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鮮華與柳芬
冼皓私下裡感嘆道:“陳容的變化好大啊,駐顏果的功效真有這麼神嗎?”
丁齊搖了搖頭道:“她的變化很小,幾乎沒怎麼變,我們一眼能認出來還是她。只是這微小的變化帶來的效果太明顯了,精氣神不同,身姿體態也不同,不僅僅是皮膚變白變嫩了。”
冼皓:“你觀察得挺仔細啊!”
丁齊:“一眼能看出來的事,還用觀察得多仔細嗎?”
冼皓:“我是說駐顏果的功效居然這麼好,記得你次給她留了三包駐顏果藥散。”
丁齊:“也不完全是駐顏果的功效。駐顏果確實有養容之功,但修煉秘法本身有這種效果。達到四境修爲纔可以內服駐顏果,否則根本吸收不了其靈效,還會拉肚子,對於普通人而言只能用於湯浴。
次我們也沒有少用駐顏果,你看看莊先生,還是那一頭白髮,其他人的變化也不大。只是對於陳容這種人而言,一點微小的變化效果很明顯,不僅因爲她的方外秘法修爲突破到隱峨境,更因爲她有陶氏醫家丹道傳承,這纔是最重要的。”
冼皓摸了摸臉頰道:“你說這麼多,是不是這次不想幫我採駐顏果?”
丁齊趕緊擺手道:“不不不,哪怕它還有一丁點效果,我這次也把天國的駐顏果全給你採來。”
冼皓:“可是我感覺好像沒什麼效果啊?”
丁齊解釋道:“對於陳容來說,原先是美不足,只要彌補了缺陷效果明顯。而你已經美到了極致,毫無瑕疵,當然好像沒什麼效果了。”
冼皓笑了:“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會說話了?”
丁齊:“我是這個心理醫生,什麼時候不會說話了?說沒效果其實還是有的,它畢竟是一味靈藥,有助於內煉經絡、外添容光,辟穀時服用效果更佳。”
冼皓:“辟穀?跑到琴高臺來辟穀,我纔不幹呢,有這麼多美味佳餚!”
這回輪到丁齊笑了:“又不是要你不吃東西,算吃東西,同樣可以修煉辟穀功法,包括譚師兄所教的食氣法……沒得好吃的又不想吃的時候纔不吃的。”
冼皓掩口道:“你說繞口令呢?”
丁齊:“不是我說的,是莊先生說的,禽獸國那頭麒麟私下告訴我的。”
冼皓:“莊先生還說什麼了?”
丁齊:“他說辟穀有下三品,最高境界的辟穀,其實是洗煉身心,是一種清淨的心境。假如能達到這個境界,吃不吃東西是無所謂的。傳說的神仙可以不食人間煙火,那是人家的本事,但同樣可以享用人間煙火啊!
只是一般人很難擁有這等心性,所以修煉辟穀功法,只能從下品或品入手,從淨化身體開始,由身而洗心。其實品境界,同樣可以由心而煉體,從而身心俱淨……”
冼皓打斷他道:“說重點!”
丁齊:“主要意思是,辟穀功夫可以練,好東西也可以吃,只要身心俱淨。”
冼皓又噗嗤笑出了聲:“這有點扯淡哦,難怪莊先生用了那麼多駐顏果還是一頭白髮……既然前輩高人這麼說了,我們也可以試試,看看能不能達到這個境界。”
琴高臺世界修爲最高的,如今是陳容,而最早接觸方外秘法傳承的各大營元帥,五年後至少都修成了觀身境。修成觀身境在丁齊看來並不是最難的,真正的莫大考驗是由觀身而入微,這是功法本身所決定的。
丁齊已經感覺很驚訝了,因爲他自己清楚想把這套方外秘法修煉入門有多難,先前心甚至根本沒底,原以爲要等很多年、很多代人才能有這樣的天才出現。或許是因爲琴高臺的世界和外面不一樣吧,這裡太平安寧,民衆心性淳樸。
儘管如此,這裡的人想把方外秘法修煉到能夠打開門戶出去的程度,恐怕也是非常艱難的。在這一代人當,丁齊最看好的既不是肖博知也不是陳容,而是小彥若。天國總共有三個人已將方外秘法修煉到入微境以,另一個是小彥若。
彥若今年十三歲了,模樣已經長開了,亭亭玉立眉目含情,顯然也是個小美人胚子。和肖博知一樣,她也將方外秘法修煉到了入微境。
修煉方外秘法本身並不受年齡所限,只要有清晰的自我意識,甚至以禽獸之身都沒有障礙。但對心性以及精神專注度要求很高,對體力和精力當然也是有要求的。在丁齊看來,肖博知的潛力差不多已經到達極限了,但小彥若的潛力纔剛剛被髮掘出來。
對於小彥若,丁齊也叮囑她不必急於求成,她畢竟年齡還小,理解能力、心理承受能力、精神專注度還在成長之,打好根基即可,不必過早地追求更高境界的修爲,那樣對她甚至沒有太多好處,假以時日,更高境界的修爲可能是水到渠成。
丁齊和冼皓在琴高臺世界的日子過得很舒服,不僅是享受人生也是在享受這個世界,日常種種不必一一細述了,他們在這裡待了兩個月,然後告辭離開。
這次丁齊並沒有當衆打開門戶離去,而是和冼皓先到了山野無人之處,在路先摘了幾顆黃金棗品嚐。然後丁齊取出了搖光軫,手握控界之寶微微一皺眉。
冼皓問道:“你怎麼了,還不開門,在幹什麼呢?”
丁齊:“我在感應這個世界,次沒有得到搖光軫,這次的感覺不太一樣。”
冼皓:“什麼感覺?”
丁齊:“這個世界變得很清晰,清晰得讓我感覺到了還有一層隔膜。”
冼皓:“隔膜,什麼樣的隔膜?”
丁齊:“不太好形容……這世有什麼東西,你看得見卻摸不着?”
冼皓:“要來段佛系的切口嗎,鏡花、水月?”
丁齊搖了搖頭道:“不太準確!所謂鏡花只是因爲光線反應,不要往鏡子裡面看,鏡子外面肯定有那麼一束花,水月也一樣。怎麼說呢,像一副畫,畫是一個世界,你能看到它,卻只能站在畫外,它並不是一面鏡子。”
冼皓:“如果你說的是方外世界,我們現在已經進來了。”
丁齊:“我說的是這樣一幅畫,這是多麼高明,是一個真正的世界,能讓人進入這個世界。正因爲如此——我纔有現在的感覺,這是怎樣一幅畫、它是怎麼創作出來的、又爲何要這樣創作?需要體會的不僅是這個世界的意志,還有開闢這個世界的心境。
可惜以我如今的修爲境界,也只能將搖光軫祭煉到這個程度,否則……”說到這裡他欲言又止。
冼皓追問道:“否則會怎樣?”
丁齊:“我有一種感覺,假如我的修爲境界更高,徹底祭煉並掌握了搖光軫,甚至可以改變這個世界的時間流速,使它和外面的世界一致。只是那種境界現在看來還遙不可及,須消耗的法力也是難以想象的,現在想多了也沒用,我連金山院都還沒打開呢。”
冼皓:“遲早有一天你會打開的。”
兩人離開琴高臺世界,到達的地方仍然是天門山澡鍋洞,進去的時候是大年三十午,出來的時候是大年初一午,遠處的村莊正傳來鞭炮聲。
沿着石階走下山坡的時候,冼皓突然長嘆道:“在禽獸國會迷失自我,迷失的只是自我意識。但在琴高臺世界,同樣會迷失,使人情不自禁、不知不覺……”
丁齊明白她的意思。不知不覺間一晃是兩個月過去了,而出來的時候外面纔過去一天,好像誰都沒有意識到他們曾經消失。
有句俗話叫“山方一日,世事已千年”。可這裡的情況反過來了,是“山好享受,啥事不耽誤”。假如是這樣,誰不願意時常到琴高臺世界享受逍遙呢?
但真的是啥事不耽誤嗎?今天進去幾個月,明天再進去幾個月,在自己的世界,生命很快會流逝,這也是一種沉迷與沉溺。在這樣的經歷更需要保持清醒,不僅要有清晰的意識,還要有清醒的意志。
稍微多費了點勁,也是次多花了點錢,又找了輛車把他們送到琴溪鎮,取回冼皓偷來的那輛車返回涇陽縣城。丁齊先前的擔心是多餘的,冼皓很快把車送回去了,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估計車主或司機回來後都不會注意到里程錶多了二十來公里。
他們當天乘高鐵趕到了北京南站,大年初二凌晨時分又一次悄然進入了禽獸國,並沒有觸動張望雄留下的監控設備。而這個時候,那位清潔工小蔣也沒有留在崖下監控了。
大年初四一大早,張望雄來了。他帶了十五名手下,開了三輛車,爲了對付朱山閒等人,他顯然做足了準備,而且也有充足的時間去做準備。這麼多人居然沒鬧出什麼動靜,甚至都沒有引起關注。
在鐵鎖崖斜對面的拒馬河對岸,這幾年搞起了房地產開發,修了很大一片樓盤,有的已經裝修入住,有的仍然在施工。在這裡買房子的,一部分是當地的村鎮居民,另一部分是在北京市區工作,還有不少人只是爲了投資。
張望雄這夥人直接把車停到了小區裡,然後進入了某一棟樓相鄰的兩戶人家。與冼皓在涇陽縣“偷”車一樣,他們這次直接闖了空門,來之前肯定早調查過情況。這兩戶人家的房主都是外地的,這裡的房子平時沒人住,更別提春節期間了。
他們只需要用兩天,等用完之後房主人再回來,甚至不會注意到有人曾進來的痕跡。
張望雄帶來的這批手下各有分工,有人在朝向鐵鎖崖的窗前架起了天望遠鏡,有人負責盯着監控信號,還有人輪流在鐵鎖崖周邊一帶布控。張望雄佈置得很專業,只要朱山閒等人來了,逃不過他佈下的天羅地。
大年初五午十一點半,朱山閒和譚涵川出現在張坊鎮,他們先找了一家開門的飯店吃了頓午飯,這時已經被人盯了,行蹤立刻被報告到張望雄那裡。
張望雄叮囑手下的暗哨繼續監視,但注意不要暴露,一定要確認朱山閒和譚涵川還有沒有別的同夥跟在後面?等譚涵川和朱山閒吃完午飯,揹着登山裝備來到鐵鎖崖下,監視者終於確認,來的是他們兩個人,並沒有別的同夥。
張望雄多少覺得有些怪,怎麼來了兩個人?再仔細一想又覺得可以理解,別人或許是有事,又或許朱山閒與譚涵川不想有太多的發現與同伴分享。總之堵住這兩個人夠了,再確定朱山閒沒有其他同夥於暗跟隨後,張望雄立刻下令開始行動,所有的人從不同的位置迅速向鐵鎖崖頂收攏。
朱山閒和譚涵川剛剛在崖頂固定好了繩索,順着這條巖縫將繩子放下去,再轉身一看,已經被張望雄帶着十五名手下給包圍了。除非他們現在跳下一百二十多米高的鐵鎖崖,否則已無路可逃。
朱山閒的臉色這高崖的冬風還要寒冷,沉聲道:“張師弟,你這是什麼意思?”
張望雄的臉色如春風般得意:“都是明白人,說話不用兜圈子了。你既然叫我一聲師弟,我也給江湖同道一個面子。打開金山院,能富九州十八縣!我們現在這裡正好有十八個人,大家一起發財吧。煩勞二位帶路,幫我們把門戶打開。”
朱山閒:“把槍收起來,裡面是若大一個世界,好東西足夠分享,沒必要這樣刀槍相向。”
張望雄:“還是謹慎一些好,但二位放心,我是懂禮貌的,也希望你們能懂配合。” 他望雄和另一名心腹手下各拿出了一支手槍,其他人也取出了匕首、鋼管之類的兇器。
在鐵鎖崖斜對面的那個小區裡,某棟樓的頂層的一戶人家裡,有幾個人正站在封閉的陽臺隔窗眺望崖頂,正是莊夢周、尚妮還有另一對面孔很陌生的男女。
鐵鎖崖有一百二十多米高,即使在二十八樓,也看不清崖頂的情形。尚妮手拿了一個平板電腦,屏幕顯示的正是崖頂的動靜,看鏡頭的位置應該安裝在遠處的灌木叢。張望雄等人在這裡找兩套房子“入住”,他們同樣也能找一套,張望雄可以在鐵鎖崖安裝監控,他們也可以安裝。
尚妮道:“他們已經抄傢伙把朱師兄和譚師兄圍了,真不會在外面動手嗎?”
那陌生男子道:“不會的,鐵鎖崖一帶空曠,槍聲會傳出很遠,而且殺了人更不好毀屍滅跡。張望雄又不是傻子,怎麼會在那裡動手?他的目的只是想逼問打開金山院的方法,怎麼也要等到得手之後在想別的。”
莊夢周點了點頭道:“小華說得對。”
這位陌生男子是鮮華,看年紀三十左右,個頭不算太高,身形稍顯削瘦,但人顯得很精悍。鮮華身邊的女子眉清目秀,身材稍顯豐腴,很有一種古典的美感,她叫柳芬,和鮮華是一對。
鮮華是江湖風門傳人,朱山閒的朋友。朱山閒在南沚小區那棟樓的後院門,當年是鮮華定的位置,準確地定在了古代樑雲觀的後門處。他的年紀雖然沒有朱山閒大,但朱山閒卻尊稱他一聲鮮華先生,可見其人是很有本事的。
想當初石不全建議集齊江湖八大門傳人以“召喚神龍”,朱山閒便想到了請來鮮華。鮮華當時有事不能來,卻把莊夢周和尚妮給介紹來了。而今日鮮華與柳芬聯袂而來,還和莊先生與尚妮在一起,他們都沒有出現在鐵鎖崖,而是留在了禽獸國外面。
如此佈置也是爲了接應裡面的人,不僅禽獸國有丁齊和冼皓接應,外面也得有人盯着。因爲禽獸國的門戶在崖壁央,假如張望雄留了手下在外面堵門,裡面的人恐怕很難出來了。如果出現這種情況,需要這幾個人解決。
柳芬又說道:“進去之後也不會立刻動手,張望雄得先把情況搞清楚,怎麼才能把金山院打開、如何每次都能安全出入?進去之後假如遇到什麼未知兇險,還會拿槍頂着朱師兄和譚師兄在前面當探路的炮灰……”
尚妮:“等到他們進去之後,啥也做不成了……咦,怎麼全進去了,一個人都沒留在外面?”
張望雄等人又在不同的位置墜下幾條繩子,用槍頂着朱山閒和譚涵川一起攀下了崖壁,朱山閒在最前面,而譚涵川在倒數第二位。尚妮又換了一個監控畫面,這個攝像頭應該是按在崖壁間的,能看見所有人都進入了禽獸國。
鮮華微微一皺眉道:“老江湖也會犯這種錯嗎?”
莊夢周嘆了口氣,搖頭道:“他不是不知道這麼做有點冒險,所以事先纔會在周圍一帶布控,確認朱區長他們還有沒有同夥。他只是不能完全信任自己同伴,所以一個人都沒有留在外面。另一個拿槍的,應該是他的心腹,是最信得過的,但也要陪他一起進去才行,否則他擔心控制不住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