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瑟跨步快速的走入二哥和二嫂住的院子裡,人果然少了許多,只剩得十來個下人在屋內屋外的忙活。
在門口躊躇了一下子,錦瑟還是拉着個丫鬟讓她進去通報聲。
結果在門口等了一陣卻不見那丫鬟出來,許是裡邊太忙了,那丫鬟忙忘記了。十來個下人在屋內屋外來來回回的走着,幾個丫鬟端着水盆換了一次又一次的水,錦瑟在門口站得有些累了,但又不敢擅自闖進去。
還好過了一會兒傅媽和劉媽走了出來,傅媽一見錦瑟站在門口,忙笑着道:“七小姐怎麼來了也不進來?看樣子站門口站了不少時候了吧?”
錦瑟擺擺手,道:“沒站多久,之前叫了個丫鬟進去通報的,誰想那丫鬟許是忙忘了,一直未再出來。”
傅媽皺着眉頭:“是哪個不懂事的丫鬟,七小姐告訴老奴,老奴一定嚴懲她”
現在手裡握着不少權力的傅媽也不似之前那般小心翼翼了,做事、說話的底氣也十分之足。錦瑟還記得三年前的某日,也是這般的情形,那時候孃親還在,孃親讓她去大太太那裡送個東西,那時候還是劉**天下,傅媽是完全說不上話的。
自己十分有禮貌的向劉媽說着要送的東西,結果人劉媽看都不看她一眼,那時候的錦瑟地位十分的低,是個庶女不說,身爲生母的三姨娘還是青樓出身。傅媽當時也在邊上,雖然心疼這個小姐兒遭人白眼,也十分厭惡劉**態度,但卻是大氣都不敢出。
後來錦瑟自是被劉媽給趕了出去,連大太太的面都沒見着。一臉委屈的回了二姨娘身邊,到最後,那東西還是二姨娘自個兒去送的。
錦瑟看着站在門口的劉媽和傅媽,這兩人現在是完全顛倒過來了,哪裡見過劉媽是這般畏首畏尾的樣子,之前劉媽可都是趾高氣揚的,仗着有老太太的那層關係而四處欺壓下人,無視主子。可現下卻是一臉拘謹的站在傅媽身邊,而相比之下,原來怕這怕那的傅媽,現在卻是連舉手投足之間都充斥着威嚴感。
傅媽和劉媽這情況就是那句俗語罷:風水輪流轉。
“傅媽還是有心了,這會子正是府里人歡喜的時候,就不要去責怪那些丫鬟了,免得讓大太太、二嫂他們的好心情被我給壞了。”錦瑟態度十分謙遜。
傅媽笑了笑,誇着道:“七小姐真是懂事得很,也難怪得福國公會喜歡上七小姐而收了義女呢。”
“是啊,老奴原先就覺着七小姐是個極好的人。”劉媽竟是開了口,不過說話間那雙眼睛卻是不停的偷瞄着錦瑟和傅媽。
傅媽餘光瞥見劉媽那小心翼翼的樣兒,心裡不禁一陣得意,暗自想着:你也有今天。不自覺的傅媽脣角浮起一絲與內心一樣的竊笑。
錦瑟看得鎖起了眉,早上看大太太和姨太太們鬥法不算,這廂還得看着媽媽們擠眉弄眼。
心情一下子不好了起來,錦瑟便也沒答劉**話,劉媽本來想着說說好話說不準七小姐能多在意在意她,卻不想是她自討沒趣了。
劉媽往傅媽身後縮得愈發的厲害起來,那躬身屈膝的模樣讓錦瑟心裡又是一陣不悅。
傅媽自是察覺到了錦瑟心裡的不快,雖然不知道七小姐心裡在想什麼,但傅媽琢磨着應是七小姐葵水來了所以心情起伏不定的緣故。
傅媽轉身進了屋子裡給裡屋的人通報了聲,錦瑟被傅媽領着走了進去。
一入到屋裡竟是一股說不出的味兒,但在屋裡的人看樣子是沒覺着,個個臉上都是喜悅的樣子。
錦瑟本是在外屋候着,大太太卻見着是錦瑟來了,便從裡屋裡把那新生的男娃娃抱了出來。
錦瑟伸脖子一看,真是……完全看不出長啥樣子啊……
臉上皺皺巴巴的,小老頭兒似的,眼睛也閉得緊緊的。
“取名兒了嗎?”錦瑟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便隨意找了個話題問。
大太太笑着看了眼小男娃娃,一臉的寵溺疼愛的神色,“取了的,這輩的是明字,後邊取了個軒字。”
“明軒,蘇明軒……好名字呢。”錦瑟反覆唸了幾遍,由衷的道。
“那自然是好名字。”大太太說着便又笑開了。
“二嫂嫂怎麼樣了?”錦瑟問。
大太太撇撇嘴道:“不知道呢,裡邊有下人照料着,沒什麼事兒的。”
意外的,大太太的語調裡透了些冷漠,全然不似之前二嫂嫂待產期那會子的溫柔。
這時明軒動了動,大太太一下子興奮起來,忙抱着明軒往錦瑟那邊湊了下,“七兒你看,他動了,瞧這小胳膊小腿兒的真是討人歡喜,還有,你看明軒這小臉蛋兒,真真是像極了你鴻哥兒。”
錦瑟努努嘴,看了下那個皺巴巴的明軒內侄,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迴應大太太,頓了下,勉強笑着道:“是很像二哥呢。”
大太太沉浸在喜悅之中,全然不覺錦瑟那敷衍的語氣,反倒是因爲錦瑟的迴應而愈發的高興起來。
過了會兒,傅媽領着五姨娘走了進來,錦瑟看着款款蓮步的五姨娘才發覺,五姨娘竟是越來越媚態了。
之前第一次見的時候就覺得五姨娘很是美豔,這會兒一見,竟是妖豔異常。
錦瑟不由得看了大太太一眼,果然大太太剛剛還是滿臉的笑容,在看到五姨娘後竟是垮下了臉。
“你來做什麼?”大太太的語氣十分不好。
五姨娘不在意的一笑,道:“玖熙生了孩子,於蘇府於魏府都是大好事兒,我這個做姐姐又是妯娌的拿能不來恭喜一下呢,剛剛讓人去給父親報了信兒的。”
大太太見五姨娘把魏都督都給擡出來了,也不好再對五姨娘擺臉色,只好勉強的笑了笑,“呵,你倒是有心了,魏都督大人那邊我剛剛也派人去說了,你把你託去的人給叫回來罷,以後這類事兒都是我來做,本來也是我來做的。”
錦瑟這一聽才發覺,現在大太太對自己的管家之位十分敏感,凡是有可能危及到她的,或者是別人有一點兒風吹草動的,她都會斬立決,絕對不留一點後路。
這樣對大太太的位置好是好,但錦瑟卻總覺得大太太現在這般舉動有些多餘。
難不成現在府裡還有誰能把大太太的位置給搶去?
大太太自是不知道面前的錦瑟老早把她的心思給看穿了,臉上仍是帶着那不可侵犯的神色。
五姨娘也心知剛剛她說話有些心急,但這也怪不得她,來蘇府這麼久了,卻什麼也沒混出來。
她可是魏都督府的嫡女,怎麼在這蘇府裡就一點兒顯不出地位來呢?反倒是本來是庶女的玖熙在府裡混得風生水起的,真是讓人心裡好生不愉快。
“大老爺可在裡邊?”五姨娘一雙眸子期盼的往裡屋的方向瞧了瞧。
大太太一臉的鄙夷,道:“大老爺每日這個時候都是在宮裡的,你這都不曉得?”
五姨娘一愣,喃喃地道:“我自是知道的,只是想着今兒比較特別,或許大老爺會早些回來。”
大太太輕啐一下,“若真是這樣的話,那宮裡不亂套了?誰家有點兒特別的事或者急事都能特許早些回府,那這君朝還要不要繼續下去了?”
錦瑟見大太太有些掩不住情緒,便忙開口想轉移話題,“那二哥和二嫂的鋪子怎麼辦呢?這之後的幾個月二嫂都要歇息的,難不成要二哥一個人扛着?”
大太太想了想,道:“哪用休息那麼久?讓你二嫂坐一個月的月子就成了,鋪子那邊,你二哥自個兒頂一個月還是行的。”
就坐一個月的月子?錦瑟心裡咯■一下,看來大太太果然是現實得很,二嫂嫂這邊生完明軒,大太太的態度馬上就轉回原來的樣子。
五姨娘聽大太太這麼一說,心裡舒服了不少,看來玖熙並沒得到什麼好處,只是府裡一個生孩子的工具罷了,那玖熙之前在她面前囂張的那樣子可真是可笑得很。
大太太見五姨娘一直站這兒不走,便對着她道:“你這會兒也沒什麼事做,不如進去幫忙照顧照顧玖熙罷。”
五姨娘本來就是來看看情形的,結果竟是被大太太使喚上了,雖然心裡一百個不樂意,但還是慢慢地往裡屋走去。
錦瑟拉了拉大太太的衣袖,“七兒也去幫幫忙吧?”
大太太搖搖頭,小聲地對錦瑟道:“你這傻孩子,這還看不出嗎,屋裡又不缺人手,我只是想着把五姨太支開而已,單只是看着她心情就不好的。”
錦瑟乖巧地點了點頭,心裡卻暗自想着,大太太做這麼明顯,誰會看不出來,只是現在她不想讓大太太發覺她很多事情都知道罷了。不然誰知道大太太會在她身上盤算些什麼……
今兒二姨娘在衆人面前提起她到了訂親之齡,那她就要有所準備,雖然嫁給誰不是她一個人能決定的,但她是絕對不想讓人擺佈。
之前在菊園裡做女紅的時候心裡暗自盤算了一番,現在與她最門當戶對的就是顧青離,雖然是很穩妥的感覺,可世事難料,誰知道半路會不會殺出個程咬金?
又過了五日,終是到了賞花宴的日子,清早錦瑟就被一串串銀鈴般的鳥叫聲兒給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