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鳳萌、菜豬、小胖、t海榮、marc、異鄉人的窗、skycs戀飛樰、沒有暱稱、嘉2嘉、mollyaihuaan、暗之飛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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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朝的端陽,還沒有形成真正的端午節,至少在關中地區,不怎麼時興,遠不及荊楚地區更重視這個節氣。不過以此爲仲夏標誌,開啓避暑納涼模式,卻是關中權貴們所追求的,因此端陽之日,便有了不同尋常的意義。
張放今日赴端陽之會,只帶了韓駿隨從,依然是一襲青衿,白玉束冠,小臂暗藏大馬士革匕,腰懸龍影劍。在大漢朝,貴族士子佩劍是很正常的事,甚至能佩劍入皇宮,只是在朝見天子時要解下來。解劍、除履,是爲臣必須遵守的基本禮儀。所以能夠“劍履上殿”,是非常罕有的待遇。
張放佩劍,既是裝飾也有實際用途,而藏匕則是塞外經年養成的習慣。只要出了玉門關,碰到任何一個胡人,沒有不在懷裡放把短刀的,至少切肉刀都有一把,這是一種長期在危境之中保持的警覺。張放不希望安逸的生活把自己的警惕性磨蝕掉,除了上朝之外,平日出門肘藏匕首,便是保持警惕的一種方式。
富平侯府距章臺街不遠不近,步行一刻可至。張放沒打算駕車去,他知道今日章臺街必定熱鬧非凡,人如過江之鯽,駕車未必有步行快。這點就跟後世帝都的二、三環一樣。
果然,從槀街直下,左拐,剛進入章臺街,一股熱潮撲面而來。舉目所見,人潮如織,摩肩接踵,揮汗成雨。
張放連連擺手,示意韓駿靠邊行走,同時不忘叮囑:“小心錢兜,人越多賊越多。”
“公子放心,韌絲刀子都備好了,看哪個殺才敢來!”韓駿攥緊懷刃,咬牙切齒答道。
韓駿是吃過虧的,他與韓重都曾在這條街上被賊光顧過,剛發的月錢被偷得精光。韓重拎小刀轉了三條街,也沒找到可疑之賊出氣,當真氣壞了。後來還是張放給哥倆出了個主意,讓他們找阿離在錢兜底部縫扎一條細而韌的馬尾絲,然後再去章臺街轉悠。
果然,這次賊一出手,還沒跑出五步就被發覺,韓氏兄弟一陣好打,逼着賊吐出之前偷的錢。
今次韓駿隨行,有跟班的情況下,張放自然不會帶錢在身上。那一包沉甸甸的金餅、制錢,全塞在韓駿懷兜裡,這是等會的交際費用,不由得張放不小心。
還好,一路來到煙雨閣前,沒出什麼岔子,韓駿鬆了口氣,也暗道可惜——他最近跟“兵王”甘延壽學了不少手搏之技,躍躍欲試,只是沒機會。
張放負手打量眼前這漢代青樓,前面有廣闊的場地停放馬車,相當於後世娛樂會所前的車位,此刻已停滿各式精美華麗的“豪車”。主樓高三層,裝飾以紅、黃爲主,看上去有一種金壁輝煌的感覺。樓的後院緊挨着長樂宮的永昌殿,若站在樓頂,或許能看到宮牆內花木扶蘇,樓臺水榭的怡人景緻,大概這就是樓名煙雨之由來吧。
張放感受到韓駿的異動,淡淡道:“阿舍很失望麼?路上最少有三撥竊賊盯上你,不過全被我反盯回去,沒敢靠近。”
韓駿驚訝不已:“我怎麼沒發現?”
張放下巴朝某處點了點:“還有人不死心——五點鐘方向,穿褐衣、卷褲腿那個瘦子。”
韓駿扭頭,果然見到如公子所言之人。韓駿死死盯住那人,對方終於架不住那殺人似地目光,灰溜溜跑了。
使用時鐘方向,自然是張放教授的,即使時人不知鐘錶爲何物,但學認這個並不難。張放的扈從隊童子軍,都有這一項訓練內容。
如果不是護衛有責,韓駿鐵定會拔刀衝上去而不是用眼神兇人了。
幾句話工夫,張放已穿過停滿各種高檔車馬的廣場,來到樓下。此處正有一羣一看便知是權貴家奴的小廝,正圍在一起閒聊,內容多是府中佚事,或是替自家公子吹逼。其中有幾人邊吹邊朝廣場停車處東張西望,似在尋人。
張放從後面朝其中一個模樣清秀機靈的小廝肩膀一拍:“小四,看什麼呢?”
那叫小四的小廝一驚回頭,待看清張放面目,原本驚嚇而瞪大的眼睛,一下眯起,身體彎九十度:“君侯總算來了,哎呀!小的一直盯着車馬停駐處,怎不見君侯下車,卻繞到小的身後了……”
張放微笑打斷小四的喋喋不休:“路人太多,我們是安步當車。”
小四又瞪大眼:“呀!戚里可不近,君侯竟走着來……”
張放可不想跟這小四扯談,再次打斷:“你家少主呢,在何處……”
“哈哈哈!我等早已恭候富平侯大駕久矣。”這一次,輪到張放的話被人打斷了。
щшш▪tt kan▪¢O 張放擡頭,但見廣堂之內,樓梯轉折處,於恬正笑眯眯向他拱手,在他身後一羣士子正向自己揖禮而笑。
張放一眼掃過,這些人裡,有車騎將軍、大司馬許嘉幼子許新;有侍中史丹之二子史邯、史通;還有城都侯金氏家族的四兄弟:金涉、金參、金饒、金欽,除了最小的金遵,全來了;還有一人,彼令人意外,前帝師蕭望之之孫,蕭紹;最後當然少不了死黨於恬。除此之外,還有十餘士子,都有點眼熟,雖非權貴子弟,卻也是能搭得上關係的人,算是幾位公子的小弟之流。
於恬說話的嗓門很大,幾乎整個大堂的人都聽到了,“富平侯”三字,令人紛紛側目,無不驚羨。而嬤母更是帶着幾個從人笑臉相迎,嘴裡誇得像朵花,一雙媚眼,像塗了膠水般黏在這位少年列侯的面龐。
史通拍掌大笑:“看,方纔嬤母眼睛還黏着季子不放,現在羿嘯一出,嬤母的眼睛就拔不出來了,看來還是羿嘯勝出一籌啊!”
嬤母難得老臉一紅,以袖掩口,吃吃而笑,扭着腰便作勢要朝於恬身上黏去,惹來一片恣意大笑。
笑聲中,張放被一衆少年迎進早已開好的雅間。韓駿則與那小四等幾個小廝一同跟上樓,守在門外聽用。
進屋落坐後,今日做東的於恬雙手一拍,一羣女伎如穿花蝴蝶,翩然而出,倚偎在諸少年身邊,勸酒行令,言笑晏晏,屋裡一下熱鬧起來。
張放身邊也坐了一位女伎,約莫十五、六歲,頗有姿色,眼睛有幾分嬤母的媚意,看着張放就不捨得移開。她本想貼靠過來,卻被眼前這俏郎君橫放在腿側的劍鞘頂住。這女伎雖犯了一點花癡,但終究是慣於迎來送往的,很快明白過來,於是乖乖坐着,不敢起什麼心思。
張放一手按劍,一手端懷,仰首而飲時,目光飛掠,一一細細觀察這羣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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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文中京城諸少的名字,俱來源於史料,也就是說,都是真實歷史人物,非筆者杜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