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朝封還在掰手指頭,他在回憶他們這一組人在路上總共被罰了多少時間。
壓了兩顆雷,扣了四分鐘,沾染檢查的時候,探棒觸及車體,一次十五秒,總共四十五秒,壓了一次限位標,十五秒。
哦,還有自己的一個莫名其妙的技術犯規,一分鐘。
嗯,一三得三,二五一十,三五十五……
“十六師防化連……”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這直接關係到十六師防化連第一次參加大軍區級的比武首戰成敗。
“比賽用時,十七分三十三秒!”
楊越聽見了歡呼,來自女兵方陣。他身邊的張朝封一臉懵逼,他自己也差球不多。他們的比賽用時居然比防化團二營只多了十二秒!
十!二!秒!
如果不是吉爾格力最後受傷,導致時間延長的話……
楊越以爲自己聽錯了,他看着童雲飛,後者點點頭,“和我計算的時間差不多!”
張朝封把頭轉過來,“越子,我們贏了嗎?”
楊越坐在那,掀動着嘴皮子,“別激動,還有罰時!”
他嘴上這麼說的,但是心裡早就沸騰了。十七分三十三秒,這個數字他會記一輩子。
鍾副團長拍了拍話筒,“安靜!現在公佈十六師代表隊罰時。”
看臺上的女兵坐了下來,身後的防化團觀摩單位也靜靜地等待着最後的結果。趙參謀把面前的成績單往鍾副團長面前一推,“老鍾,你來吧。”
鍾副團長點點頭,戴上眼鏡。
“十六師防化連……”他停頓了一下,然後把看臺上伸長了脖子等待結果的衆人拋到了腦後,他摘下眼鏡擦拭了一番,重新戴上。
“十六師防化連比賽罰時——八分十五秒……”
場上極度安靜……有人在計算,有人在懵逼。
但時間並沒有持續太久,郭廖第一個站起來,他的表情讓他的臉完全變形了。
“贏了!我們贏了!”
五個人裡,郭廖的數學最好,口算心算在三班排第二,沒人敢說排第一,楊越也不行。他說贏了,那就是真的贏了!
楊越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他們是真的贏了。
幾乎與此同時,鍾副團長也開口了,“總用時:二十五分四十八秒。”
二十五分四十八秒!
他們的對手防化團三營,是二十五分五十秒。
兩秒!
只差兩秒!
這兩秒時間,在鐘表盤上,秒針只需要滴答、滴答走兩步。可是對於楊越來說,這兩步讓他們成爲了勝利者。
“恭喜十六師……”鍾副團長的聲音依然波瀾不驚,趙參謀卻看見他又摘下了眼鏡,使勁地擦拭着。
直到這個時候,張朝封才從懵逼狀態中清醒過來。他的右手還掰着左手的手指頭,他有些不敢相信的看了看頭頂的喇叭,然後看了看身邊的楊越。楊越扶着他的肩膀,搖:“發什麼呆呢!燥起來!”
“哈哈哈哈哈……”張朝封笑得越發魔性,他從座位上彈起了自己性感的屁股,一把撲向了另一邊的郭廖,和圍過來的女兵一擁而上,把郭廖推倒在地。
算數算得好的,被當成了吉祥物。
歐陽山坐在一旁傻眼,那意思是說,咦,推郭廖幹啥,來來,過來推我!
童雲飛伸出蒲扇一樣的手掌,緊緊地握住了楊越的手,“這一次,卻之不恭了!”
楊越鄭重地點頭,“謝謝!你們也加油!”
張朝封從人羣裡擠出來,他拿着女兵手裡的橫幅,站在椅子上,面對着防化團羨慕的目光,他揮舞着雙手。
“越子,那句話怎麼說來着!?”
楊越知道他太興奮了,可是這個時候不興奮,什麼時候才該興奮?他也站起來,兩人一起撐開那面“十六師,我們在一起”的橫幅,一起高聲大喊。
“首戰用我,用我必勝!”
女兵們高分貝的嗓音也跟着一起起鬨,郭廖從脂粉堆裡尷尬地爬上座位,歐陽山把他拉起來,和張朝封、楊越一起,將那面橫幅越展越開。
防化團二營的參賽隊員回頭看着那混亂的場面,臉上一副鄙夷的神色。
走狗屎運而已,用得着這麼興奮?就你們這罰時,憑什麼跟我們爭?幾人默默地收拾了自己的東西,排着隊,在一片山呼海嘯中靜靜地離場了。與他們相比,三營的敗軍之將卻頗有風度。也許都是第一次參加規模如此大的比賽,也許他們認爲能在同一賽道上成爲對手是莫大的緣分的原因,也許是因爲他們真的欽佩吉爾格力最後的拼搏。
他們圍上來了,然後挨個地和楊越、張朝封、歐陽山、郭廖一一握手。
“不得不說,你們比我們要強!”
楊越很低調地說了謝謝,張朝封卻大嘴一咧,傲嬌地仰頭四十五度。
林曾雪在醫院裡得知了這個消息,激動得電話都拿不穩。他在護士站轉了一整圈,他很想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吉爾格力。可是吉爾格力還沒有醒來,醫生給他打了安定,他馬上就要進手術室。劉幹事帶着楊越他們趕到醫院的時候,手術還在進行當中。林曾雪守在手術室外,表情很凝重。
“林科長!”楊越顧不上隊列的整齊,他第一時間衝到了林曾雪的面前,“吉爾格力怎麼樣?”
林曾雪雙手合十架在鼻樑骨上搓動着,嘆了一口氣。
“右腿脛骨骨折,完全斷成了兩截,骨茬子壓迫在血管上,需要手術矯正。”他說:“醫生說,如果恢復地不好的話,他的這條右腿就廢了。”
幾人聽到這個消息,不約而同地閉上了眼睛,歐陽山靠在牆上,軟軟地滑落在地,眼淚啪嗒啪嗒地就掉了下來。
“蠢不蠢啊,你怎麼會那麼蠢啊!?”
楊越的眼淚也在打轉,他摟着歐陽山的肩膀,蹲下來,半天沒能說出一句話。張朝封直接一腳把手術室門外的垃圾桶踢飛了出去,暴跳如雷,“老吉是不是有病啊?他以爲他是救世主啊?沒有他,我們贏了第一場有什麼意義啊?
聞聲而來的護士看見手術室門口的兩個軍官,四個列兵,再看了一眼地上翻着的垃圾桶,她張了張嘴,然後默默地拿掃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