道：“我不是沒有條件的。”
李厚國聞言，臉上的表情從驚訝漸漸轉變爲了嚴肅，最後甚至有些氣憤了！
“你不用說了。我真不是什麼大官。就算曾經是，現在也早就退下來了，說話不管用的！”李厚國緩緩道。
陳晉卻笑了：“老李呀老李，看來你以前還真是個大官嘛？”
“呵，無論以前怎樣，現在我就是個退休老頭子，一沒有錢二沒有權。你不用說了。”李厚國說罷，就打算起身離開。
“我保證跟官面上的事情一點關係都沒有！”陳晉道：“絕對不違反原則，沒有任何一丁點違規的地方！”
李厚國這才頓住，回身看着陳晉，猶豫了好一陣，最後還是無奈道：“你說說看。”
“搞的跟讓你去殺人放火似得。”陳晉白了他一眼，隨後就如此這般的跟李厚國說道了一番。
李厚國聽完，不解道：“就這些？”
“就這些。而且，只要你幫了我，我還可以保證在最短的時間內幫你的店面找到下家。”陳晉道。
“你自己剛纔不是都說，得碰運氣麼？怎麼突然又這麼有把握了？”李厚國質問道。
陳晉點點頭：“我當然有把握了。因爲我打算自己買下來。”
“你……”
李厚國一時語塞，弄不懂陳晉葫蘆裡究竟買的什麼藥。
“只不過我的錢也不多，你得便宜點賣給我。就按你剛纔說的，一萬一方，行麼？可以的話，咱們現在就籤協議。”陳晉認真道。
但是李厚國卻依然遊移不定。天生的敏銳第六感，讓他覺得陳晉背後一定有什麼他不知道的目的。
可總是他曾經叱吒風雲，人老成精，也不可能在信息完全不對等的情況下猜中陳晉哪怕一點點的心思。
“蒼茫的天涯是我的愛，連綿的青山腳下花正開，什麼樣的節奏是最呀最搖擺，什麼樣的歌聲纔是最開懷……”李厚國的手機忽然響起來了，震耳欲聾！
陳晉差點一口奶茶噴出來！好嘛……國產手機威武霸氣要人命吶！
只不過歡快的節奏卻沒能讓老李鬆開眉頭，反而皺的更緊了些。
“喂……”他接起電話。
“什麼？你們準備籤協議了？怎麼跟你們說不通呢！房子賣了，你和惠惠住哪？”
“等等！別籤！”
“我有辦法籌到錢了。對，聽我的，你們的房子堅決不能賣！”李厚國說完，掛斷電話，對陳晉道：“籤協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