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出來後,慈兒慌忙捂住自己的嘴,但爲時已晚,她已經說了出來。
錦瑟雖然平日臉上不時常帶着笑意,可身邊的人,尤其是候府的人還從未見過她陰沉着臉的樣子。
現在錦瑟的臉垮了下來,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笑容,厲聲道:“你竟是偷聽我說話?”
“沒,沒有,奴婢沒有。”慈兒連連搖手,啪地一聲跪在了地上。
“沒有?”錦瑟站了起來,挪步走到慈兒面前,略低下頭,看着她:“難怪你並不知道煮好的茶是不是龍井,這茶只怕是詩兒煮的罷?而你……”
錦瑟頓了頓,瞥了眼跪在地上的慈兒,才道:“則是站在門口偷聽。”
“是誰讓你這麼做的?”錦瑟的聲音漸漸高了起來。
慈兒拼命的搖頭,一臉委屈的道:“奴婢真的沒有,二少奶奶剛來府裡兩個多月自是不知曉,但奴婢自小就在府裡,府裡其他的人,無論是誰都是清楚奴婢的性子的。”
“那,你是說我冤枉你?”錦瑟冷哼一聲,慈兒不止是在說自己被冤枉,而且還把她嫁進侯府僅僅兩個多月,而她則是從出生就在候府裡這種事拿出來說。
錦瑟按了按太陽穴,給了弄玉一個眼色,弄玉很快地會意跑了出去,慈兒沒有注意那麼多,只是焦急的跪着心裡的心思轉來複去,只想該如何極好的脫身。
弄玉不一會兒就回來了,簾子一掀一落,身後還跟了個人,是詩兒,詩兒正一臉不解,本來她好好的在丫鬟屋裡歇息,可弄玉姐姐卻忽然把她拉來了暖隔裡,也不知道究竟要幹什麼。
走進來暖閣,弄玉一直站在詩兒視線的右側,把跪着的慈兒擋住,而慈兒也一直未擡頭,專心地想着該如何脫身,所以這兩個丫鬟竟是沒有發覺對方也在這個屋子裡。
錦瑟自己拿起茶壺倒了杯熱茶,端起茶盞,嘴脣親啓,往茶盞內吹了口氣,本來是一股勁兒往上方冒的熱氣便一下子被吹散開來,詩兒剛想給錦瑟福禮的時候,錦瑟卻抿了口茶後笑着道:“今兒的茶煮得可真好,聽慈兒說是她煮的。”
本在認認真真想着對策的慈兒忽而聽得二少奶奶有些奇怪的語氣,擡起了頭,卻仍是未見得站在不遠處的詩兒,二少奶奶正好在此時放下茶盞,熱氣也隨之飄散。
慈兒忽然覺得有些看不清楚眼前的人。
“不,這是奴婢煮的。”詩兒連忙笑着說道,“剛剛慈兒姐姐出來讓奴婢去廚房裡煮茶,煮好後奴婢本來是準備送過來的,可剛走到書房門口,就看見慈兒姐姐站在……”
“你怎麼在這兒?”聽到詩兒的聲音後,慈兒才意識到不對,也清楚了二少奶奶的用意,詩兒性子急又大大咧咧,看着二少奶奶誇讚煮得好喝,就急急忙忙的想邀功,卻不想之前她讓詩兒去煮茶時囑咐過的要說這茶是她煮的。
“慈兒姐姐也在這兒?”詩兒只是一臉的驚訝,什麼不對勁兒的東西都沒發現,只是心下有些驚慌,因爲在慈兒姐姐說話的那一刻,她才記起慈兒姐姐叮囑過的,這茶不可說是她煮的。
當時詩兒並沒有放在心上,畢竟是多小的一件事,誰煮的又如何?
這時弄玉挪開身子走到錦瑟身邊,慈兒和詩兒二人才四目相對,慈兒眼裡盡是責怪,而詩兒則是一臉的迷茫。
錦瑟笑了笑,“詩兒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拿出十文錢後,錦瑟招手把詩兒叫過來笑着遞給她,“茶煮得很好,我很喜歡,以後多煮些罷。”
詩兒看着錦瑟掌心的那十文錢,又看了看仍舊跪在地上但已經不再看着她的慈兒姐姐,一時之間不知道是該接還是不該接,心裡隱隱的覺得好像有哪兒不對勁。
“你還杵在這兒幹什麼,難不成讓二少奶奶就一直這麼伸着手等你?”弄玉見詩兒一動不動的,便開口訓道。
詩兒這才慌忙接下,匆匆瞥了眼屋角的慈兒後急忙跑出了屋子,不管是哪兒不對勁反正都不關她的事,二少奶奶又沒有要責怪她的意思,反而還因爲她的茶煮得好喝賞了文錢。
“二少奶奶可別聽詩兒的,她是急着想邀功……”慈兒還想解釋,其實這只是她心慌,如果她能平靜一點仔細想想的話,並不是什麼太大的事,依她平日的性子,這種事很快就能解決的,但她今兒卻是偏偏的失了平日的水準。
“雖然平素裡我總是性子淡淡的, 但這不代表我一天到晚就真的什麼事都不知曉,還是你自己去和盧媽媽說罷。”錦瑟面上沒有表情的緩緩地道。
慈兒卻是搖頭不肯去,錦瑟雖然性子看上去有些淡淡的,但也不是什麼慢性子,見慈兒這樣子心裡也沒什麼好脾氣,便道:“既然如此的話,那等會兒去用晚膳的時候我去說。”
慈兒一聽才叫苦,那還不如她自己去說,但錦瑟卻不讓她再有說話的機會,讓弄玉把慈兒給帶了下去。
到了用晚膳的時候,錦瑟便起身準備去靜園,顧青離今兒回來得早,剛好在錦瑟準備邁步出門的時候,顧青離便回來了,錦瑟笑着又隨着顧青離走回了暖閣裡,服侍他換好了尋常的衣裳,一襲簡簡單單的月牙兒白的袍子,一雙黑底鞋兒,明明是一身極其樸素的衣裳,但穿在顧青離身上卻是盡顯貴氣。
與人的氣質有很大的關係,顧青離自從當上了侯爺,舉手投足之間比原先要穩重了更多,整個人看上去精神奕奕,說話的時候也是中氣十足,能說得頭頭是道。
而他也不止是一身武藝和一張巧嘴,在有事兒要他處理的時候他都能處理得天衣無縫。
皇上是愈發的器重顧青離起來,所以這段時日顧青離才愈發的忙碌,現在的顧青離和君少謹一起成爲了皇上的左右手,本來皇上是偏向君少謹多些的,畢竟君少謹飽讀詩書,論學識無人能及。
但漸漸地,皇上卻在當有事的時候,詢問顧青離的多了些,有時候朝堂裡的事,不是說飽讀詩書學富五車就能解決的,最關鍵的還是看臨場的應變能力,和真正在要爲接下來要做出的決策而提出有用的意見。
今日宮裡沒什麼大事,顧青離便早些回來,剛巧趕上了用晚飯的時候。
錦瑟和顧青離並肩走到了靜園裡,他們算是來得最早的人的了,靜園裡現在還有些空空蕩蕩的。
老夫人和大夫人還未出來,錦瑟在門口詢問了盧媽媽,盧媽媽指了指暖閣裡,說老夫人在裡邊梳洗。
顧青離坐了下來,雖然今天未有什麼大事,但整個人還是很疲累。
“若是二少奶奶有什麼事兒的話,那老奴進去通稟一聲如何?”盧媽媽說話時一如既往的客氣。
錦瑟笑着擺擺手,“不用,我是有事,但是是來找你的。”
錦瑟清了清嗓子,繼續道:“我屋裡那個丫鬟慈兒不是很妥當,而來候府的這段時日裡我也發覺,現在三個丫鬟已經足夠了,無論是服侍還是守夜人數都剛剛好,慈兒的話,就勞煩盧媽媽待會兒去熙園裡把她領回去罷。”
“慈兒不妥當?”盧媽媽有些驚訝,若說是詩兒的話她還相信,可慈兒的話,誰不知曉那個丫鬟的秉性?
也不知死活如何惹到二少奶奶的,和二少奶奶處了兩個多月,盧媽媽感覺得到,其實二少奶奶極好相處,而慈兒的性子老實做事又麻利……
盧媽媽怎麼想也想不通二少奶奶爲何要把慈兒給退了。
“不知慈兒是犯了什麼事?”忽然傳來大夫人的聲音,錦瑟和盧媽媽立刻轉身,見到大夫人從暖閣裡扶着老夫人緩緩地走出來。
錦瑟福了禮,上前也幫着大夫人一起把老夫人扶到了外屋的主位上。
“你看你們都來扶我,弄得我好像老得連路都不能自己走了似的。”老夫人嘴裡叨叨地念着。
大夫人抿嘴一笑沒有回答。
錦瑟則是笑着道:“老祖母身子好,大家都知曉的,錦瑟和母親扶着老祖母只是想沾沾老祖母身上的福氣呢。”
“瞧你,沒想到你嘴還挺甜的。”老夫人樂呵的一笑,靠在主屋椅背的軟墊上,一臉愜意。
錦瑟笑了笑,站到一邊,憶起剛剛大夫人的問話,錦瑟便又福着身子道:“慈兒並未做錯什麼事,只是錦瑟覺得如果熙園裡的丫鬟夠用,所以纔想着把她退回來,若是哪個園子缺人的話,剛巧可以撥過去,慈兒做事很麻利的,不能在熙園裡白白浪費了。”
大夫人卻是看向了顧青離,顧青離也笑着道:“是的,剛在過來的時候兒子就和錦瑟兩人商量了的,熙園裡丫鬟已經很足夠了,那些粗使丫鬟和粗使婆子也有幾個閒置的呢。”
老夫人在位上也點點頭,對着盧媽媽道:“既然二少奶奶都這麼說了,你便按着她說的辦罷,我記得三姨娘那裡剛死了個丫鬟,你就把慈兒撥過去給她用。”
錦瑟心裡一咯■,候府裡死了丫鬟?
雖然丫鬟是下人,但好歹也是條人命,爲何候府裡一點動靜都沒有,而且從老夫人嘴裡說出爲何會如此的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