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姍姍和楊曉惟離開以後, 周睿他都沒回來,我正準備跟他打個電話,轉念一想我還不能說話呢, 不禁有些悵然。
沒辦法, 只能再試試練習小學課文唄~嘿!這損方法, 還虧裴青藍能想得出來!
後來我才發現自己看錯了他, 這方法還真不算損的, 更損的還在後面吶!
這時候門鈴卻響了起來,我想都沒想直接歡快地跑過去開門。
媽*蛋!站在門口我就給愣住了,臉上的笑也僵住了。對方的眼鏡片上倒映着我此時扭曲的表情——笑還沒來得及收回去, 眉頭卻皺了起來。
顯然,對面的裴青藍也被此情此景嚇了一跳, 以爲活見鬼了啊!哼!嚇死你!他估計並沒料到會是我跑來開門吧。
我們站在門口僵持着。
“怎麼?不打算讓我進門?”他語調輕轉, 微微帶着自嘲一般的笑容。
昏!你說你別老把自己裝得這麼可憐, 好像我欠你錢一樣成不?
算了勞資大人有大量不和你一般見識,勞資就是這麼品德高尚不屑於記人家的仇。媽媽*的, 怎麼說人現在好歹也是我主治醫師,只要是指我的病,說啥我都只有配合的份兒。人都登門拜訪了,我總不好就這麼把人家晾在門口吧。
隨即邪惡地想想:要是我一個不小心得罪了他,誰知道這貨會不會在我病歷上編排我個精神病史或者利用催眠的方式把我整瘋(?)也說不準, 哦喲, 那我可哭都沒地兒哭去了我。誰知道被掰彎以後這人心眼是不是也變小了啊喂~
更何況, 過去的都過去了, 人總要學會放下的。
於是我讓他進了門, 還很盡地主之誼地倒了杯茶給他。
“周睿他不在麼?”裴青藍有些詫異,隨即是瞭然, 意思是難怪我剛不給開門是吧。
我覺得我也真夠不爭氣的,雖然我超級不擅長看人臉色,可這麼多年以後,我還是能夠從他的表情立即讀到他的心思。
“我今天來是找周睿商量點事,本來還以爲他在呢,沒打招呼就貿然過來了。”他自顧自的說着。我差點忘了,我們裴醫生可不就是住在樓上嗎,那麼想來串個門比住在醫院估計都方便多了,還能省錢。睿可真會勤儉持家,不自覺又給他加了分哦~
話說回來,裴青藍和周睿、卓汀他們是怎麼認識的,這世界上人與人之間的聯繫真是很奇妙啊。
見我沒有想回應的意思,他也並沒有覺得尷尬,果然這人還是和以前一樣對一切都不可一世。他轉而一眼瞥見我扔在沙發上的小學生讀物,忽然他就笑了。笑你妹啊!不是你說讓我看這種嗎?爲什麼要用這種憋笑憋得臉抽筋的表情啊!
可能是覺得我一直不答腔他一人也不知說些什麼好吧,畢竟按他的話說他是有事來找周睿來的。然後他又跟我說了句他給周睿打個電話。對嘛,我正有此意呢,你有些什麼話直接跟周睿在電話裡說不完了,幹杵在這裡弄得我也尷尬你也尷尬咱倆都尷尬不是。
“好的,我等你吧。”結果是他很快就掛了電話。
欸?所以說……什麼情況?
可能是我的疑問都寫在臉上的關係。
裴青藍掛了電話之後瞥了我一眼:“周睿說他一會兒就到,讓我先在這兒等等。”
好吧,等就等唄~勞資還會怕你啊!我繼續窩在沙發上翻着兒童讀本。我纔沒有心不在焉呢~可是感覺心裡有些發毛是要鬧哪樣啊?我餘光微微掃了一眼前方。
你妹的!裴青藍依舊端坐在沙發上,人模狗樣的悠閒地嘬着茶。然後,放下杯子,盯着我看。我心裡咯噔一下。
“樺樺,本來現在跟你說這些有些不合時宜。”知道不合時宜你還說,你有病啊!我在心裡翻了個白眼。
“樺樺。”他再次這麼叫我,我不禁反感的皺了皺眉。而他看到我這個樣子,眼底卻不知爲何有些受傷的樣子。你現在是屬柴犬的啊!動不動跟勞資裝可憐!有沒有搞錯,當初不聲不響就甩了勞資還給勞資戴綠帽子的可是你啊混蛋渣渣男!!
“你現在找到了你真心喜歡的人,我很高興。不過,不管你信不信。我當初並沒有……並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我……” 聽到他說這些,我心裡,不知怎的,有些恍惚起來。生怕他說出什麼我不想聽不願信的事來。
好在他話吞吞吐吐纔剛說了一半,就被突然回來周睿打斷了。我不知道他有沒有聽到些什麼。雖然裴青藍確實也沒說什麼。
我拿不準周睿他知不知道我跟裴青藍有過那麼一段,畢竟從我嘴裡沒說過,只說過我倆以前是高中同學來着。我覺得裴青藍應該也沒必要告訴他吧。這世上有哪個基佬會把曾經談過女朋友當做什麼光彩事到處宣揚的?
不過周睿沒問我我也並不打算說,他還不是沒給我講他那些前女友的事,雖然他只說了句“記不清”就給馬虎過去了。好吧,總而言之,我倆現在算是扯平了吧。
單從周睿的表情上看其實並沒有什麼異樣。
裴青藍看到周睿回來後立即轉爲公式化的表情,分不清做戲似的到底是方纔還是現在。
“我最近一直都在查閱國內外關於間歇性失語症的一些相關資料。”他說着這話有些擔憂地瞥向我,正對上我迷惑的眼神。
然後他接着說道:“我希望我能夠幫上忙。作爲童樺的朋友。”
誰跟你是朋友啊!算了,這個我也懶得去拆穿了。
“我治療過一些患有類似病症的患者,而像童樺這樣的情況卻比較特殊。我指的是,你瞧,大多患者患病時期或多或少都會影響思維,幻聽甚或是幻視,不僅僅單純性的語言障礙。可是像童樺這樣,多數時間思維清晰,可是卻對發音產生恐懼心理。很顯然,這也有恐懼症的特點。這意味着對她的治療方案和大多數失語症也將有很大不同,很難斷言這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關於如何才能真正地改善甚至完全治癒我有一些想法,我稱之爲想法,是因爲這方法我沒有相關經驗,多少還是有些冒險的,但我希望你們能嘗試一下。”他停頓了一下,清了清嗓子:“我之前提到我有翻閱一些相關文獻資料,其中,有一篇論作提到一些案例,而這部論作今後也有可能成爲一部權威性著作,只要今後的成功率能夠有所提升的話。它正好對間歇性失語症的治療有一個辦法。雖然,有些冒險,但是不妨一試。”
“哦?是什麼辦法?”
“因爲這種病是突發性的,所以從原理上講,治癒,也需要的是一個契機。”
“契機?”
“簡單來講,就是製造突發事件,對大腦皮層再次進行刺激。當然,這種方法之所以被稱之爲冒險,這個險就險在,極有可能導致病情進一步惡化。大概的原理類似於‘以毒攻毒’。”
“這個方法,治癒的可能性有多少?”
“不到40%。”
裴青藍洋洋灑灑地講了一大串,我腦仁開始有些疼,大致理解的話,就是說我情況比較特殊。要想治癒竟然還要冒些險。這些話一開始讓我聽得心驚,隨即心寒。周睿卻是沉默了。
只聽裴青藍接着說道:“不過我認爲這個數據並無多大意義。因爲一旦治癒即是100%。從我所翻閱的資料顯示所有使用這個方法康復的患者和童樺所誘發病情的經歷都不謀而合。因此,這種方法可以說是治療她的不二之選。周睿,於私而言,作爲童樺的……朋友。我希望你能相信我的判斷。”
周睿並沒有馬上答應,然而,他也沒有馬上就拒絕。只是皺起了眉頭沉吟了半晌,然後對裴青藍說道:“請容我跟童樺考慮一下。”
“好的,如果考慮好了,請儘快給我答覆。”裴青藍說完準備告辭。
“一定。”周睿臉上也淡笑着。
“童樺,你願意試一試裴醫生的方法嗎?”送走了裴青藍,周睿又把燙手山芋扔給了我。
說實在的,我還真不害怕,更糟糕會是什麼樣子?我還真沒想過還有什麼能比現在這境況更讓人糟心的了。不知道像這樣呆在家裡一遍一遍地捧着小學生讀物練習還要多久。每天都早上從睡夢中起來都要接受一遍自己不能說話的事實,關鍵是每天都在希望與失望之間徘徊掙扎,不知道哪天能痊癒,不知道是不是能夠痊癒,說到底我心裡都是沒底的,我爸媽還不知道我現在成啞巴了呢,要是知道了還不曉得要急成個什麼樣呢。不管怎麼說中秋節總得回次家吧,要到那時候還沒好可就穿幫了。怎麼辦怎麼辦啊……現在腦子裡想得最多的就是“怎麼辦”這仨字,再這麼下去我遲早還會多個焦慮症出來。
於是我對周睿堅定地點了點頭。
周睿眼裡溢滿了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我知道,他還在愧疚,可我不想他對我愧疚,在他覺得欠了卓汀之後,又再次給心裡添加負擔……那樣的睿,太可憐了。在我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的時候,眼淚就這麼滴落了下來。真是,最近我怎麼變得這麼愛哭了呢,明明是堅強的女漢子來着,這麼只有萌妹子才適合的舉動……還真有夠違和的。
睿他還以爲我抑鬱了,然後他就摟住了我,臂膀堅韌有力,一股溫暖的觸覺包裹着我,胸口突突跳動着,已經無法分辨是我亦或是他的心跳了,而我的耳邊傳來他令我安心的聲音:“別擔心,有我陪着你,什麼也不用擔心。”那麼的溫柔動聽,我的心一下子就平靜了。
只想,就這麼一直待在他懷裡就好,什麼也不用做,什麼也不用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