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沁柔說道:“爹,您在猶豫什麼?您是嫌棄阿妮的家世?”
譚震山:“也不完全是……只是對這位阿妮姑娘,我們都還不瞭解……”
阿妮遠在軍營裡還不知情,他們父女倒似乎已經認準阿妮必然是滿口應承。在這件事上,只有他們譚家同不同意,而根本不必考慮當事人是否同意。
是啊,要論起出身家世,阿妮又有什麼理由拒絕這樣的美事?
我起身說道:“爹,你們聊着,我要回去我父親那瞧瞧去,北平來了客人,說不準是我家裡的哪位長輩,我怎麼也應該去看一下。”
譚震山連連點頭,說道:“對對,這是應該回去看看。要不要沁柔同你一起去?”
我想了想,說道:“暫時還不用,等我回去看看來的是什麼人,如果需要沁柔前去,我再回來接她。”
我出了客廳,譚沁柔跟着我走到門口,說道:“真的不要我去嗎?”
我說道:“我先去探探道,怎麼遭也得看看來的是什麼人,夠不夠資格讓我們譚大小姐前去。”
譚沁柔輕打了我一下,佯嗔道:“油嘴滑舌。”
我回到我父親的家裡,剛一進院門,就看見安洗心怯怯的站在院子裡,我走過去抱起他,說道:“洗心,怎麼自己在院子裡不進去?爺爺呢?”
安洗心說道:“爺爺在和一個好凶的人說話,我怕。”
“怕什麼?”
“不知道。他的樣子好凶。”
我放下安洗心,邁步走進客廳,我想看看是什麼人讓孩子感到害怕。
客廳裡中間,背對着我,站着一個身材不高的男人,正在和我父親說着什麼。我一進門,這個男人猛然回頭,兩道目光讓人覺得陰冷無比。
這個人四十多歲,國字臉,沒什麼特徵,屬於大街上一抓一大把的那種人。
我不認識他,所以他也不太可能是我家裡的親戚或者是我父親的老友。可能都是我離開北平之後,我父親新結交的朋友。
男人看着我一身的軍裝,又看看我父親,目光中帶着警惕,說道:“安先生,這位是……”
我父親介紹着說道:“哦,這是犬子安思虎。”
男人臉上露出了奇怪的表情,說道:“你就是安思虎營長?”
我對這個反客爲主的男人很反感,說道:“是連長,不是營長,您翻的是老黃曆了。”
男人說道:“在我看來都是一樣。”
我走過去,坐在我父親身邊的椅子上,低聲對我父親說道:“爹,這孫子是誰啊?營長連長分不清官大官小,還長着一副欠揍德性。”
我父親咳了一聲,說道:“思虎,我給你正式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在北平的朋友,北平敬武道場的館主小野先生。”
日本人?我騰的站起身,本能的伸手就去拔槍。我父親連忙攔住我,說道:“你不要一聽日本人就激動!小野先生不是軍人,他只是開辦武館的日本武林界人士。思虎,你不要亂來。”
我冷笑着說道:“上一次那幾個人您也說不是軍人。結果呢!”
我父親張口結舌,但是依然強硬,說道:“此一時彼一時,這根本就是兩回事!”
小野不慌不忙的站起身,像一個在天橋變戲法的人一樣,把全身口袋都掏出來展示一遍,笑道:“安長官,看看吧,我身上沒有任何武器,我只是一個日本的平民,你忒緊張了。”
這傢伙的中國話比我絕大多數的同胞說的還要標準,偶爾還帶一些地方方言,要是不知道底細,壓根沒人會當他是一個日本人。
我放下槍,對我父親說道:“您就別多事了,趕快讓這個日本人走,臨勐早就沒有任何一個日本人,您和日本人勾搭連環,小心被人按一個通敵的罪名!”
我父親一臉的正義凜然,說道:“小野先生是我的朋友,難道我爲了洗清自己的所謂嫌疑,連朋友都可以棄之不顧?”
小野笑道:“安長官,你不要多心,我只是順路過來拜訪一下安先生,沒有其他意思。”
我:“過了臨勐就是你們日本的地盤,你這是順的哪門子路?難不成你是要上摩雲嶺?”
小野說道:“安長官,你很幽默。我聽聞怒江之水名聞天下,特意來這領略一下,但是人地生疏,還是要拜託您的父親做一回嚮導。拜託了!”
這傢伙九十度的鞠躬,禮數周到的讓人不好意思再說什麼。
我回頭對我父親說道:“那您就陪着您的朋友遊山玩水,我就不打擾了。”
我不再去看我父親被冒犯天威氣呼呼的樣子,轉身推門就走。他生氣,我也生氣,現在是什麼時候,正是兩軍對壘的緊要關頭,他弄一日本人在家裡,這要是被汪庭嶽之流發現,弄不好就能給我找些罪名按上。
我回到譚家,譚沁柔見我回來,立刻問道:“家裡來的是什麼人?”
我沒法和她說明說,只好含糊着說道:“就是我父親的一個朋友,順路來探望他。”
當夜我依然住在譚家,我剛剛洗漱完畢準備下樓吃早飯,就聽見前院傳來急促的敲門聲。
沒過多一會兒,小翠抱着安洗心慌慌張張的來到樓上,說道:“姑爺,不好了,安老爺被抓走了!”
我把安洗心接過來,遞給身邊的譚沁柔,問道:“彆着急,慢慢說,到底怎麼回事?”
小翠對樓下喊道:“你上來,你自己和姑爺說吧。”
樓下站着的是我父親家的那個僕婦,我蹬蹬蹬下樓,走到她跟前,問道:“家裡出來什麼事?”
僕婦還有些驚魂未定,說道:“剛剛忽然來幾個拿着槍的人,說是什麼軍統站的,進門就說抓日奸,最後沒抓到日奸,就把老爺抓走了,還搜走了不少的圖紙。”
我對譚沁柔說道:“在家照顧好洗心,我回去看看。”
譚沁柔說道:“你小心點。”
我邊走邊喊道:“放心吧,我估計這就是一個誤會。”
我匆匆回到我父親家,最扎眼的就是西廂房的房門大擺四開,屋子裡被翻的亂七八糟,一片狼藉。
我回頭問跟着我回來的僕婦,說道:“這不是我爹的房間。”
僕婦回答說道:“這是北平來的那個客人住的房間。”
我問道:“那他人呢?”
僕婦說道:“可說是奇怪,軍統的人衝進來的時候,就說他跑了,也不知道是怎麼跑的。院門的門栓還是好好的,也不知道他是怎麼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