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許無言不說話,氣息也逐漸平穩,楚寒徹不由得把許無言扳過身來正對着自己,寬鬆的寢衣滑落肩頭,一個奇怪的猩紅色疤痕出現在許無言的蝴蝶骨處。
“這…這…”楚寒徹盯着許無言的肩膀,目光驟然瞪大,像是看到了什麼震驚的事情一般,握着許無言肩頭的手也難以置信的伸手撫上那個奇怪的傷疤。
“你…你做什麼?”看着楚寒徹的手不斷的靠近,許無言的心幾乎揪成了一團,那種被當成玩物一般的屈辱排山倒海席捲而來。
而楚寒徹卻是對許無言的恐懼沒有一點點的在乎,伸出的手已經觸碰到了那塊傷疤,帶着薄繭的手指夾裹着熱熱的溫度從肩頭散播開來。
“楚寒徹!你住手!住手!你不可以這般對我!你不可以在侮辱與我!……”許無言戰慄的說着,一聲低過一聲,那種極度的無助,迫使大顆大顆的眼淚滑落了下來,浸溼了原本倔強的有些生硬的聲音。
“言兒!你哭了!”楚寒徹有些無措的伸手粘住許無言掉落的淚珠,晶瑩剔透的淚珠在指尖泛着點點光暈,搖搖欲墜。
“楚寒徹!放了我吧!我認輸!”
許無言生平第一次如此懼怕一個人,那種害怕他再給一次侮辱的恐懼讓許無言再也撐不住了,一雙如寒潭一般沉默冷清的雙眼此刻盡是淚珠,期艾的看着眼前這個不知道還有多少手段對付自己的男人。
楚寒徹有些慌亂的看着眼前留着淚的許無言,從找回許無言時起,從來沒有見過她這般委屈的模樣。記憶裡一直還是那個梳着雙丫髻的小女孩兒,如今這般真切出現在眼前,哭的這般無助,竟讓楚寒徹一下子慌了手腳。
“言兒!對不起!對不起!”楚寒徹伸手將許無言摟在懷中。自己從來沒有想過讓她懼怕自己,一直以來都是想她把自己當丈夫而不是魔鬼;這究竟是怎麼了,怎麼會把她嚇成這個樣子?
楚寒徹懷抱中的溫暖,讓許無言本來冷的有些顫抖的身體。漸漸暖了過來。許無言再不敢多說一句什麼,手腕上的冰涼提醒着手中的琺琅手鐲已經可以使用了,可是那只是嚇唬楚寒徹的話,當真要毀了天和,許無言不會的。
“言兒,你在水牢中是不是遇見了什麼人?你肩膀上的疤痕是怎麼回事?”許久之後,楚寒徹只是伸手環着許無言的腰,口氣淡淡的,聽不出有任何危險的成分。
許無言想要動動身體。離楚寒徹遠一些。奈何竟是半分也動不了,無奈只好作罷,咬了咬嘴脣。答道:“是的!水牢中除了我和白紫陽外,還困着一個四旬左右的女人、一個差不多年紀的男人合和一個跟我差不多年紀的異域人。他們看起來像是被囚禁了很久。似乎水牢中的機關是專門爲他們設置的,在我們打破水牢的時候,只有異域人和我們一起逃了出來,水牢機關打開,把另外兩人帶走了!帶去哪裡,我也不知道。”
楚寒徹輕輕吐了口氣,放在許無言腰間的手,猛地抖了一下,“你被救出去之後,我派人去查過那座水牢。除了那條儲存金器的地道外,還有一條隱形暗道通往杏子林外。不過在我們調查之時,那地道已經被毀了。”
楚寒徹似乎沒有隱瞞許無言的意思,把自己調查的結果完全說了出來;似乎也沒有隱瞞的必要,有子雅期在許無言應該比楚寒徹知道的還要詳細。
許無言極力動了動身子,沒有接楚寒徹的話,他說的那些自己已經從子雅期那裡知道了,倒是解了許無言心中的一個疑惑,那個囚禁自己的人怕是要呼之欲出了。
手中的微微一鬆,楚寒徹抿了抿脣,只稍微用了一下力,許無言整個人又回到了自己懷中,作爲懲戒,比方纔又緊了幾分。
“那個女人有什麼特徵?”
驟然冷了幾分的聲音,嚇得許無言不敢再動,然而與他只隔着薄薄兩層寢衣的接觸,讓許無言很是不舒服,不禁皺了皺眉,也不敢再有所動作。
“很瘦!不過依稀可以看得出原來是一個絕色美人!”想到阿右許無言有些一怔,身形瘦的跟一片紙似地,那牙齒卻是鋒利的狠,咬自己的時候可是一點兒也看不出柔弱。
“哦!對了她的肩膀之上有一朵盛開的紅蓮!”許無言突然想到了什麼補充道,
“言兒,你說什麼?”楚寒徹突然抓着許無言的雙肩與自己對視,睜大了眼睛盯着許無言滿目的驚詫,
“那個女人肩膀上有一朵紅蓮,很美!”許無言看着楚寒徹又把自己的話重複了一遍。
楚寒徹放開許無言,整個人直愣愣的仰躺在了牀榻上,目光晦暗不明,像是累極了急需休息的疲憊,又像是受了重創的沉痛。
肩膀上刻有紅蓮的女人,許無言也叫子雅期去查過了,至今子雅期還沒有查到許無言想要的信息;看楚寒徹的樣子,他似乎知道。
“你認得那個女人?”許無言試探性問道,
楚寒徹緩緩閉上了眼睛,掩蓋了所有的情緒,那雙有着優美弧線的脣不住的抖動着,喉結也似乎很辛苦的上下動着,似乎要壓抑住急劇上涌的情緒。
許無言用盡力氣讓自己側着的身體也平躺了下來,與楚寒徹保持着一線的距離並排躺着,窗櫺上灑下的月光又多了些,牀幔微微一動,起風了。
“言兒!你可知道那女人是誰?”在許無言的眼角乾澀就要睡去的時候,乍然傳來的聲音讓許無言一驚,睡意全消。
“她是何人?”許無言輕聲問道,
楚寒徹長臂一撈又把許無言撈進了懷中,冷硬的下巴抵在許無言那一頭烏髮之上,“她是我的母妃-荷妃!”
比被楚寒徹圈在懷中更讓許無言吃驚的是這句話,荷妃!她不是六年之前就死了嗎?而且因爲他和先帝也就是楚寒徹的父皇夫妻情深,當今的太后,也就是楚寒麟的親孃,先皇的結髮妻子,不顧大臣反對,特令兩人合葬,並且把楚寒徹賦予自己的親生兒子的身份昭告天下;
如果那個女人是荷妃,那麼六年前死的又是誰呢?
“他們以爲自己做的天衣無縫,可還是被我發現了!六年前和父皇葬在一起的並非是我的母妃,而是母妃的衣冠罷了!只是,我沒想到母后和皇兄會如此……”
“不過是一朵紅蓮罷了!你又如何斷定那就是你的母妃呢?這些年,太后對你也視如己出,或許只是一個恰巧也長了一朵紅蓮的人而已。”許無言擡頭看着楚寒徹,面色平靜的問道,眸子裡沒有一絲波瀾,宛若尋常的閒話家常一般。
楚寒徹搖了搖頭,眸子裡閃過一絲痛楚,“言兒,你肩頭的疤痕是母妃留給我的訊號。這世上除了母妃沒有第二人知道我的乳名-丁 了。”
許無言想要扭頭看自己肩膀上的疤痕,奈何用不上力氣,只好作罷,“天和盛傳荷妃和太后娘娘是雙生姐妹。一同入宮,先後產下皇子,共同侍奉先皇十餘載,感情十分要好,甚至連架都沒吵過。你能肯定囚禁你母妃的就是他們嗎?”
楚寒麟的品性許無言是見識過得,對於太后和荷妃的傳言,許無言不是不懷疑,只是需要更多的證據佐證自己的想法。
楚寒徹看了許無言一眼,嘴角浮現一個苦澀之極的笑意,繼而把許無言摟緊,“言兒,這些事情你還是不知道的好!不過,我答應你一定會給你一個完整的家。”說着伸手撫摸着許無言的秀髮,眼前是一副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畫面。
楚寒徹不想說,許無言也不願多問,如果楚寒徹的話是真的,那囚禁自己的人是楚寒麟無疑,那麼一連串的疑問也都該解開了吧!
可如果阿右是荷妃的話,那阿左會是誰呢?爲什麼每一次想到他,心裡會有些悶痛呢?還有那個阿中應該也是不同尋常的人吧,能讓楚寒麟囚禁的人,絕非平庸之輩。
楚寒麟,這一局你當真是苦心經營,從朱府滅門案到御用器具的遺失,再到水牢囚禁,還有什麼是你沒有算計到的呢?
不過,這一場較量也該結束了……
“言兒,天色晚了!睡覺吧!一切都不會太久的!”
許無言正想着,楚寒徹輕柔的聲音飄入耳朵,緊接着除了腰間手臂又收了收再沒有別的動作,均勻的呼吸聲傳來,許無言才稍稍放了心;
楚寒徹你一直在把你以爲最好的給我,你可知道那些恰恰是我不想要也要不起的?從拿到那一紙聖旨之時,我和你就已經絕無可能了;我要的你永遠也給不起。
你一心守衛的江山和我所要的自由一直都是在對立面,我不能親手毀了天和,便只能與你爲敵!這些你可明白?倘若愛是一意孤行的施捨和強佔,這世間的癡男怨女又如何會找不到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