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坐在月光下,半天誰都沒有說話,只是往嘴裡倒啤酒。
一瓶喝完再開一瓶,張朝封先開了口:“我說你有病啊,大冬天的請我喝啤酒。”
楊越拿着瓶起子在那懟,被張朝封一把奪了過去,用牙給咬開了,他一邊把酒瓶子遞過來,一邊嘲諷:“你這去了空突營,是越來越像娘們了。”
楊越笑了笑,說:“別逞能,牙齒只有一副。壞了,就永遠失去了。有些事情,閱歷豐富了,年紀大了,纔會懂的。”
張朝封斜着眼睛看他:“你今天不太對啊!又開始感慨人生了?”
楊越瞄了他一眼:“你是想說我矯情吧?”
“差不多吧,你一向都很矯情的。”張朝封忽然想到了什麼,“蘇班長呢?她沒來?”
楊越搖頭,沒!坐着直升機去烏市了。
張朝封張大了嘴,大小姐就是大小姐,回家都有專機接送。楊越呵呵笑道,你說是就是吧。
張朝封扭頭看向了楊越的隊部帳篷:“誒,那兩個不會幹啥壞事吧?”
楊越道:“應該不會的,別瞎操心。鄭書叢是個怎樣的慫貨,你不知道啊?”
“我知道啊!可我怕慧欣那丫頭片子不慫啊!”
楊越心說你腦袋裡想啥呢這是!?張朝封一瞧楊越那表情就知道他想說什麼,搶答道“我這叫未雨綢繆!別鬧出事情來,回去不好交代。”
楊越攤了攤手,“那你說怎麼辦?去帳篷跟前跟他們說,注意安全?”
張朝封想了想,說:“算了!別沒事整事,反正吃虧的又不是鄭書叢!要真出了事,大不了兩人都復員滾蛋,回家結婚生娃。”
楊越豎了豎大拇指,“灑脫!”
正說着話呢,老蘭州跑了過來,一臉緊張兮兮活見鬼的樣子。
“楊參謀?”
“啊!?”楊越拿了一個酒瓶子給他,老蘭州接過沒喝,“我們帳篷裡誰啊?看上去很親密的樣子啊!”
“臥槽!”張朝封一下子就跳了起來,氣急敗壞,“我就說吧。”
“淡定!”楊越擡頭問老蘭州:“你進去了?”
“沒,我剛想進去,聽見了說話的聲音,我就瞄了一眼。”
“他兩個抱一起了?”
“沒,隔着一米多呢!”
“那不就行了嗎?”楊越把慧欣馬上就要考軍校的事情跟張朝封他們說了,慧欣不是蘇沐晨,她一上軍校就得和十六師說拜拜,自此以後天南地北的,軍旅生涯基本就別想再見面了。
人家兩個關係好,是朋友,平常見不到,好不容易有機會了,說說話怎麼了!退一萬步說,就算是男女朋友,又怎麼了?他兩個是不是義務兵?不是吧!做沒做出格的事情?沒有?沒有不就完了嗎?
神經兮兮地幹啥呢這是!
老蘭州愣了一會,好像說的有道理。
他坐下來喝了一口酒,然後問,“那我的材料還要不要進去拿了?”
……
D隊第一次演練,根據個人的綜合表現進行綜合評分。
就算失去了楊越,丁開也順利地活到了最後,楊越留給他們的發煙罐發揮了極大的作用。他和崔巖兩個用一支狙擊步槍和一支95式自動步槍,成功狙殺了十二名隊員,拿到了最後的冠軍。
但楊越對丁開已經失去了考覈的興趣,就憑他在空中一槍斃敵和在烏黑的環境裡果斷擊殺一百多米外的狙擊手,他就是一個合格的D隊隊員。
紙面數據雖然直觀,但不身臨其境,很多東西都看不真切。包括被丁開擊斃的狙擊手區亮,雖然他被淘汰地較早,但仍然進入了楊越手裡的大名單。
他缺的不是技術,而是心理和經驗。
是可造之材。
第一次的摸底演練,根據個人表現,靠着帶隊的B隊隊員推薦,老蘭州手裡牢牢地握着一百二十人的名字。這些人,將被重點掌握。
楊越的練兵方法很有成效,哪裡纔是人才培育的場所?課堂上?訓練場上?
不,只有真正的戰場。
楊越給不了他們這個環境,但他能模擬。
空突營的性質,決定了他們以後的任務環境。反恐防突只是副業,敵後活動纔是他們的主旋律,必須有良好的個人軍事素養和強大的心理做保證。楊越說他這是在拔苗助長,但明白人都知道,他這是在因地制宜、因人制宜。
當前軍隊大改,摸石頭過河。怎樣的部隊才能在現代化技術條件下打贏一場局部戰爭,甚至是全面戰爭?
死記硬背肯定不行,老經驗已經不能適用,只有拋開了固定思維的條條框框,用實戰鍛鍊實戰,才能帶出一支不羈風格的隊伍。
至於能不能打贏,怎樣打贏?楊越不知道,因爲剩下的,都是國家和全軍作戰體系的鍋。
他干涉不了,也背不動。
休息了一天之後,D隊準備再次放飛。老蘭州問楊越還上不上,楊越搖頭,把區亮配給丁開,自己就不去了。老蘭州哈哈大笑,還以爲你玩上癮了。楊越嘆了一口氣,你不知道,老子在戈壁灘上差點凍成了狗,回來感冒藥都快吃了兩板了。
你以爲我真是去玩的?我在給你找D隊的領軍人物呢!
別不知好歹啊,我跟你講!
老蘭州看着楊越,以前尊重楊越是因爲他尊重眼鏡蛇。而現在他尊重楊越,是因爲他尊重楊越這個人。
他的骨子裡確實有一股子捨我其誰的精神,符合他兩次打敗空突營的形象。
眼鏡蛇私底下說楊越這個人腦子裡裝着的東西空突營沒有,是個寶貝。
老蘭州現在信了,而且深信不疑。雖然是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可這活泛的思想確實給空突營耳目一新。
張朝封和鄭書叢今天回了連隊,楊越身邊也沒一個能說話的人。正自惆悵呢,回頭一看老蘭州一臉的神色不善,心裡一咯噔,幹啥玩意呢?
老蘭州連忙擺手,沒啥意思,睡覺!趕緊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