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大盟、小胖、書友160313204151648、立立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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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霧嶺只有一條徑道直通深谷,而土臺正卡在徑口前,張放要入谷,肯定不能走正道。於是讓韓重回小南聚住處取兵刃,同時派韓駿另尋入谷捷徑。
張放當然不是讓韓駿瞎子摸魚般亂找一氣,而是有的放矢,指引他們尋找捷徑的人,就是諸臾。
諸臾生長於斯五十餘載,對黑霧嶺周遭地形不說了如指掌,起碼哪裡有便道可上還是知道的。但知道歸知道,在當前情況下,卻絕不會告訴張放,這一點,張放也是明白。所以,他用上了一點小手段。
班沅君與蘋兒主婢,就見張放拍拍那老漢的肩膀,那老漢就乖乖跟着他走到大樹後面。不一會,二人出來時,老漢一臉茫然,而張放卻嘴角噙笑。
接下來,張放就叫過韓駿,告訴他往西南方向行百七十丈,見到一塊形狀如猿的巨石,然後由此攀援,二十丈後見一可容一人側身通過之裂隙,由此前行,便可入谷。
班沅君看看那不斷晃腦扶額的老漢,再瞧瞧語速快捷果決的張放,實在忍不住問道:“張君,這位老者竟肯如此助你,你可許了他什麼好處?”
張放笑笑:“也沒什麼,人上了年紀,睡眠難免不好,我許的好處便是——老丈今夜可好好睡一覺。”
這樣也行?班沅君與蘋兒面面相覷,相對無語。
韓重氣喘吁吁將劍、刀、弓一傢伙打包背來時,韓駿也正好將入谷捷徑探明。原本山道有民壯巡察,兵器幾乎不可能帶進來,不過在張放施展大催眠術一路保駕護航下,過關不要太輕鬆。說到這個,張放還得感謝那巫祝,正是其營造了一個近似於羣體催眠的氛圍,才使自己相對較輕鬆地頻頻施展催眠術而損耗卻微乎其微。
人匯齊了,武器也入手了,接下來,就要面對那未知的“山君”了。但在張放計劃中,最好能在碰到這東西之前,將阿離解救出來,此物能不碰就不碰。直覺告訴他,這未知之物,非常危險。
張放一行暗藏兵刃,從人羣中穿行而過,冷冷看着那巫祝當先而行。其身後八條巫漢分別託舉阿離與兩名男女童子,抱着裝滿“敬獻山君”的黑匣,更後面是兩名牽狗巫漢。一行人身影,漸漸沒入林蔭暗霧之中……
在韓駿帶領之下,張放看到了那塊巨石,還別說,從某個角度看,真有幾分像一個蹲着的猿猴。擡眼望去,山壁荊棘叢生,亂石縱橫,傾斜大於四十五度,爬這樣的險壁,絕對很考人功夫。幸好之前韓駿已爬過一回,明確路線,何處有岩石突出,方便搭手落腳;何處蔓藤結實,可支撐身體,都已心裡有數。有他帶路,可省不少工夫。
張放目光一一掃去:韓駿、韓重兄弟,這方面絕無問題,他們可是爬慣山路的;青琰,雖然沒見過她爬山,但見過她爬樹,老實說,張放自愧不如;至於自己,原本就有攀巖底子,加上這一個來月強化訓練,指、腕、臂、腿的力量都有明顯長進,只是二十丈高度的話,估計沒問題……慢着,怎麼她們也跟來了?
張放目光掃過來時,班沅君正嘖舌着從那幾乎無處下手的崖壁收回視線,向張放吐吐小香舌,羞赧道:“我也沒想到這山壁那般難攀,張君別這樣看我,我還是老老實實呆在這等你們好了。”
張放笑着點頭,這少女倒是很有自知之明,且頗具慧心,決不做力所不能及之事,倒省了自己一番口舌。
班沅君主婢一霎不霎,提心吊膽仰望着張放諸人,如蜘蛛般在凹凸的崖壁遊移,一點點接近那條細細的石縫。
當張放搭住韓重向下伸出的手腕,奮力攀上石縫時,回首北顧,百餘丈外,谷口之前,近千密密匝匝的虔誠身影,跪拜一地……
……
擠進長達十餘丈,如夾壁般狹長的石縫,出現眼前的是縱橫交錯、密如蛛網的蔓藤。青琰將兩把尺刀交給韓氏兄弟,好一陣劈砍,刀鋒都砍崩了好幾個缺口,總算開出了個出口。
當四個衣裳勾破、臉頰、手臂、指掌劃破出血的少年男女從石縫中出來時,展現在眼前的,是一片蔥籠綿密、濃郁得扯不開的茂密叢林。
韓駿與韓重看着手中的鐵製尺刀,再扭頭看向青琰。青琰咬咬嘴脣,一臉不在意道:“開路吧,只要能救回阿離姊,毀了兩把刀子算什麼。”
張放輕輕按了按她的肩膀:“放心,刀會有的,而且會掛滿你的腰間。”
青琰單眼皮一撩:“行,我記下了。我的記性很好的,你可別想食言。”
張放微微一笑,快步跟上揮刀在前方開路的哥倆。
這片森林已保存了不知幾個世紀,蔓藤糾結,根深葉茂,荊棘密佈,灌木叢生。韓駿與韓重揮動着兩把並不趁手的尺刀,當做開山刀使用,生生將兩把刀片砍成鐵片,累出一身臭汗,纔開闢出十餘丈路徑。
“不成了。”兄弟倆看着手裡的鈍鐵片,搖搖頭,交還給青琰,反手拔出腰間的環首刀。雖然這等狹長直鋒的長刀並不適宜開路,但總勝過鈍刀。
青琰接過砍壞的尺刀,一直皺着的眉頭舒展開來。刀鋒邊刃固然被砍壞了,但刀尖部分卻依舊鋒利,當不得刀使,卻可當飛劍使用。笑吟吟正待將尺劍還納腰間,驀然似有所覺,向韓氏兄弟打了個手勢:“噤聲!有動靜。”
張放也聽到了異響,響聲從前下方傳來。四人停止利刃開路,而是撿拾之前砍斷的樹枝灌木,用斷藤捆紮成垛,一點點壓平前方荊棘,悄然向前推進十數丈,探頭望去,眼前豁然開朗。
他們身處所在,竟是一處斷崖,離地五六丈,下方是一個狹長的山谷。谷中亂石密佈,隱見積窪,可見在正常年份,這應當是條小河,只是此時已成爲乾涸的河牀。
就見深谷河牀上,一支熟悉的隊伍,正和着奏樂,載歌載舞。
八條巫漢,又一次奏響樂器,巫祝不斷晃盪戴着銅面具的腦袋,大袖飛舞,口中發出難明其意的咿呀之聲,像抽風一樣亂蹦亂跳。兩個牽狗巫漢,則立定在山谷東面的密林邊緣,面朝幽深暗邃的森林,一臉緊張。
阿離與那兩名童子,此時均已闔上雙目,安然靜臥於三張鋪着紅布的蒲席之上,彷彿三道即將上席的美味。
張放諸人終於放下心來,只要人沒事就好,總算趕上了。
韓駿還刀歸鞘,取出角弓,用力將弓身壓彎,扣上弓弦。再取出一支箭桿筆直、尾羽細順、鐵鏃鋥亮的白羽箭搭於弦上,慢慢拉開,請示道:“小郎君,可要動手?”
張放目測了一下距離,由此處至那巫祝所在,至少有五十米,韓駿能否射出五十米並正中目標?
“不過二十丈,又有高處之便,當無問題。”韓駿信心滿滿。
“好……”張放“等我命令”四字尚未及出口,驀聞一陣狂吠,聲震山谷。
就見那兩隻大狗渾身炸毛,衝着密林瘋狂咆吠。但不一會,突然嗚嗚哀鳴,夾起尾巴不住後退。兩名牽狗巫漢變色道:“上師,來了,來了……”
樂聲停止,巫祝不抽風了,臉露驚容,邊往後退邊急急向手下下令:“退,快退……”
枝葉沙沙,腥風陣陣,日隱雲層,天色驟暗,天邊似隱隱傳來悶雷聲,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怖籠罩黑霧嶺山谷。
山君,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