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被逮住的兩個人,用短劍切下兩根手指後,立刻就把自己的來歷和目的一股腦全部坦白出來了。當然,他們的屍體已被丟進了運河裡——鐵斧從來都不是心慈手軟的人,在鐵砂城的鬥爭經歷告訴他,對付這種藏頭露尾的試探,最好的應對辦法就是將伸過界的手一一斬斷。不過令他有些意外的是,這個雙手被反綁,壓跪在地上的傢伙外表看上去十分健康,並不像已經患病了的樣子。
難不成是哪個勢力派出的死士?
“我不是你們的敵人,”他開口的第一話讓鐵斧微微一怔,“我叫希爾.福克斯,塔薩知道我的名字!”
……
塔薩此時還沒有離開碼頭區,被鐵斧的部下叫過來後,他朝希爾望了一眼,撇嘴道:“這個人是黑錘的手下。”
“不是你的人?”鐵斧問。
“和我完全沒有關係,一隻剛入行的老鼠罷了。”
“你欺騙了黑錘,也欺騙了骷髏手指,”希爾忽然開口道,“你不是在爲提費科辦事,而是效力於西境的羅蘭.溫布頓殿下!”
“他知道得太多了。”塔薩對鐵斧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這個人最好的去處是運河河底。”
他仍在自顧自地往下說道:“那名僱傭兵宣傳的內容我都聽到了,我們可以合作!我願意爲羅蘭殿下效力!”
“殿下不需要老鼠的效忠,”鐵斧拔出佩劍。
“我不是老鼠,我是……王城的自由民,我是提費科的敵人!”希爾大聲說道。
“等等,”塔薩叫住鐵斧,走到對方面前,後者擡起頭毫無畏懼地和親衛對視,眼睛裡彷彿有什麼東西在燃燒。
原來如此……這就是自己在第一次見到他時,始終沒弄明白的答案,塔薩想。他的眼睛裡充滿着仇恨,這股恨意是如此強烈,即使當時他刻意隱瞞,也無法完全遮蔽怒火。
“說說看,你想要爲殿下效力的理由。”
“我的確住在北城區,也偶爾會去地下號手喝酒,但我不是因爲賭博輸光了家產,妻子更不是跟別人跑了……”希爾咬牙切齒道,“她是被提費科害死的!”
這個故事並不複雜,塔薩很快弄明白了來龍去脈。
他和妻子原本都是「鴿子與禮帽」雜技團的一員,時常會在王都內城區表演節目。雜技團不大,只有七人,氣氛卻十分融洽。而妻子作爲團裡唯一的女子,受到了大家一致的追求。最終希爾獲得勝利,贏取了她的芳心。結婚後的日子過得十分甜蜜,要不了多久,兩人就能積攢下在內城購買房子的積蓄。但這一切都被提費科的女巫搜捕行動摧毀了,在蘭利的率領下,巡邏隊如同一羣瘋狗般肆意抓捕嫌疑者,而她的妻子也是被誤抓的不幸者之一。
希爾.福克斯原以爲只要繳納贖金,就能讓妻子獲得釋放,再不濟也能去監牢裡見她一面。監獄長接受了贖金,卻沒有放出她,甚至不答應他去牢裡探望的請求,而是安撫說等過一陣子確定妻子不是女巫後自然會放她出來。結果沒想到情況急轉而下,當他被通知去監牢領人時,見到的卻是一具傷痕累累的屍體。
希爾憤怒的向蘭利討要說法,可最終獄長、牢頭和看守都只被判處十記鞭刑、以及罰款二十五枚銀狼,自己則得到了三枚金龍的補償。這樣的判罰希爾完全無法接受,他甚至找到了巡邏隊的最高負責人,「鋼心騎士」魏馬斯爵士,但此舉依然無濟於事。爵士告訴他,蘭利是提費科.溫布頓的親信,那些新加入的巡邏隊員也都是他的爪牙。同時搜捕女巫是陛下的旨意,就算是法務大臣派勞,也不會爲他說半句話。
於是希爾決意向新王復仇,而他沒料到,這一決定獲得了雜技團全體夥伴的認同。不過一羣沒有戰鬥特長,沒有財富和部下的演員想要尋仇,幾乎是無法實現的目標。希爾能想到的,也只有蒐集提費科的情報,提供給他的敵人,例如碧水女王嘉西亞。他們紛紛加入不同的黑街組織潛伏下來,收集與新王有關的任何線索。
他暗地裡監視塔薩的動向也是出於這個理由——如果是提費科想要驅逐這批難民,他應該儘可能想辦法阻止。不過還來不及採取行動,邪疫便爆發開來,塔薩也中止了逃民運輸。直到今天,希爾發現這些人再次行動起來。爲了一探究竟,他乾脆扮演成難民,混入人羣中,結果最後才發現,塔薩真正效力的人是羅蘭.溫布頓,灰堡四王子。
毫無疑問,作爲有資格競爭灰堡王位的一員,他也是提費科的大敵。
大概在希爾眼裡,只要能扳倒新王,哪怕爲魔鬼效力也在所不惜。
“最後一個問題,你混入人羣中打探消息,就沒想過自己被感染的可能嗎?”塔薩饒有興趣地問道,“我不覺得一個有復仇目標的人,會這樣輕視自己的性命。”
“我有解藥,”希爾努嘴示意道,“就在我的內衣口袋裡,雜技團的夥伴花費大半家產從黑市裡買給我的。”
塔薩伸手摸了摸,掏出一個食指粗細的透明小瓶,裡面似乎填充着一截藍色液體。他把瓶子交給鐵斧,“教會的聖靈藥……我想殿下應該會對這東西感興趣。”
“這個人……”鐵斧接過瓶子問,“你怎麼看?”
“唔,”塔薩摸了摸下巴,如果是平時,他根本無驗證這番話真僞時,只會選擇最保險的做法——直接送他上路。不過營地裡恰好有人能準確判斷他是否說謊,“我想請夜鶯小姐來驗證一下。”
……
傍晚時分,塔薩回到了地下號手。
黑錘的精神顯然有些不太好,最近邪疫的蔓延讓酒館生意降到了冰點,而銀戒指和陶罐被感染更是加劇了他的不安。
希爾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像平日裡那般略帶拘謹地坐在塔薩對面。
親衛微微一笑,將一小袋金龍丟到黑錘跟前,“不用這麼壓抑,我要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又有生意來了。”
黑錘將錢幣數了一遍,收入懷中,有氣無力道,“什麼生意都不接啦。現在邪疫橫行,誰還敢在外面閒逛?賺的這些錢還不夠大家買聖靈藥用的。你知道現在黑市裡一瓶藥能賣上多貴嗎?至少二十五枚金龍!”
“這麼巧,”塔薩笑道,“我想說的這門生意,剛好也是賣藥,”他頓了頓,“……對付邪疫的特效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