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這玩意,就是那種能開山裂地的武器?”
聽完冰女巫的簡單介紹,愛蓮娜瞪大了眼睛,怒氣衝衝道,“他們難道沒有想過,萬一這東西在芙蘭的肚子裡炸了怎麼辦?”
旁邊的蠕蟲身軀也不由得抖了抖。
“碰一碰就爆炸的,是實驗室裡的試製品,”愛葛莎從鐵箱中翻找出一包銅管,攤開在對方面前,“不把這些東西插進炸藥容器裡,它們對一般的撞擊和燒灼是不會有反應的。”
其他神罰女巫頓時來了興趣,她們早從菲麗絲,也就是七十六號那兒聽說過炮火演習的事情,遷到灰堡西境後也陸陸續續目睹了一兩次第一軍抵禦邪獸入侵的戰鬥,對火藥武器並不陌生,這還是她們第一次如此近距離接觸此類武器。
“真的放在火上烤都沒有關係嗎?它爆炸的時候明明那麼響亮,平時也應該很暴躁纔對吧。”
“看上去和磚頭沒什麼兩樣……”
“這個要怎麼用?把銅管插進去就會立刻爆炸?”
“那誰敢用它啊。”
愛葛莎也頗感頭痛,她對陛下搗鼓的那些火器僅僅知道一個大概的原理而已,談到具體怎麼操作並不比塔其拉同胞們要好上多少。
“塗着紅色記號的是引火雷管,必須點燃才能生效,”就在這時,閃電忽然湊了過來,如數家珍般說道,“藍色的則是拉拔雷管,只需拔出纏在外面的細繩就能觸發炸藥。還有一種塗着黃色標記,可以用電流引爆,不過這袋子裡似乎沒有。”
愛葛莎驚訝道,“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
“因爲我是探險家嘛!”小姑娘摸了摸鼻子,“第一軍訓練和測試新武器時,我基本都會到現場旁觀來着。”
“所以我們到底該把這些玩意埋在洞口一頭,炸出一條逃生之路,還是一邊扛着芙蘭撤退,一邊向後投擲炸藥?”愛蓮娜琢磨道,“如果它能代替我們阻擋敵人的追擊,十名神罰女巫應該能背得動芙蘭。”
“把我留在這裡也沒關係——”
“不要說了!”愛蓮娜打斷道,“我們雖然不畏懼犧牲,但也不會隨意放棄夥伴,別忘了埃莉諾大人的教誨。”
“每一個女巫都同等重要。”其餘遺民紛紛點頭道。
“不過……這兩個方法恐怕都行不通,”閃電小聲嘟囔,“倘若放在洞口,這麼狹小的空間即使只點燃一包炸藥也足夠把我們撕成碎片;可換成空曠的地洞,它的威力就要小上很多了。”小姑娘望了一眼地上的鐵鍬和鏟子,“這大概是第一軍用來炸山洞或封堵通道的工具,並不算真正的武器,單靠火焰和氣流的話,估計也就能殺死十步範圍內的邪獸。”
衆人不免沉默下來,如果對付的是尋常野獸,光靠爆炸的聲勢都能嚇跑它們,可邪獸羣明顯是被那隻穹頂怪物召喚而來,不將其殺個七零八落的話,它們恐怕是不會輕易退卻的。
“或許還有一個方法,”夜鶯忽然開口道,“那就是幹掉敵人的頭領。”
“你是指……懸掛在洞頂的怪物?”愛蓮娜皺起眉頭,“我們可不會飛。”
“就算能飛也太危險了!”趁閃電還未接話,愛葛莎已經搶先說道,“這可不是城牆防禦戰,背後隨時都有人支援——混合種邪獸裡面出現飛行種並不稀奇,閃電揹負重物的話速度和高度都會嚴重下降,一旦被敵人圍攻,她很可能連突進怪物身邊的機會都沒有!”
“我沒打算讓閃電去,”夜鶯一字一句說道,“我會親自把這包炸藥送到怪物的嘴裡——假如它有的嘴的話。”
“你?”愛葛莎愣住了,“開什麼玩笑……你應該知道,迷霧能力在魔眼面前根本沒有任何作用吧!只要你看到它,它也一定能看到你。”
“它能看到我,不代表那些邪獸也能看到,即使它驅使那些邪獸來堵截我,我也有把握突出包圍,”她頓了頓,“別忘了,迷霧可不只是單純用來隱匿身形的能力。”
“但是……”
愛葛莎還想再說些什麼時,岩層中忽然傳來了嘈雜的咔滋聲,猶如無數蟬蟲在啃食樹葉一般,又像是砂礫相互間研磨破碎所發出的聲響。
衆人面色不由得一變,這聲音對她們來說並不陌生。
“該死,它們果然動用了吞噬蠕蟲,”愛蓮娜面沉如水道,“敵人就要來了,準備迎戰!”
一隻蠕蟲載體倒不難對付,可藏身之處一旦被發現,接下來將會有數不清的邪獸通過蠕蟲的腹腔,潮水般地涌向此處。
“別擔心,沒有人比我更適合幹這種事了,在加入共助會之前,我的綽號就曾傳遍過整個王國中部地區,”夜鶯將四包炸藥裝進行囊,牢牢綁在自己背後,“——那時候他們都稱呼我爲「幽影中的殺手」。”
“等等……”
“放心,我會趕在蠕蟲打通這裡之前解決掉那隻醜陋的傢伙的。”
愛葛莎還來不及阻止,對方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最後她看到的,是對方豎起的拇指。
……
黑白世界中無所謂上下左右,只要夜鶯願意,任何一個方向都能成爲平坦的大地。
那種感覺就像是世間萬物都圍繞她旋轉一般。
穿過坍塌的碎石後,她徑直越上巖壁,朝洞穴穹頂奔去。
就在這一瞬,視野中的景象陡然傾覆了九十度,原本還掛在頭頂的怪物變成了正前方的目標,洶涌的暗河仿如成了嵌在山壁上的緞帶,而寬闊的地下湖泊也升了起來,如同一塊巨大的窗戶。
她看到了怪物,或者說怪物看到了她。
夜鶯沒有迴避自己的視線。
她盯着那些星辰般的眼睛,腳下不斷加速——龐大的魔力氣旋所散發出來的光輝就像是一輪紅月,將周圍密密麻麻的靈光都遮蓋過去。
這絕對不是混合種邪獸,她心想。
在這份浩瀚的魔力面前,即使是安娜也有所不及。
有那麼一瞬間,夜鶯感到她的意識與對方的思緒連接在了一起。
那是一種難以形容的混亂之感,完全無法用語言解析其中的意思,但有一點毫無疑問,無論是怪物還是自己,都向彼此表露出了赤裸裸的殺意。
她咧開了嘴角。
怪物亦揚起了觸鬚。
隨着一聲沉悶的低吼,洞穴中的邪獸爭先恐後地向她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