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來還很鴕鳥地以爲這就是林遣沒根據亂猜的。哪曉得還真被他那個死烏鴉做給說着了。
這天我剛和舅媽還有卓汀一同去取定好的晚禮服, 在外面用過午飯後纔回來。
一回到家張媽笑着就告訴我說奶奶找我有話要講。跟舅媽打過招呼後我就隨張媽一起來到奶奶的房間。
這間房坐北朝南，正是光線最好的一處，不過屋外隔着一米的距離正好種有鬱鬱蔥蔥的香樟樹, 香樟本就四季常綠, 隔着恰到好處的距離, 既能避免了陽光直射, 又不至於遮擋住了良好的光線。而香樟, 與房內古樸的紫檀傢俱又顯得格外相得益彰。也不知是不是誰有心設計出來的。
“在看什麼呢？”奶奶見我一進門就望着窗外發呆，也順着我的目光往窗外邊望邊出聲問道。
我這纔回過神來，看着奶奶, 陽光的映襯下，她的臉色已比初見時候好了許多。我不禁眯起眼笑着對她感嘆道：“奶奶窗外這幾株香樟樹長得真好啊～”
奶奶一聽也跟着笑了：“這些樹還是我們剛搬到這裡過來時同老頭子還有你爸爸媽媽一起中的呢～一晃幾十年都過去了～你們這些孫子輩也都長這麼大囉～”
我有些不大好意思, 因着二十多年之後纔來的這場相認, 我還沒辦法同卓汀一樣自然而然地就和爺爺奶奶撒嬌, 他們都說我是懂事，只有我自己知道, 那其實每次看到卓汀那樣我都會由衷地羨慕，而這二十多年所產生的隔閡，又不是這幾日便能彌補的。所以往往想要說出口的一句好好生生的問候，臨了，到了嘴邊, 往往都只剩下了一聲客客氣氣的寒暄。
奶奶也是, 好像只有在我面前多提提我的父母, 就能把我拉得更近一些, 而我也想要靠得更近一點：“聽張媽說奶奶是有事找我？”
“你不提, 我差點兒就忘了。”說着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吩咐身邊的護工小越拿來了一疊相片, 一遍地到我手上，一邊說道：“奶奶知道，你媽媽有意想讓你和周家孩子接觸，這接觸歸接觸，可也不能一葉障目了。周睿那孩子我是見過的，論相貌那的確是數一數二的，就放在電影演員裡也沒幾個能趕得上的。乾乾淨淨，的確是一表人才，可是這孩子啊就是長得太好看了，奶奶總覺得有些不放心。倒不是懷疑那孩子的人品。可畢竟你還小，心思也單純，看人往往最是容易被外表吸引。總須得趁着年輕多挑挑揀揀些找到最適合自己的纔是好的。這看男人也不要總是看相貌，多方面都要好好考慮考慮。奶奶也可以幫你把把關。你姐姐倒是不讓人着急早不早地就把親事給定了。可是當初我就顧慮到她接觸的男孩子太少，選擇面不夠廣，要不然興許能找到更合適的。你同她一般大，也差不多到這歲數了，聽說至今還沒有一個對象，可不能就此耽誤了。這幾個是奶奶特地幫你選的幾個，你別嫌奶奶多管閒事，這段時間你也多留留心。”
“奶奶，我還沒這麼急的。”我忙急着拒絕道。
哪知奶奶聽了一這話，立馬蹙了眉，話裡還有幾分傷心的意味來：“奶奶知道你不着急。可是奶奶急呀。奶奶這病也不知道哪天就復發了。總還是希望在活着的時候看到你們姐妹倆都能有個好的歸宿才肯放心地走。”
這話說得也忒重了，我嚇都嚇死了，哪裡還敢讓她繼續說下去，趕緊點頭答應了，奶奶這才又笑了起來。
從奶奶房裡出來，我捏着那疊照片，心情也是愈發沉重了起來。
那幾張照片我是一眼都沒有看。躺在牀上發起呆來。
這時，電話卻響了，我一看來電顯示嚇了一跳，居然是睿！
那一瞬間我竟然有種被捉ｘ奸ｘ在ｘ牀的負罪感！
“在幹嘛呢？”他那邊聲音有些不大清晰，有機械的運作聲。難不成這個點還在工地上。想當初相親的時候我以爲和我來相親的是個包工頭，真是一語成讖啊！
而且爲毛感覺他這樣像是在查崗。
“睡午覺哇～”我有些心虛地撒了個謊，我也不知道爲毛要撒慌，不過現在是正午，我又躺在牀上，應該也算是在睡午覺吧喂？所以，不算是真的撒謊？
“哦～那我打來得不是時候？”
“不不不！我已經醒來了呀～”我連忙回道，又是擺手又是搖頭的這麼能演，我也真是服了自己。我又問：“你在幹嘛？”
“在和你打電話呀～”他一本正經地回道。
“不是問你這個啊！”我嚎道。夥計你太有幽默感了好嘛～聽你說冷笑話我都快要哭出來了。
“我在工地呢。監工。”他貌似轉到一個比較僻靜的地方了，因爲此刻他的聲音聽起來比方纔清晰多了。
“你還要多久才能回來啊？”我還是問了。媽蛋，爲毛感覺自己像塊等待出海多年未歸的丈夫的望夫石一樣，簡直是癡漢透了啊～
“你想我回來？”他笑了他笑了，雖然只是一閃而逝，可我就是聽出來啦他說這話的時候一定是在偷笑哇！
“誰……誰想你了？！”我死不承認，他就死無對證啦～哎呦，幹嘛非逼着我說那種害羞的話啊！勞資不是走那個路線的嗷嗚～
“那是不想？嗯？”
“纔不想呢！奶奶還給我安排了一堆相親我忙都忙不過來啦哪有時間想你啊！”
欸——？！這話我就這麼說出口了，總覺得有種我很ＭＡＮ的感覺！不對！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可是說都說出口了！勞資還怕個毛線啊！
電話那頭一陣很長的沉默。
我心裡直打鼓，但是還是要鎮定，他不開口，那麼我也按兵不動好了。
結果過了很久之後，就到我以爲他都掛了電話之後，他的聲音才從聽筒裡傳來，恕我愚鈍情商低，因爲我完全聽不出他的任何情緒來，可就是那樣的平靜反倒叫我覺得有點害怕，他只說：“很忙麼？那麼你說說看你明天有些什麼安排？”
“我爲毛要告訴你啊？！”完了完了他這麼淡定我卻像吃了熗蝦一樣急得直跳腳，這下徹底落到下風了啊！
還好他比我有耐心得多，又說了一句：“我只是好奇。”
我心想好嘛這下勞資總算可以扳回一局啦！說就說，誰怕誰啊！於是我佯裝出十分得意地語氣，其實舌根直打顫，說道：“明天？明天我要去跑馬場來着。”這句倒還真是實話，其實起初本來是卓汀想去，然後還真有幾個相親對象也要去，所以奶奶才把這第一場相親安排在那裡的。順道，還可以叫精通馬術的卓汀教一教我。
早就聽說馬術啊之類的是啥貴族運動，我也沒接觸過，其實要是單純只是學着騎個馬我還有點小激動的呢～
可惜，這次還真主要是奔着相親去的。
其實我蠻想說，奶奶這招簡直是失策了。我又不會騎馬～除了會唱歌《套馬杆》之外，對騎馬那是一無所知。倒是聽說卓汀是個中好手，馬術了得，她本來就完美無缺得很，要真是我有心去相這親，恐怕還未出師就要偃旗息鼓了呢。
“騎馬？”他問。
“廢話！不去騎馬到跑馬場吃草啊！”我嗆他，然後我偏偏又加了這麼一句：“順便再相個親咯～”叫你以前在我倆在一起的時候還撇下我相親！簡直不是不報是時候未到哇！
“卓汀和你一起？”他又問。
“咦？你怎麼知道的？”呃……急着問出口我忘了使用惡狠狠的語氣了。
“她從小就愛騎馬，想想也肯定會去。”他回道，末了又加了一句：“不過，你會騎嗎？”
“不會不能學麼？我學東西快！怎麼啦？”我翻了白眼，回頭又想起來我翻了他也看不見，一念之下就特沮喪。
“別太急了，這個還得慢慢來。等我回來，再好好教你。”他說着，聲音格外溫柔。
“嘁～沒準兒還沒等你教我我就學會了呢～”我打腫臉充胖子，吹起牛來絲毫不含糊。
“別逞強。安全第一。”他又是囑咐了我一句。
“噢～知道啦～你安心工作吧。”我應道。
電話那頭他又是笑了笑。應了聲“好”才掛了電話。
過了好半天我才反應了過來。我擦！說好的惡狠狠咧？爲毛還要像個小媳婦一樣叫他安心工作？真是不爭氣的嘴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