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言!”
許無言回過頭看着叫自己的施嫣兒,“嗯!問的如何?”
施嫣兒面露無奈之色,“和你方纔問的時候一樣,沒什麼特殊發現!”
許無言看了看不遠處的衆人,擡腳走了過去,到跟前知識,凝眸看了看所有人,“你們確定當日沒有見到不尋常的事情了?”
衆人帶着畏懼的神色,看着許無言,齊刷刷的搖了搖頭,齊媚兒向許無言走了一步,低聲問道:“許大人何以如此反覆詢問,是否發現了什麼可疑之處?”
許無言看了看齊媚兒,沒說什麼,繼而看向有些一臉茫然的衆人,“三公子的書童-魏宣華,一直是和三公子寸步不離的,爲什麼在你們的證詞當中絲毫沒有提及此人呢?”
提到魏宣華這個名字,衆人頓時變了臉色,似乎這個名字對他們來說是個惡夢一般,秦靜宸和齊媚兒的臉色也與之前大不相同。
“怎麼回事?天和律令,作僞證者以誣告他人論處。此事的後果衆位可要多加掂量纔是!”施嫣兒見狀,沉了聲調,帶着些許威脅,目光如利劍一般掃過衆人,
衆人一聽,更是噤若寒蟬,大氣都不敢出一聲,最後秦靜宸緩緩的站了出來,對一概下人說了一句,“這裡沒你們的事兒了,都下去吧!”
衆人如臨大赦,急忙謝過,逃也似的退下了。
等下人們都退下之後,秦靜宸看了齊媚兒一眼,這纔對許無言和施嫣兒福了福身說道:“大人容稟,此事有關家醜,故此支開下人。”
“哦?”施嫣兒瞥了一眼秦靜宸,帶着略微不滿的語氣言道:“如此說來,二夫人以爲此事是本官越距了,是嗎?”
“民婦不敢!”秦靜宸急忙躬身行禮,
許無言看了看施嫣兒,繼而伸手扶起了秦靜宸。“二夫人,無需如此,施大人也是心繫案子,纔會如此,還望二夫人不要介懷。”
“大人言重了!”
許無言笑笑,“貴府家醜,本官自是不敢窺探。只是此事事關此案,我們還是要秉公處理。也好還三公子一個公道。”
秦靜宸的嘴脣動了動,幾欲開口卻不知該如何說,拿眼角的餘光瞥了瞥一旁的齊媚兒,但她好似還沒有緩過神來,臉色還白着呢,
最終秦靜宸咬了咬牙,像是下了某種決心似的,說道:“那魏宣華伴讀三弟多年,一直以來爲人和善,行事也循規蹈矩。頗得公爹青睞,甚至還有爲他謀得一官半職的想法。只是,在三弟遇害的前幾日,府裡的下人發現魏宣華私底下極爲不檢點!”
“此話怎講?”
秦靜宸面露鄙夷之色,“那魏宣華身患龍陽癖。染指府裡的奴才也就罷了,還妄圖毀了三弟的清譽。公爹得知此事,氣憤不已,一怒之下便着人將他以鴆酒毒死。事後告知他的家人是暴病身亡,送了喪葬銀、料理了一切後事,纔算了了此事。”
龍陽癖?也就是同性戀者,這魏宣華是同性戀者,與太守府的下人媾和,還妄圖染指唐奚玄,最後被唐叔德毒死了。
怪不得這魏宣成會撿到發黑的骸骨,魏宣華確實是被毒死的。這唐叔德這真夠狠的,魏宣華好歹也爲他家奉獻了這麼些年,僅是因爲這個就殺了他,也太殘忍了。
“人命關天的事,如此也太過輕率了!”施嫣兒雖然聽到龍陽癖這個詞也頓感一陣惡寒,但終究是一條人命。唐叔德如此草菅人命,也應受律法處置。
“大人,有所不知,這珉州法令,龍陽癖如同通姦,是要被民衆亂棍打死的,公爹他念在魏宣華在府中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纔出此下策,免了他的皮肉之苦。而且下令全府,不得將此事告知外人,違令者立刻逐出珉州城。爲的就是怕污了魏宣華的名聲,也好讓他的家人不被他人恥笑。”
秦靜宸這番話說的表面上合情合理,許無言也確實在珉州獨有的民俗法令之上見過此條風俗。不過性傾向本就是一個人的人權問題,用如此違揹人權的方式極端處理,當真是時代落後的表現。
倘若魏宣華當真是龍陽癖,那麼出生在這個時代,就是他悲慘命運的開始吧!
“如此,倒是我們多慮了!”施嫣兒聽罷,出言致歉,
秦靜宸則是一笑釋然,
“不過,我還有一個疑問要請教二夫人!”許無言則是直接把話題轉向了另一個,
“大人請講!”
許無言再次掃視了一遍涼亭的周圍,“依你們所言,當日大夫人強行給三公子灌下一些東西。那麼她是用什麼灌的呢?器具何在?”
這一問,倒是把秦靜宸給問住了,思慮了片刻,言道:“當日這裡人多手雜,我並未看清楚,大嫂手中用的是什麼器具,好像是個陶碗之類的東西......”說着捅了捅身邊的齊媚兒,“媚兒,當日你看到大嫂手中是什麼器具了嗎?”
“啊!”齊媚兒驚了一下,像是深陷什麼思緒之中,被驚到了一般,臉色都有些微白,
“媚兒,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怎麼臉色如此差?”見齊媚兒的臉色不對,秦靜宸關切的開口問道,
齊媚兒伸手理了理耳邊並不凌亂的頭髮,“許是先前吃了幾個生果子,腹內有些不舒服!沒大礙的,休息一下就沒事兒了!”
“那就好!”秦靜宸鬆了一口氣,“許大人問及,那日是否看到大嫂當時手中所拿的器具,我看的不甚清楚,你可看仔細了?”
“器具,什麼器具?”齊媚兒看了看秦靜宸,反問了一下,“哦!當時大家都是驚慌失措的,我更是怕得要死,哪裡還注意什麼器具啊!”
許無言深深的看了齊媚兒一眼,“媚兒,你在想一下,當真沒有看清楚,大夫人是用什麼給三公子灌毒藥的嗎?”
“這個…灌毒藥嗎,肯定是黑陶碗啊什麼的,我真是不記得了。”齊媚兒皺了秀眉,“民婦現下腹內難受的緊,就不奉陪了!”
“媚兒,你沒事吧?”秦靜宸見狀急忙伸手去扶,
齊媚兒看了秦靜宸一眼,不着痕跡的避開她的觸碰,“沒事兒,二嫂兩位大人就勞你招呼了,我就先退下了!”
說着,一手緊捂着小腹,疾步離開了。
許無言看了看秦靜宸,淺淺的笑了笑,“既是如此,我們也該回去了!”
“如此,民婦恭送兩位大人!”
說着三人朝院子的出口走去,唐奚玄的院子有點類似橢圓形,而亭子就位於院子的漸變寬處,掩映在種滿了各類綠植的院子裡,很像一處山林野景。
“這是什麼?”
許無言指着拱形院門,旁邊一棵怪鬆旁邊,裸露的青石板上一圈深色的痕跡,不經意間問道,
秦靜宸看了看那圈痕跡,說道:“是一個水缸常年在此留下的印記!”
“水缸?”許無言蹲下身子仔細的看那圈痕跡:這痕跡,沒有幾個年頭是留不下來的,那一圈的青石板潮溼的幾乎可以滴出水來,伸手去摸還能感受到其上新生青苔的滑膩。
“是啊!三弟,自小酷愛武功,酷暑的時候經常命下人爲他打水消暑,後來公爹就派人在這裡安放了一隻巨大的水缸,等到盛夏便讓下人盛滿清水,爲的是三弟消暑方便。”
“水缸哪裡去了?”
“前些日子,府裡的下人打掃院子,移動的時候不小心打破了。爲此,公爹還發了場好大的脾氣,悲慼了許多時候。”
想到慘死的唐奚玄,秦靜宸心裡多少是有些難受的,畢竟是相處多年的家人,一下子就沒了,爲此婆婆還臥病在牀……
許無言聽罷,回頭看了看不遠處的涼亭,雖是隻有幾百步的距離,在那些枝枝椏椏的遮擋下,也有些看不真切了。
“二夫人不必如此憂心,死者已矣,生者圖強!”
“多謝大人寬慰!”
許無言看了看秦靜宸,“二夫人,不必送了,以後我們還少不了叨擾!就此別過吧!”
秦靜宸微微頷首,“有勞大人了!”
許無言和施嫣兒別了秦靜宸,便徑直朝太守府的大門走去……
“大哥!大哥……”
許無言和施嫣兒剛走到府門口,便看到唐奚鴻帶着一臉的薄怒,從門外走了進來,身後跟着的唐季元,臉色焦急的叫着走在前面的唐奚鴻。
見到許無言,唐奚鴻停了腳步,“你怎麼來了?”
許無言和施嫣兒俱是一愣,這口氣怎麼聽起來怪怪的,
“查案!”許無言答得也是沒有一個字的贅餘,
“切!就你查什麼案!也不知道我爹他是哪根筋搭錯了,把案子交給你!”唐季元一個快步走上前去,瞥了許無言一眼,低聲嘟囔,
“你是何人?如此無禮!……”施嫣兒怒視了唐季元一眼,想要厲聲跟他爭論,
許無言拉了拉施嫣兒,“咱們走吧!”
說着好像眼中壓根沒有唐季元這個人存在似的,直接走出了太守府的大門,
“以爲自己是個什麼東西……”唐季元正要破口辱罵,注意到唐奚鴻那種危險的眼神,立刻把剩下的話嚥了回去。
唐奚鴻則是目光微暗的盯着太守府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