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陛下,我……不太明白。”威克侯爵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淘汰……是指什麼?”
“絞刑架、礦山勞役、罰沒家產、驅逐出境,”王子輕描淡寫道,“遊戲規則符合王室律法,非常公正。”
“不,我爲您父親效力過,您不可以——”
“我現在是你的國王陛下,所以當然可以,”他打斷道,“別慌張,如果十道問題都通過的話,還能獲得晉升和獎勵呢。有贏有輸纔有意思,對嗎?”
“我……不能接受,”派勞爵士搖搖頭,“這太兒戲了!您說的那些懲罰必須由審判庭做出裁決。陛下,我感到身體有些不適,請容我先行告退。”
他轉過身,想要離開殿堂,卻發現大門已經被關上,兩名士兵面無表情地站在出口處,一點沒有退讓的意思。
“我不是在徵求你的意見,派勞先生,”羅蘭攤手道,“如果你堅持要走,淘汰的方式就要多加一種了,”他做了個開槍的手勢,“被擊斃。”
貴族們瞪大眼睛,不由自主地退後了兩步,而兩旁的士兵則舉起了槍支,警惕地打量着這夥人的動作。
“那麼現在,遊戲開始。”羅蘭站起身,拍了拍手道,“第一個問題,強徵各地難民,逼迫他們進攻西境之事,你們有沒有參與其中?就由你先開始吧,御前首相先生。”
“……”威克侯爵沉默了片刻,“我的確有遵從過提費科的旨意,從東境和南境招募難民,但您說的後半句,我並不知情。”
羅蘭感到右肩被輕輕掐了一下。
“很遺憾,我告訴過你,機會只有一次,”他擺擺手,“把他押下去,這座大殿底下就有監牢。”
“陛下,我說的是真的——”
“然而你我都知道,就連這句也是一個謊言,”羅蘭毫不理會御前首相的申訴,目視着他被拖下殿堂,才緩緩說道,“如果你們稍微聰明點的話,就不要選擇說謊,那樣對你們毫無益處——我,能夠分辨謊言。”
所有人都呆立在原地,一時沒人敢開口。
“如果沒人主動回答的話,那我就點名好了,”他不以爲意地望向法務大臣,“派勞先生,你呢?”
……
正如羅蘭心中所想,這是一場審判。
他必須得快刀斬亂麻般解決完這邊的貴族,纔有精力去處理墜龍嶺以南的事情。他本人不可能在此地停留太久,最終還得是由市政廳培養的人才來管理這邊的事宜——而接管城市的阻力,一個來自於當地貴族,另一個則是黑街幫派。
受限於投入力量有限,他不可能做到像對長歌要塞那般徹底梳理,所以與傳統勢力仍需要一定的合作。這場審判的目的就是快速剷除那些和提費科勾結太深,並且身上負有大罪的貴族,留下背景乾淨的小貴族作爲合作對象,以維持城市的基本運轉。至於黑街那邊,則可以交給塔薩去協調秩序。
畢竟,他當初決定發起春季攻勢的目的,就是擔心提費科大肆徵召人民,浪費在毫無意義的消耗戰上。如果推翻提費科就抽身離開,城市肯定會在短時間內陷入混亂,那他跟僞王也沒什麼區別了。
經過一年的悶頭髮展,羅蘭手頭的力量比起最初已不可同日而語,因此儘管不打算把王都當成重點城市全力發展,也無需像要塞那樣完全交給他人去代理。
無論是貴族階級還是教會,他都有了登臺掀桌的資格。
“最後一個問題,你們有誰欺壓、迫害過人民?女巫也包括在內。”
九個問題下來,殿堂中五十多名貴族,現在只剩下十人不到,這個淘汰率並不奇怪,因爲能在市政廳任職的,本身就被提費科先行篩選過一遍了。覺得他得位不正、溫布頓三世死因存疑的人都被他踢出了王宮,還有七人居然沒參與過他謀劃的那些陰謀,同時和教會沒有瓜葛的,已經很令羅蘭驚訝了。
“陛下,我有錯,”一名貴族滿頭大汗地跪了下去,“我曾命令手下毆打過一位平民,他把腳上的泥巴蹭到了我的褲子上,我一時沒忍住就……但只是揍了一頓而已,並沒有殺死他。”
“我……我偷偷佔有過一個商鋪老闆的女兒,但是她先勾引我的!”
“管家趁我出去打獵,和我妻子上了牀,我沒通過審判庭裁決,而是直接砍斷了他的那傢伙……不過陛下,管家應該不算在內吧?”
餘下貴族五花八門的回答讓羅蘭費盡力氣才堪堪憋住笑意,若是平時,這些事情根本算不上罪行,甚至連犯錯都不是。但現在,他們很明顯慌了神,生怕隱瞞這些問題也被自己當作撒謊,以至於全部傾斜出來。
等到對方說完,羅蘭清了清喉嚨,“沒有其他的了?”
“沒有了,”貴族紛紛肯定道。
等到左肩傳來輕輕一掐,他才點點頭,“恭喜各位,你們通過了遊戲。”
這句話讓搶答的衆人明顯鬆了口氣。
“我開始時說過,有獎有罰纔有意思……放心,我做出的允諾一向有效,特別是在市政廳空出這麼多位子的情況下。不過在此之前,我略微有些在意,”羅蘭望向站在人羣末尾的兩人——他們除了回答「沒有了」之外,沒有再多說過一句話,換句話說,這兩人自認沒有觸犯過任何一條律法,而且夜鶯也證實了他們的判斷,“你們叫什麼名字,在市政廳擔任何職?”
“阿爾瓦.泰伯,陛下。”一人回答道,“我負責同星象有關的事宜。”
“布蘭琪.奧蘭多,”另一人是名女子,“擔任禮儀官一職。”
原來如此,這種職務大概想做點壞事都難……兩人也算是市政廳貴族裡唯一一股清流了。羅蘭坐回到王座上,“你們可以先離開王宮了,等我整頓完家族秩序,會再通知你們過來的。”他頓了頓,“你們很快便會見識到,我的執掌方式和父親、提費科都不相同,別忘了你們能通過遊戲的原因……好好保持下去,這樣的遊戲不會只有一次。”
等貴族唯唯諾諾地退下去後,羅蘭也離開了殿堂,帶着夜鶯朝地下室走去。
是時候去見一見自己的那位“親哥哥”了,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