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放走出太**時,臉色與萬章一般陰沉,真是沒想到,被瞄準的人,不是太子,而是自己。而瞄準自己的人,竟是石顯!
石顯的調查,並非秘密,只要對此留心,反向調查一番,不難從當日值守的宮人內宦那裡瞭解到那些個小宦身後之人是誰。
“還以爲是傅昭儀又出什麼幺蛾子,沒想到是石顯這個王八蛋!”張放走出長樂宮時,嘴皮子微微翕動,不把腦袋湊近聽不清他在說什麼。
張放推測,石顯不難查出自己與太子曾出現在夾牆複道,進而推斷自己進入秘道。漢朝皇宮地下秘道之事,算是個秘密,但不是絕密。這條秘道歷代都有不少重臣外戚走過。身爲內朝首官,石顯肯定也走過,甚至可以說,他走得比張放還多,恐怕每個宮殿的秘道所在他都知道。
所以,張放只能假設石顯知道自己進入了長信宮秘道,也知道自己會見了陽阿公主,就看這老奸宦會不會把一個富平侯與一個普通的宮女聯繫起來了。張放現在唯一能做的補救措施,就是儘可能把自己當日冒險進宮之舉,與昭君落選這個事撇清,無論如何都不能讓石顯懷疑到昭君。
石顯將槍口對準自己,自己還有還手之力,但若是對準昭君……皇宮內外有別,一旦有事,只有望牆興嘆。
目前知曉此事的人,只有太子與陽阿公主。這兩位,都不石顯能招惹的主,他沒法從這二位身上得到他想要的。那麼,除此之外還有誰……哦,對了,還有那個掖庭令孫樸。如果石顯查到此人身上,必定牽涉出昭君,這是個隱患,必須消除。
張放當然不是要把此人從肉&體上消除,而是從精神上——
“看來得找個時間,給孫樸洗洗腦了。”張放這樣想着,登上軒車。
車簾垂下,渠良輕輕抖繮,雙駕馬車的車輪發出轆轆之聲,向前駛去。
行出百餘步後,車簾毫無徵兆掀開,張放正閉目沉思,驀然睜眼,看到渠良奇怪的表情:“公子,這車的重量好像不對……”
渠良當了整整一年多的馭手,對這輛雙駕軒車的性能、動力瞭如指掌,載一個人的動力與載兩個、三個人的動力完全不同。這就像後世槍械高手,只要槍一入手,就知道是空槍還是滿倉一樣。
張放何等機敏,聞言臉色一變:“不好,車底……”
話音未落,一人出現在渠良身後,一手搭住其肩膀,令其動彈不得,同時向張放單膝跪下:“罪人彪解,驚擾貴人,情非得已,望君侯恕罪。”
張放今日出門較急,加上朗朗乾坤,也沒必要無時無刻帶保鏢,所以他是隻身而來,沒想到遇到這樣的意外。對方的表現看起來不像刺客,但張放還是暗釦匕首,將身體調整到一個最佳閃避或撲擊的狀態,冷然盯住來人。
這自稱彪解的人,先向張放遞出一張紙條,然後放開渠良,做出任其搜身的姿態。
在渠良搜身的同時,張放也接過紙條,嗯,居然是自己的紗羅紙,看來這紙張已經風行長安了。展開紙條,上面只寫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前番所應承三件事,已完成一件。”
張放會心而笑,原來是這傢伙。這是萬章與他的秘密協定,只有他們兩人知曉,所以儘管不識萬章字跡,更無落款,但張放一看這語氣與內容,就知定是萬章無疑。
“完成了一件?”張放似笑非笑,“算不算一件,還得看看是否有足夠的價值。”
這時渠良已完成搜身,向公子點點頭,表示沒有任何武器。
張放擺擺手,渠良躬身而退,坐回馭手位置,長鞭一揮,馬車繼續行駛。
車簾放下,張放、彪解相對跪坐。張放並不急於問事,上下打量一番,道:“能在青天白日之下,藏身車底而人不覺,你雖不是刺客,卻有刺客的潛值。”
彪解垂首道:“慚愧,還是讓貴屬察覺了。”
張放搖頭:“駛出百步才察覺,太遲了。若你是刺客,豈會等到百步之外才出手?所以,你還是贏家……是了,先前你說自己是什麼‘罪人’,你有何罪?”
彪解立即挺直身軀,雙手撐地,叩拜請罪:“小人本是劇辛門下……”
“等等,你說你是劇辛手下?”張放渾身肌肉一緊,再次伸手入袖,扣住匕首。
“是,小人曾是劇辛手下,但早在三年前已脫離其門下……”
“嗯,繼續。”張放手仍在袖中,不敢大意。
“當年劇辛臨出發時,曾將此事告之於我,並請我照顧其妻女……”
張放立即截斷:“劇辛妻女之事,不是我下令,我張放不會遷怒於婦孺。如果你今日想爲她們討公道,那就找錯人了。”
彪解連道惶恐:“小的知道,動手之人小的認識,是萬督曹手下,與君侯無關。”
張放淡淡道:“我猜你殺了那人。”
彪解毫不否認:“是,受人之託,忠人之事。我守護不力,自當爲她們報仇。”
張放基本明白了前因後果,盯着彪解道:“你知情不報,畏罪潛逃,難怪自稱‘罪人’,果然有罪。你不躲得遠遠的,反而主動跑到我面前,定是想將功贖罪吧?”
彪解伏地道:“是,君侯明見,小的正欲將功贖罪。”
張放一手輕輕摩挲着袖中匕首,閒閒道:“說吧,且看你的功,能不能抵罪。”
“小的之前一直躲藏在右扶風,直到三天前,接到萬督曹一件差事,以十金之酬,擄掠一女子。”
“是誰?”張放眼睛慢慢眯起,閃動的危險光芒。
彪解也是長安叫得上字號的劍手,手上沒少沾血,周身煞氣,尋常人看他一眼,心裡都得打個突。初見這位白衣勝雪,俊雅非常的少年列侯時,對方視他若等閒,多少令彪解困惑,難不成是自己躲藏幾年,氣勢減弱了麼?直到觸及那雙冷眸,一股森寒直沁心底,激靈靈打了個寒顫——彪解這下才明白過來,我天!人家殺氣比他還重!
還好,自己沒帶兵刃來,彪解邊拭汗邊惶然道:“是陽阿公主府上,一個叫宜主的小娘……”
寒光一閃,匕首出鞘,鏗地一響,重重刺入車廂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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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斷網,折騰一個晚上也弄不好,結果碼字的心情全沒了,第二更也黃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