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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艦緩緩停靠在碼頭邊,羅蘭走出船艙,不禁被眼前的景色吸引住了。
呈弧形的山岩從兩側伸出,像是一雙巨手一般將整個城鎮包裹其中,擡頭看去,天空只剩下五指寬的一條線,陽光從這道間隙中灑下,仿如一道金色的光牆。
無數藤蔓植物從岩石底部垂落而下,猶如翠綠的髮絲,有些粗壯的藤條甚至墜至地面,讓人忍不住想要順着它攀爬而上。
當光線穿透密佈的枝椏,在流淌不息的河面上留下點點光斑時,羅蘭覺得自己彷彿正置身於尚未開發的叢林之中。然而此地又並非毫無人煙,順着無聲河,各式人工建築向兩旁延伸,鎮民們在齊腰高的闊葉叢中穿梭來往,一道道炊煙緩緩升起,有一股說不出的和諧之美。
由於光照原因,這裡的氣溫都比外面低上幾度,植物的色澤也要濃郁不少,被稱爲幽谷鎮也不難理解了。
羅蘭和女巫們踏上佈滿青苔的碼頭,一羣人早已在此等候,爲首的三位自然是第一軍總指揮鐵斧、北境公爵卡爾文和他的女兒伊蒂絲。
“我們又見面了,陛下,”伊蒂絲屈膝行禮道,“恭喜您贏得了首場戰鬥的勝利。”
“我在船上時就已經聽到報告了,幹得不錯,”羅蘭讚許地點點頭,“聽鐵斧說,你們保證了充足的糧食供給和彈藥運輸,誘騙敵人的工作也十分到位。”
“這都是康德家應該做的,”她淺笑道,“北地的商人非常樂意爲您效勞。”
然而在半年前,這裡的主人還是提費科.溫布頓,羅蘭暗想,商人們恐怕連自己的名字都甚少聽聞。所謂的樂意效勞,應該也是伊蒂絲的手段——能驅使三座城市的行商來完成這個計劃,她對北境的控制力確實非同一般。
他鼓勵了一番後望向鐵斧,“戰鬥結果統計出來了嗎?”
“是的,陛下,”鐵斧行軍禮道,“具體的報告已經放在您的辦公室裡了。”
“辦公……室?”
“我跟海爾伯爵協商好了,您在幽谷鎮停留時,他的城堡就是您的行宮。”伊蒂絲補充道,“另外書房我已經叫人整改過,按照邊陲區的佈置重新擺設了一遍,並敲掉了一塊向陽的牆面安裝落地窗,聽麥茜小姐說,您喜歡通透的房間。”
“是麼?”羅蘭饒有興致地問,“那伯爵本人呢?”
“爲了不干擾您的工作,他都會待在郊外的府邸裡。”北地珍珠頓了頓,“您需要我召他覲見嗎?”
“不用,如果他不喜歡參與這些政事的話,”他擺手道,“我們先去城堡吧。”
“是,請跟我來。”
這就是權力的滋味?羅蘭咂咂嘴,偶爾體驗下也挺不錯的。
……
走進改造後的書房,他一時間以爲自己回到了無冬城,就連寬敞的紅木桌和房間一角的茶几躺椅都被複刻下來。唯一醒目的區別是落地窗外的景色,一個是灰濛濛的絕境羣山,而另一個則是被綠葉覆蓋的幽靜谷地。
也不知道自己離開後,原主人海爾伯爵會作何感想。
羅蘭回到桌邊坐下,開始翻看戰果統計。
儘管他已事先了解過戰鬥過程,但看到教會的傷亡報告時,他還是感到一股強烈的振奮之情。
這絕對是一場值得銘記的勝利。
一百五十六名神罰武士陣亡,從根本上解除了他對神罰軍的擔憂——這種力大無窮且不會感到恐懼的殺戮機器並非是無法戰勝的,血肉鑄成的身軀依然抵不過鋼鐵與火藥。考慮到神罰軍需要用女巫之血來轉化,數量必然不會太多,根據愛葛莎估算,只要紅月未降臨,這支特殊的軍隊應該不過超過一千五百人。
十分之一的戰損應該能讓教會肉痛上許久了。
另外還有三百多名審判軍死亡、二十餘人重傷、四名指揮官被俘……這些戰果則成了添頭。審判武士雖然大多意志堅定,戰鬥技巧高超,可本質上和騎士沒有太多區別,羅蘭並沒有把他們放在眼裡。
值得慶幸的是,這次防禦戰沒有遇上難纏的純潔者,不然只靠希爾維和伊菲壓陣,還真不一定能討到好處。事實上,遵照希爾維指示進行重點打擊的機槍班組,就是用來對付無孔不入的純潔者的。
“第一軍的傷亡情況呢?”羅蘭合上統計。
“兩人陣亡,二十一人重傷,”鐵斧沉聲道,“全部損失都來自於神罰軍逼近後的投矛,如今傷者已痊癒歸隊。”
得知教會出動後,閃電第一時間便把娜娜瓦送到了幽谷鎮,在戰後救援方面,天使小姐的能力無可取代。
羅蘭敲了敲桌子,“安排一艘船隻,把犧牲士兵的遺體送回無冬城安葬。”
“是。”鐵斧應下後猶豫了片刻,“陛下,您打算如何處置第四精確射手隊的隊長丹尼?”
“那位射殺了五名神罰軍的老獵戶麼?”他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嗯……就連味道都是自己熟悉的王宮上品,“你怎麼看?”
在搜救過程中,丹尼和保護者的負傷位置和安排站位不合的報告立刻引起了布萊恩的注意,當天晚上的戰鬥小結時,羅蘭就通過聆聽符印收到了這個消息,不過考慮到戰鬥剛剛結束,第一軍尚處於歡慶的氣氛中,加上保護者傷勢嚴重,他只是讓鐵斧先讓照顧好傷者,等自己抵達幽谷鎮再談論此事。
“我覺得,雖然丹尼擅自離開守備位置違反了條令,但他也取得了豐碩的成果,單人擊斃五名神罰武士的戰績足以讓他成爲軍中的明星人物,兩者應該可以互相抵消。”鐵斧緩緩道,“在鐵砂城,這樣的勇士還會受到主人的嘉獎,所以……”
“但第一軍不是以人頭論封賞的舊式軍隊,”羅蘭打斷道,“還記得第一堂訓練課時,我教你們的是什麼東西嗎?”
鐵斧嚥了口唾沫,“是紀律,陛下。”
“唯有紀律,纔是一支強大軍隊的根基,”他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這一點,希望你永遠記住。現在告訴我,正確的處置方法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