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西聽到老人說沒人懂茶,就有些奇怪了,他在來的路上還是看到了不少華人的,其中更有老年人,這老先生怎麼會說就沒有一個懂茶的呢?
於是就笑着說道:“您老這年紀還年輕得很呢,平日裡可以四處走走嘛,找個茶友應該不是問題吧,喝喝茶,下下棋,那日子也是相當不錯的。~,”
“人老了,適應性就不好嘍,我們家是老移民了,從我父親那代就已經過來了,按說我其實應該算是個比較純粹的美國人了吧,可是事實上卻不是這樣。我父母是因爲一些特殊情況被扣在美國的,所以對祖國自然感情更好,他們並沒有讓我去念美國的學校,而是在家裡教育我,這使得我對中文和中國文化的熟悉以及喜愛程度,遠超過了英文和美國文化。這房間裡的擺設你也看到了,我除了沒在中國住過之外,基本上也算是個地道的中國人了。周圍那些人跟我不一樣,他們也是老移民,但是很多都不會說中國話,英文倒是說的很溜,而且也更懂得美國文化,說實在的,很難有共同語言啊。我兒子見我無聊,纔給弄了這麼個農場,最起碼有事兒做了,那也就不覺得悽苦寂寞了。”老漢嘆了口氣說道。
高西還是覺得有點不可思議,就問道:“這附近就沒有剛剛過來的新移民嗎?比如可風和劉佩佩這樣的?”
“有當然是有的。可是港澳臺居多,還有就是東南沿海的,他們聊天都是說粵語的,我是個地道的北方人,根本就聽不懂啊,就是一塊兒下下棋還湊合,別的根本就說不成了。可風夫婦倒是能聊到一起,可畢竟是年輕人,跟我們老人想的事情都不一樣,我是圖個安樂。人家小孩子還要拼呢。”
“原來是這樣啊。”
高西還是能理解的,東南沿海一帶的人先富的比較多,所以移民也多,而且那邊的閩南語、粵語、溫州話等等北方人根本就聽不懂的。而且在北方人的眼裡,好像東南沿海的人都說粵語似的,其實根本不是的,這個事兒還是高西聽呂乘風講的,呂乘風就是個地地道道的閩南人。
“是啊。在這邊雖說吃喝不愁,可有時候我真是想回國去養老,人老了嘛,就越來越戀家了。”老漢嘆了口氣道。
“您這麼些年就沒回去過?”高西疑惑地問道。
“沒有啊,我聽兒子說中國現在還很亂,上山下鄉、還有什麼各種暴亂,兒子告訴我就待在美國安全,不讓我回去。我也不想讓他擔心,就答應了。”
“啊?”高西給這番話嚇住了,這都什麼年代了。這老漢的兒子居然如此編排中國,他就不怕露陷嗎?
不過轉念一想也就懂了,美國的新聞很多時候都帶有很嚴重的偏見,這也導致了很多美國人對中國的認知還停留在上個世界六七十年代,覺得中國還是用不起電、買不起電器、用不起電話的窮國,至於說汽車,那就更別想了。
在這些人眼裡,也就北上廣深的人能夠用得起手機,看得起電視,吃得起炸雞漢堡。
高西不知道這家的兒子爲什麼那麼說。或許只是怕麻煩,不想讓父母回鄉,所以故意編造出來的謊話吧,但即便如此。自己的祖國被如此詆譭,他這心裡頭還是怪不是滋味的。
他這就是人在曹營心在漢啊,雖然都拿了美國國籍了,可是卻一直把自己當成中國人,這一輩子怕是改不過來了,跟這個老漢的父母一樣。
“大叔。現在都是二十一世紀了,中國早就不是以前的中國了,您真想回去的話,就回去看看吧,我雖然去的地方不多,但就是以我們老家的那個情況來看,您兒子口中的中國怕是跟我所在的不是一個次元。”高西笑着說道。
“哈哈,其實這個我知道,我又沒老糊塗,那些新移民也會告訴我國內的情況,有些人是極力詆譭,但也有很多人出了國之後就說自己國家好的,我這叫兼聽則明,綜合一下他們的那些話,對國內的情況大概就有些瞭解了。兒子大概還是爲我和他媽媽着想吧,我們兩個都有那麼一點高血壓,頸椎也不太好。”
“看起來是我多嘴了啊,原來您都知道啊。”
“不多嘴,不多嘴。但凡有一點愛國心的人,聽到別人那麼詆譭自己的祖國,肯定是不服氣的。”老漢搖了搖頭道。
“那您在國內還有親戚嗎?”高西問道。
“有啊,我老家就在陝州的閆城,不知道那裡現在怎麼樣了。”老漢點了點頭道。
“怪不得我聽您這普通話裡頭還帶着那麼些老陝的味兒呢。原來您真得是祖籍陝州啊。我也是陝州人,而且就住在閆城附近的一個小縣城。現在閆城很厲害啊,那可是有名的飛機城。估計您的親戚現在都成了富翁了。”高西興奮地說道。
“我聽父親說老家的人都在農村,能富個啥麼。”老漢搖了搖頭道。
“您這可就大錯特錯了,閆城這些年其實富裕最快的反而就是農村人啊。那邊大面積開發,反正閆城附近的那幾個村子基本上都搬遷了,獲得了不少的賠款,然後又是做生意,又是租賃房子,那裡的人,有錢的比比皆是,開的車都是奔馳寶馬路虎,甚至還有保時捷、英菲尼迪、蘭博基尼這樣的豪車呢。”高西對別的地方不太熟,但閆城跟他們家真的不遠,他們小時候逛城,一個就是去縣城,另外一個選擇那就是去閆城,這些年滄海桑田,那邊的變化實在太大了。
“對了,我爸說我們老家的那個村子叫南里村,你知道嗎?”
“南里村?我知道啊,我小姨他們家就在南里村呢。這個南里村倒是沒有拆遷,不過地都賣得差不多了,因爲那裡弄了個溼地公園,南里村的人都把房子蓋得是又高又大,用來租賃了,他們現在是真得什麼都不做便可以賺錢,一年百十來萬都是小意思,村裡頭還要給發錢,因爲很多租賃出去的地都是集體的。”高西回答道。
“過得好就好啊,那我就可以放心回去了。”老漢笑着說道。
“怎麼?窮親戚您就不想看了?”高西愣了一下問道。
“小夥子你想哪兒去了。我不是瞧不起窮親戚,可是你知道,如果他們日子過得不好,那我回去那就是窮顯擺,沒什麼意義。窮親戚也是要面子的啊。現在就不一樣了,他們過得不錯,我回去了也可以直接認親,免去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高西暗暗笑了笑,他其實能理解老人家擔心的是什麼,有錢的親戚突然從國外回來了,如果都是些窮親戚的話,那肯定會要求這有錢的親戚幫忙的,可實際上這老漢的日子在美國也只能說是中產階級而已,還說得過去,真要幫忙,還真幫不到什麼,那就難堪了。
現在情況要好的多呢。
於是他就笑着說道:“說不定您回去一趟,還能找到賺錢的路子呢,咱們老家那邊這幾年才發展起來,潛力很大。”
“賺錢的事兒我老頭子就不想了,頭疼,我現在啊,就是把自己管住了,保護好了就行了,不讓孩子們擔心那就可以了,至於別的事情,還是讓孩子們去做吧。我有三個孩子,一個兒子兩個女兒,兒子現在是大公司在中國的高官,兩個女兒都有自己溫馨的家庭,算不上富裕,可日子也過得不錯,外孫、孫子都有了,我還能有什麼追求呢?”
“這倒也是,人老了嘛,還是要注重生活質量的。活得好好地,那就是最大的成功了,再也不要每天風裡來雨裡去的下苦了。對了,您要是回老家的話,就跟我爸媽一塊吧,路上也有伴兒,再說了,那個南里村雖然屬於閆城,我們屬於富城,但是距離很近的,也就兩裡地而已,一起回去,也好讓我爸媽幫你找一下你那些親戚。”高西想了想道。
“哎呀,那就太感謝西場主了啊。我有時間,一定先去西場主的牧場上玩玩,有一段時間沒暢快地打過獵了,你那裡能打獵嗎?”老漢笑着問道。
“能啊。”
“那可真是太好了。你看這說了半天,你還沒給我介紹這小丫頭呢,是你媳婦?”
聽到這話,席海娟臉一下子就紅了起來,跟個紅蘋果似的。
“哎呀,你看我怎麼忘了,海娟是我表妹,她們家就在閆城,而且是住在城中心的老住戶了,對閆城的瞭解程度,她可是比我多啊。我表妹弄了個旅遊公司,這一次是帶團過來的。”高西急忙解釋道。
“說起旅遊,美國還真是適合旅遊,這邊空氣好,而且也能騎馬打獵。生意還不錯吧?”老漢問道。
“公司纔開張,現在也說不上到底好不好,不過從這兩次的帶團旅遊來說,遊客們的反應還是蠻好的,而且我們也確實賺錢了。”席海娟紅着臉說道,直到這會兒,她臉上的紅暈還沒有完全消失。
“好,好,我一定找個時間去一趟黃石牧場,說不定還能遇到許多聊得來的朋友呢。”老漢點了點頭,顯然心情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