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子雅期和方卓涵作陪,和親之路也變的熱鬧輕鬆起來。雖然還是會不可避免的碰到楚湛,許無言卻是坦然多了,畢竟每個人都可以有他的選擇,旁人強求不來的。
這樣的日子過的很快,和親的車隊很快就到了靈州,有楚寒徹的特許在,許無言可以下榻在靈州的靖王行館。行館依舊,風景依舊,甚至最開始服侍許無言的丫鬟竹青還在。
許無言看着自己曾經來過的地方,比之一年多之前,這裡幾乎沒什麼變化。
碧竹池的水還是那般的澄淨清透,一旁環繞的竹子蒼翠無比,許無言不由得的走向碧竹池旁邊的亭子。
“幾位請坐!奴婢去給你倒茶去!”
見到許無言竹青是打心眼裡高興的,從小便一直在楚寒徹的身邊伺候,從未見過自家王爺對哪個姑娘像對許無言那般,日日惦念,時時思慮。
許無言一笑,自顧自的在亭子裡坐下。
“狐尾!闊別一年有餘,又回到這裡,是不是感觸頗多?”子雅期知道許無言是被楚寒徹在千鵲山救起來的,之後便在這裡養傷,這裡對許無言來說有着特殊的意義。
許無言看着碧竹池淺笑,“是的!我和你們的一切都是從這裡開始的!”
“當真是世事無常且多變,想不到我們能來到這裡。”
“姑娘,請用茶!”竹青把茶倒好放在許無言的身前,也給其他人倒了茶,然後立在許無言的身邊甜甜的淺笑着,
許無言伸手握住茶杯,扭頭看着見到自己只是單純開心的竹青,輕聲問道:“竹青,我們一年多未見,你可好?”
竹青酒窩不減,清脆的聲音乾脆的答着。“竹青很好,謝姑娘掛心!”
“我記得從我甦醒的那一刻開始,你就叫我姑娘,可你那個時候明明知道我是竣國公府的三小姐。今日見面。你仍舊叫我姑娘,想必你也知道如今我是和親蹂洳的靜雅公主,爲什麼呢?”許無言看着竹青,嘴角淺淺的彎着,神色恬靜而悠閒。
“這個是…”竹青剛要解釋又停了話腔,目光在子雅期、方卓涵和楚湛的身上逡巡着,
“但說無妨,他們都是你家王爺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許無言開口打消竹青的顧慮。
竹青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說道:“姑娘。從王爺把你從千鵲山救回來,王爺便交代我們,除了將來可以喊你王妃外就只能叫你姑娘。究竟爲什麼,王爺不說,奴婢也不敢多問。”
“狐尾。看來楚寒徹一早就認定了你這個王妃了。”子雅期有些促狹的看着許無言,說話絲毫不顧及一旁坐着的楚湛的感受,
方卓涵看了一眼楚湛,“無言,靖王對你也算是有心了!”
許無言不語看着碧竹池,不知道楚寒徹現在究竟找到了許卿林和荷妃的囚禁之處沒有。
“姑娘!赤將軍來了!”竹青靠近許無言稟報,
許無言扭頭。一個身穿玄色鎧甲的將軍,步履威武的朝這邊走過來,近些看,就是當年的楚寒徹的貼身侍衛赤緯。
“末將參見王妃!”赤緯看了看許無言,那麼一瞬間的晃神之後,拱手拜見。
許無言苦笑。“赤將軍,這麼早就認定我是蹂洳的王妃了?”
赤緯一愣,臉上出現緊張之色,急忙垂頭解釋,“不是!王妃…不!公主…也不對!那個…姑娘誤解了!末將的意思是王爺……”話說了一半。赤緯擡頭看了其他人一眼,生生把剩下的話嚥了下去,只是垂首認錯,“末將失言,請姑娘責罰!”
許無言笑笑,心裡怎會不知赤緯的意思,只不過現在赤緯是楚寒徹的心腹,也是三軍副將,如今更是代行楚寒徹的命令,心思縝密了許多。
“赤將軍不必多禮!我沒有惡意!請坐!”許無言看了赤緯一眼,伸手指着身旁空着的凳子說道,
赤緯擡起頭,確定許無言真的沒有生氣之後,纔在凳子上虛坐了下來。
“漠朔一個月前便坐帳軍中與我軍對持,但不曾開戰。三日前,蹂洳的將軍大帳變成了紅色,而且營地內外更是爲迎接姑娘做着準備。漠朔昨日派人送來信函,明日他會在兩軍陣前親自迎接姑娘!”
說這些的時候,赤緯的手一直是緊緊握着的,甚至可以看到因爲用力而發白的骨節。言語之間帶着濃濃的不甘不願。
“他要在陣前迎親?”許無言有些難以置信,楚寒麟既然派許無言前來和親,漠朔爲什麼還要弄出這麼大的陣仗,難道他知道許無言不會那麼乖乖的和親?
赤緯點點頭,“是的!若是明日卯時見不到姑娘,便是兩軍開戰之時!”
“漠朔這傢伙夠狠的!”子雅期挑眉掃了一眼坐在一旁的楚湛,目光落在說話的赤緯身上,
“據說漠朔一直是蹂洳的常勝將軍,縱使失蹤了五年之久,再回蹂洳不過半月便奪回了蹂洳的大權。此人的本領不容小覷!”方卓涵沒有針對性的敘述着一個人盡皆知的事實。
方卓涵說的對,漠朔從水牢中逃出之後,楚寒麟便一直暗中派人暗殺,阻止他回到蹂洳。而身體極度虛弱的漠朔依然憑着從許無言那裡取走的一百兩銀子,平安到了蹂洳,還在一個月不到的時間內掌控了蹂洳的軍政大權。如果不是因爲漠朔的本事驚人,楚寒麟也不會懼怕他到如此地步。
“姑娘!倘若你不願!末將願意與蹂洳決一死戰!”赤緯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一雙堅毅的眸子盯着許無言認真的說道,
赤緯話音剛落,便招來了齊刷刷的注目禮,子雅期更是瞪大了眼睛像是看怪物一樣的看着赤緯,兩軍開戰,數以萬計將士的命令,這可不是鬧着玩的。
方卓涵則是再一次對許無言的本事刮目相看,真是不知道許無言究竟有多少本事,就連赤緯這樣的常年在軍中深諳將士疾苦的良將,也會爲她說出這麼衝動的話來。
楚湛則是俊眸微垂,心中五味翻騰,連赤緯這樣肩負護國保家重任的人都能爲許無言捨生忘死,兒而自己卻要親手把她送到漠朔的手裡……曾經那般發自肺腑要護她周全的諾言,如一把鋒利的彎刀一般,無比諷刺的在那顆孔洞遍佈的心上一下又一下的戳着。
“赤緯!我明日會準時出現!”許無言淺淺的笑着,從那張無比沉靜的臉頰之上看不出有任何的異樣,只是那一灣淺笑帶着安定人心的力量,“你做好你的將軍就好!”
“姑娘…你…”
“好了!我累了!竹青你帶我去休息吧!”
赤緯還要說什麼,被許無言的起身給擋了回去,她還是她,一如當年那般自信滿滿、睥睨天下的模樣。
許無言離開,剩下這一桌子的男人,一時之間氣氛有些怪異。
“既是如此,有勞楚大人明日送姑娘到軍營了!軍營還有事,告辭了!“赤緯掃了另外三人一眼,站起身來抱了抱拳,大步離開。
這赤緯還真是,除了許無言之外誰的面子都不給。方卓涵伸手拍了拍子雅期,“你們兩兄弟聊聊吧!”說着也起身離去。
子雅期有些苦惱的耷拉着腦袋,是該和楚湛談談,但是從何談起,子雅期始終沒想過,也不知道該用怎樣的態度對這個曾經的大哥。
“你是不是覺得我是個無恥叛徒?背叛了你,背叛了無言。”楚湛開口打破了沉默,
“不是!”子雅期擡頭認真的看着楚湛,“無論如何你都是我大哥,這是沒有辦法改變的事實。我們兄弟這麼多年,你的品性我一清二楚。她是你的孃親,縱然你選擇幫她也無可厚非。就像狐尾說的,至少我們相處的日子,彼此是真心相待的。就算立場不同,也不會影響我們以前的日子。”
“她是這麼說的嗎?”楚湛看着子雅期,一直以來都刻意的避開她,爲的是不讓她爲了自己受到傷害,但是再怎麼樣小心,她還是接連深陷陰謀之中。
子雅期點點頭,“大哥,我們都知道你的苦楚!但是,我還是要說,錯過狐尾,你終其一生都再不能如她在時那般自在享受人生的喜怒哀樂了。”
楚湛點點頭,“何止如此……”看向碧竹池的眸子裡閃過堪比夏日清晨荷葉之上露珠的晶亮,
子雅期伸手拍了拍楚湛的肩膀,站起身來緩緩離開。跟楚湛,其實一直沒什麼隔閡的,無論楚湛選擇什麼,也都有他不可逃避的理由。他的爲人也不曾在子雅期的心裡動搖半分。
饒是許無言也不曾爲此疏離與他,只是錯過了就是錯過了,怨不得任何人。如果真的心痛難忍、刻骨銘心,那就感嘆一聲,天意弄人、命運叵測吧!
蹂洳被火把照的通明的將軍大帳,身披金色披風的漠朔獨自端坐在碩大的木樁支撐的几案旁,手中寶藍色的水滴形耳墜在火光下閃着迷人的光澤。光澤裡不斷跳躍着那個嘴角掛着傲氣、從不服輸、傲骨凜凜的清秀容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