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疑就像一粒黃豆種子。
至於它的力量？
甚至都不用追逐到古代，短短的二三十年前，地裡能長出佛像的事情，就讓不少寺廟賺了不少香火錢。
只需要一點點水而已……
陳晉來到了東海市，就像是在還沒澆水的黃豆一樣，安安穩穩的埋在地底下。
現在陳晉做的事情，無非就是澆上水而已。
…………
從陳晉的住處出來之後，梅廣連的腦子裡始終充滿了疑問。
這些問題讓他心神不寧起來，只好拿起電話打給了此刻遠在上京城的父親。
“廣連？”梅老爺子接起電話，有些詫異。
以前兒子給他打電話可不會這麼勤快。
梅廣連畢竟是50歲的人了，從基層一步步實打實鍛鍊上來的。大小場面見得太多了，早已經是個非常成熟的GongWY了！
可是現在……？
梅仕忠拄着柺杖走到了陽臺上，聽着兒子在對面說話。
“爸，你在上京城，有什麼新消息嗎？”
梅廣連問道。
“沒什麼事情，怎麼了？”
“我剛纔跟陳晉吃了飯，他話裡的意思……我有點拿不準注意！”
接着，他就把陳晉的原話複述了一遍。
然後不無擔心道：“爸，老焦他……會不會學樊樑華一樣，棄車保帥，或者以馬換車？”
“他能換誰呢？”梅仕忠反問，有些不悅的教訓道：“立場要堅定，這是大忌！你這麼多年經驗呢？自己不會判斷嗎？”
“再說了，東江跟東海能一樣嗎？東江什麼地位？東海什麼地位？”
梅廣連一愣，兀自點點頭，隨後卻又擔憂道：“會不會跟江光華有關係？”
聽見這個名字，就連梅仕忠也是一滯！
江光華！東海市的……大家長！
論級別，那是死死壓老焦一頭的。只不過因爲他的出身根不正苗不紅，而老焦雖然差了半步，卻是在上京城直達天聽，更有其他的好朋友。
所以兩者之間，還有些許斡旋的餘地。
鑑於焦啓壽當初在東海市的強勢……
江光華會來東海市，也不知道是不是有這樣的意思？
如果真的是他那邊的原因……事情可就難說了。
梅仕忠只能安撫道：“你別瞎想，江光華就一個人，還沒到那個地步。”
聽父親如是說着，梅廣連只能嘆息一聲應承下來，禮貌道別，掛斷了電話……
只不過在掛斷了兒子的電話之後，梅仕忠自己的臉色卻沉了下來。
這一次老焦的圖謀之大，難以言表，否則也不至於把他都喚到了上京市。
跟他一起到上京市的，還有其他的一些人。
以前可沒出現過同樣的情況……這就足以證明異樣了。
“哎~三天了，還沒見到面……”梅仕忠唸叨着，原本安安穩穩等候着召見，現在卻也有些急迫起來了。
他需要一顆定心丸！
此時此刻，他腦海中的想法跟兒子一樣，似乎陳晉一到了東海市之後，水就渾了。
雖然邀標，招拍等等一系列的動作都是在他們着手辦的，但總覺得情況變得越發詭異了。
就好像是，一池子水裡，除了他們幾隻魚兒在趟着渾水，還有一根定海神中也捅了進來……
…………
…………
2011年6月1號。
這是個小朋友們都很開心的日子！
雖然素質教育的口號從來都只是口號而已，不過東海市作爲國際化大都市，絕大多數的學校還是給了半天的假期，讓學生們辦一些遊園會，或者乾脆變成一個家長日而已。
然而有一些家長，卻是註定沒辦法在今天陪着孩子參加活動了。
因爲東海市第三季度的招拍，也定在了今天！
相對於生意來說，這些大老闆們並不太在意難得陪伴孩子的時間……
東海市的土地交易事務中心，就坐落在離市政府不遠的上京西路，與房地大廈融爲一體。
全是所有涉及到房地產的手續和交易，都是在這裡完成的。
上午八時許，並不算大的停車場上就已經鬧騰起來了。
因爲是在市中心位置，所以在提前聯繫下，就連交警都派了幾隊人馬在附近的路口保駕護航。
畢竟參與這次招拍的企業，高達100餘家！車輛起碼超過200輛！
然而停車場的容量，只有區區60個而已……
周圍一些居民並沒有因爲堵塞的交通而苦惱。反而有些慶幸，因爲平時會貼條的幾條馬路，今天也臨時開放了。
…………
之所以大家都會到的這麼早，主要是因爲參拍的企業數量太多了，光是遞交資料申領競價牌之類的事情，就需要大量的時間來處理。
但一部分有幸擠進了停車場的老總們，剛下車的時候就發現了，原本就只有60個車位的停車場，還專門用錐桶預留了10個車位……
“老錢，這些車位是留給誰的啊？”一個老闆對身邊相熟的朋友問道：“我看領導的車子不都已經停在最裡面了嗎？”
老錢笑道：“誰能有誰？當然是比事務中心領導架子還大的人了。”
“扯吧？全市的開發商都歸這裡管，誰能比房地大廈的領導架子還大？”
“你真不知道？那幾位可都是全國性的大企業，東海市的領導算雞毛？”
老錢這麼一說，中年人才恍然大悟：“是說他們啊？”
“真尼瑪操蛋！都是開發商，人家的待遇就是不一樣吶。”
“誰讓人家有實力呢？”老錢亦是感慨道：“浦城路886號，還有大田路5號，這樣的地塊就是人家的預留地。待遇能一樣嗎？”
“說得也是啊！我們在外面說起來都是億萬富翁，跟人家一比，那就是野雞跟鳳凰的差距……”
“心態擺正吧，不然還沒賺大錢呢，自己就先鬱悶死了。”
“哈哈哈~”
兩人正笑着，就看見一輛法拉利恩佐帶着暴躁的引擎轟鳴駛了進來。
最誇張的是……就連保安都認識這車了，直接引導着停在了預留的車位上。法拉利後面還跟着一輛商務車，停在了邊上，下來一羣西裝革履的人，立刻聚在了薛放的身邊。
就像大家都約好了似得，兩輛車剛停下，就又開進來兩輛車。
這兩輛車就低調很多了，都是豐田埃爾法商務車，外加幾個步行跟進來的人，總共能有個將近20人聚在了一起。
在場的人都已經認出來了，一邊是東海市的老牌龍頭海地集團的少東家。
薛國祥沒有出現，符合他最近幾年的作風。兒子長大了，總是要放出來鍛鍊鍛鍊的。
只不過今天這麼重要的招拍，薛放這個在東海市名聲在外的浪蕩公子，真的能靠譜嗎？
至少來得挺早的吧？
大家都這麼想着，因爲第三季度招拍下午纔開始，8點多就來了，態度是無可挑剔的……
然而下一幕，就讓衆人大跌眼鏡了！
只見薛放忽然就跟稻葉清見握了握手……
“老錢，看來海地集團……也不太自信吶！”一開頭的中年人又說道：“龍倉和兆基，給他們太大壓力了。”
此情此景之下，兩個人握手已經足以說明太多問題了。
老錢也一臉戲虐的點點頭。無論如何，這跟他們都沒有關係。
神仙打架，兩敗俱傷最好！
…………
就在這時，又有幾輛車子開進了停車場。
一輛瑪莎拉蒂總裁，看牌照是楊靖芳的座駕。另一輛是奔馳S600，那是李港盛的座駕。
另外也同樣跟着商務車，魚貫下來許多隨從……
中年人看傻了！
因爲李港盛很紳士的幫楊靖芳開了車門，兩個人盈盈一握。
龍倉集團和兆基集團聯手了！
“這下熱鬧了！真成神仙打架了！”老錢有些激動道。
除了幾家獨一檔的大型企業，這些次一線的開發商看見他們之間的爭鬥，就已經嗅到了機會的味道！
能在這幾年間從房地產行業裡撈足了錢的，暴發戶確實不少，但更多的人，靠的是真本事。
…………
薛放和稻葉清見自然也看見了這一幕。
儘管早就已經心知肚明瞭，但當這一幕真正出現的時候，兩人還是不由得一滯。
“薛總。”稻葉清見道：“敵人逼上來了呀！”
薛放沉了口氣，自信道：“那就出擊吧！”
在東海市，在自己家的地頭上，確實沒必要膽怯！哪怕對方真的無比強大！
…………
“滴~滴滴~”
汽車喇叭響起，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大門口。
卻見陳晉的保時捷帕納梅拉因爲一輛商務車還沒停好，導致被堵住了，所以才鳴笛的。
可是商務車的司機像是故意的一般，竟然還開始倒車……
最後也就差了幾釐米，將將停進了車位，卻因爲車身太長，保時捷拐不進來了！
門口的車流一下子就打結了，因爲陳晉後面跟着三四輛車，倒灌進的大街上，鳴笛聲瞬間爆炸了……
商務車的司機走了下來，管也不管的，跟到了楊靖芳的身邊去。
陳晉搖下車窗探出腦袋，微笑着喊道：“楊總，麻煩讓你的司機動一動。”
然後，陳晉被無視了！
…………
薛放有些惡趣味的笑了……
海地集團和田旺公司聯手了，龍倉集團和兆基集團結盟了。
這次邀標只剩下一個孤零零的晉涵集團……
怕是隻能看戲了。
在經歷了整整一年多的限購限貸之後，即將到來了一波紅利晉涵集團，恐怕就吃不到了……
“砰！”
“吱吱吱吱~~~”
撞擊聲緊跟着刺耳的鋼鐵摩擦聲！
陳晉竟然一腳油門就直接懟進來了，絲毫不管車子會不會破損刮傷！
看見保時捷一陣轟鳴就衝着衆人奔襲而來，幾個大佬級別的人物臉都白了……
“尼瑪的是要玩命啊？”
不過陳晉的車技早就已經磨鍊過了，最後堪堪在楊靖芳的膝蓋前剎住車，開始倒車停車……
下了車之後，他又朝後面勾了勾手，讓跟着的車子都開了進來。
車位只剩下兩個了，但在停滿之後，另外兩輛車，直接就把另外幾家的車子給堵在了裡面。
…………
…………
“陳總，你這樣未免太……太不講道理了點吧？”楊靖芳皺眉道。
剛纔是她早就看見了陳晉的車子跟在後面，刻意叮囑了司機不讓的。她就是要陳晉明白，不跟自己這方合作，就等着被排擠在外吧。
然而陳晉卻聳聳肩道：“停在路邊我怕貼條呀！罰款可貴了，100塊呢！”
“？？？”楊靖芳頓時無語凝噎。
李港盛上前一步道：“陳總，你這車修一下，恐怕就要十幾萬吧？”
“硬來的結果，往往都是得不償失呀！”
陳晉看了看自己的車，一側的大燈已經掛出來了，還有從頭到尾的嚴重刮痕。
“嗨~”他擺擺手笑道：“小錢！只要項目能拿下來，我隨時買個十輛八輛的撞着玩！”
“再說了，既然留了我的位置，我就得停在位置上嘛。”
“這是個態度問題！”
“你不配合，我可是會用強的喔！”
陳晉忽然之間就超速，讓楊靖芳更加驚疑起來。
…………
…………
聽着他們幾個人在這打機鋒，邊上的人立刻嗅到了濃濃的火藥味！
同時也有些奇怪……
招拍明明是下午纔開始的，這麼一大早的，人就都到齊了？
只見晉涵集團的人也都下來了，其中還有兩個令別人意想不到的人。
徐德康和王友羣。
德康公司也承接一些一手樓盤的代理銷售，所以絕大部分的開發商都是相熟的。
“陳總，那我去辦手續了。”齊慧川上前打招呼。
“去吧。”陳晉點頭。
一行五六個人就從這裡走到了邊上的房地大廈。
中介公司的收購、更名，都需要辦手續。
另外幾家的負責人皺起眉頭來……
天坤公司收購德康公司的事情大家都是知道的，但他們更加知道晉涵集團的情況。
晉涵集團目前的流動資金只有200來個億。然而東江市還有二十多個項目等着他們開發建設呢。
這就紮紮實實的扣掉了至少100個億！
剩下100個億，又花9個億買了德康公司……
90來個億，對比三個百億級的項目？
陳晉還想怎麼玩？還能怎麼玩？
“哼~”薛放冷哼一聲，陰鬱的笑着，朝着陳晉點點頭算是打招呼，帶着人朝裡面走去。
現在已經到短兵相接的時候了，場面上的和諧禮貌，不再重要了。
楊靖芳的心裡也很迷！
無論從那個角度看，晉涵集團這次都要被甩開了……
陳晉哪來這種莫名其妙的自信？
如果非要解讀的話……
難不成是打腫臉充胖子？
從小在國外長大的她，忽然間就涌起一股優越感來，想着國人的劣根性，同樣冷冷一笑，朝李港盛一撇下巴，也走了進去。
…………
“陳總？”孔闕上前問道：“是不是高調了一點？也衝動了一點？”
“這個時候，只用高調衝動，才顯得心虛呀。如果一聲不吭，誰都知道我憋着壞呢。哈哈~”
陳晉一揚手，最後一個走了進去。
其他人也都連忙收拾停當，跟進了大廳裡。
熱鬧還沒看完呢！
然而等大家都跟進去之後，卻見那幾家一大羣人，從樓梯上去了，並沒有在一樓的窗口停留辦理手續。
這有可能是因爲身份差別的優待。
但始終都沒再見到他們的人出現，就很值得玩味了。
“老錢！他們人呢？”中年人詫異道。
老錢也皺着眉，思考着，最後一拍大腿！
“邀標！”
“什麼？”
沒多久之後，就有人從相熟的工作人員那得到了確認。
隨着得知今天上午還有一場邀標的人越來越多，大家開始議論紛紛起來……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次邀標不簡單了！
一共五家企業參加的邀標，其中的四家竟然兩兩聯合了？
這得是多大的項目？多大的體量？
“原來重頭戲跟我們完全沒關係呀。”中年人訕笑着感慨道。
老錢卻搖了搖頭：“恐怕重頭戲還是下午。”
看着對方不解的表情，老錢解釋道：“你想想啊！就五家企業，撐死也就一兩個地塊吧？”
“他們打得這麼兇，體量一定很大。那麼沒成功的，還有可能會放過下午的招拍嗎？”
“嘶……”
這個說法瞬間就在一衆開發商當中傳開了。
許多指望着神仙打架兩敗俱傷，自己從中撿漏的人，也鬱悶起來！
你們神仙打架就打架，爲什麼還要順手殃及池魚呢？
而已經走進了邀標會議室的幾家企業，每個人的心中同樣越來越凝重了！
所有人都知道，對手的目標一定是全部吃下三個項目。
可是……
上午的邀標究竟會走到什麼價格？消耗多少資金？
誰都說不準！
…………
會議室裡早已經有擺放好的名牌了。
梅廣連作爲主持市ZF工作的人，這樣重要的事情是不能缺席的。
他就站在會議室的窗口抽着煙。在目睹了剛纔下面的動靜後，他也頭疼的緊。
海地集團聯合了田旺公司。這是老朋友了。如果換一個場面的話，肯定要熱情許多。
但是還有龍倉集團和兆基集團在。這樣的大企業，從他的立場來說，是不能放跑的。
東海市是有錢，但哪有嫌投資少的？
今天如果其中有一家不滿意，他還得另想辦法找點肉給他們塞牙縫呢！
至於陳晉……？
這是他最看不透的一方！
剛纔的囂張行徑，另外幾人或許都認爲他是色厲內荏。可梅廣連卻明白……
陳晉有着誰也不知道的底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