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季永源分開,清溪一下子沉默,就好像所有的話在那短暫的時間裡都已經說完,只是低頭在前面疾走。
沒想到碰上了季永源,真是意外中的意外,總以爲今生不會再見到他了,沒想到世界這麼小,還是碰到他。那樣癡狂地想念他,想見他一面,沒想到見了他並沒有多少的波瀾起伏,就這樣平平淡淡地見面了,然後分開。清溪想不出爲什麼自己見到他的時候,雖然也心動也難過,但並沒有蕩氣迴腸,頂多是感慨吧。唉,畢竟是自己的初戀,怎麼會忘?不管他怎麼樣,畢竟是自己的初戀****,沒有一點留戀也是不可能的。只是爲什麼很淡呢?清溪想不通。看到他很老而且有病,清溪心中很痛。她也知道他和她沒有任何關係,但是卻不知道爲什麼心會痛。
“你慢點!”身後的李豔萍惱怒地喊,“你故意的是不是?明明知道我走不快,都不知道照顧一下我。”
清溪停下了腳步,笑着扭頭看李豔萍:“我沒有走得快呀。”
李豔萍氣喘吁吁走過來,沒有理會清溪的話,反而說道:“慢點走好不好?真是喪氣,來看房子呢,房子沒看成竟然碰上了他。”
“怎麼,你討厭他?”清溪聽李豔萍這樣說,心中很是詫異難過,難道說李豔萍和季永源之間還有矛盾?她雖然恨季永源,卻也不願意讓別人對季永源的看法不好。
“不是討厭,他教了我三年高中,對我也不錯啊,這麼多年過去了他還能認出我,我有什麼理由討厭他?只是……不想見到他們,誰都一樣。往日的老師同學,一個也不想見。你想想,這麼多年了,都沒有聯繫過,那點感情早已經不在了,就算心中有影響,也淡的和白開水一樣,所以不想看到他們。”李豔萍解釋。
“是啊。”清溪感慨。
再深厚的感情也需要培養的,莊稼沒有水肥的滋養就枯萎,就算是親生的孩子自己把他送了人不去管了,母子之間的感情也不復存在。何況是她和季永源?本來就是一段根本就不該有的戀情,淡是正常的。
“你真煩,都告訴你幾百遍了,還是不會,連一個複製、粘貼都不會。”李豔萍沒好氣地衝一個勁兒讓她給示範的清溪嚷,“不管你了,愛會不會。一直都以爲你聰明絕頂的,原來也是一個笨蛋。”
清溪知道她是因爲今天看房子的事情生氣,只好央求:“好妹妹,你給我買的電腦又不教給我怎麼整治,我怎麼玩?我不會玩不是枉費了你的心意了呀。我學不會你走了我怎麼辦?你不是可憐我說我孤單纔買了這個給我解悶的嘛,我不會用你的目的也不能達到,你的心就白費了,真的。快告訴我,別讓我爲難着急了。”
“你這麼笨,我怎麼才能夠教會你?等我走了你自己慢慢弄。”李豔萍心不在焉,說着從清溪的小牀上坐起來,“真是的,今天怎麼就碰上季永源了呢,沒想到他那麼老了,從縣城那兒回來,我這心中不知道怎麼老是惦記他。”李豔萍也是說不清是什麼原因,從縣城回來以後,腦海中一直是季永源的影子,趕都趕不走。
清溪的目光一下子從電腦屏幕上移開,整個人愣了。李豔萍也是在想着今日見到的季永源了?
自從見到他的那一刻,她的心都是在他的身上,只有這會兒被電腦吸引才忘了的,沒想到又被李豔萍給提起。愣了許久,才慢慢地說:“也許是生活不如意吧,按道理像他那樣的年紀,應該沒有那麼老的。”
“也許,只有過的舒心的人才老的慢嘛。”說到這裡,李豔萍扭頭把落在屏幕上的目光移到清溪的臉上,“說真的,林清溪,我想勸你一句,別總是和齊澤彆扭了,你還是和他好好的吧,孩子都十幾歲了,莫非你們真的要離婚?我從小沒有媽媽,你對我很親,我是把你當成自己的親姐看待,所以才說你。你看看你的日子,一個人孤零零的多悽慘,進了你的小屋,你知道我多心酸嗎?齊澤不合你的心我知道,可他也就那點水平,你再怎樣他也無法改變,所以你就不要強求了。沒有用的,他不會因爲你而改變,不是他不想改變,就算想……他也沒有那份本事的,真的清溪,你別太較真了。”
清溪如同被重重的擊了一拳,胸口撕裂一般的痛。她低下頭:“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們……也就這個樣子吧。我一個人在這個小屋過的很好,你不必爲我難過。至於離不離婚,我說不準也無所謂,反正都是我一個人過,我感覺挺好的。你不也一個人嘛,你覺得不好嗎?”
“你怎麼和我比?”李豔萍不服,“我是沒有結婚的,可我在戀愛,我相信我結婚後會和丈夫相處很好的,絕對不會像你。你說你怎麼回事啊,不讓齊澤碰你,一個人住。你們哪裡還像夫妻的樣子?要我說呀,都怨你,你對齊澤實施冷暴力,懂不懂?也是齊澤沒出息,要是我——,哼哼,早就不要你了。”
清溪緩緩點頭,如夢一般地說:“你說的對,我知道自己有錯,也希望齊澤能夠痛快地說出不要我。我希望他能夠找到更好的,將來能夠過得比我好。至於我……怎麼都成。”
“既然知道自己有錯,爲什麼不改?虧你還說的出口,希望齊澤過的比你好。你怎麼希望他過得好了,他又怎麼能夠過得好?你說你這樣不是在折磨他嘛。我知道你有本事,能夠獨當一面,可是再強大的女人也需要有個男人疼啊,我真不知道你是怎麼回事。齊澤長得高大帥氣又老老實實,還都聽你的,你還想要他怎樣?已經嫁了他,你就認了吧。就算他能力差了一點,不是還有你在支撐嘛,就別總是說什麼一定要男人比女人強的話了,男人相對弱一點女人不受氣,這點我相信你深有體會。我覺得齊澤怪可憐的,你把他扔在家裡不讓他碰你,你就別這樣了。”李豔萍毫不客氣地指責清溪。
清溪微微笑,她不怪李豔萍,她知道她是爲她好,可是她和齊澤之間的事情只有她知道。現在她相信一句話,那就是:眼見的不一定是真,耳聽的不一定是實。就她和齊澤,看起來是她佔上風,實際上齊澤很厲害,是那種表面可憐內心強悍的人,別人不明白所以她不解釋什麼,就算在最好的朋友面前她也不想解釋。內心裡面,齊澤是什麼人,她過的怎麼樣,她比誰都清楚。
清溪恨自己幼稚,新婚之夜就懷了孩子,這是她最感到羞恥的事情,想想都沒法說。曾經的她一貫喜歡文學,所以對文章裡面那些關於****的美好描寫很是憧憬,希望自己的婚姻中也有那樣的情節,結果呢?只記得新婚之夜初次的疼痛,接下來就是來至於胎兒的折磨——強烈的妊娠反應。每日裡沒有來由的噁心嘔吐,膽汁都吐光,只剩下嗷嗷叫。就這樣,換來的是齊澤不折不扣的白眼和不冷不熱的嘲笑,“好像就你一個女人懷孩子。”
白天折騰一天,晚上疲乏的要死,卻睡不着,翻來覆去地難受。齊澤睡的和豬一樣,那呼嚕聲驚天動地,開始的時候清溪極力忍耐,時間長了實在無法忍受,只好伸手去推他。睡得正香的齊澤被她推醒後,覺得莫名其妙:“怎麼了?”清溪無奈,只能實話實說,“你換一個姿勢在睡,呼嚕聲太響了,吵得我睡不着。”齊澤倒也聽話,翻了個身繼續睡,可是時間不大那呼嚕聲照樣驚天動地,清溪知道作爲工人的他十分勞累,所以耐住性子極力讓自己去睡,只有睡着才聽不到,那樣就不煩躁。眼睛閉的死死的,呼吸調得勻勻的,和睡着了一般無二,可心和腦子不睡,比白天的任何一個時候都清醒,齊澤的每一聲呼嚕驚雷一樣從她的身體滾過,她的頭都要爆炸。無奈,只好再一次推醒他,“你呼嚕聲小一點可以嗎?”清溪知道這個也由不得齊澤,所以話就說的小心翼翼。齊澤不耐煩地“哦——”一聲,然後說,“那你先睡,等你睡着了我在睡。”清溪答應一聲,使勁讓自己睡,可還是睡不着,沒有多大的功夫,齊澤又是鼾聲大作,擂鼓一般敲在清溪的心上。清溪再一次難爲情地把齊澤推醒時,齊澤火了,“我沒有睡怎麼就打鼾了?白天還幹活呢,不像你躲在屋子裡什麼都不用幹。你這樣還讓不讓我睡覺?我白天還上不上班?”說着生氣地下牀,抱上自己的被子去了外屋的沙發上睡。清溪也生氣,生自己的氣,躲在被窩裡暗暗流淚。
最讓清溪生氣的是那一次去醫院檢查,因爲她暈車暈的厲害,實在不願意坐車,所以齊澤用自行車馱着她去醫院。誰知道不爭氣,走到一個大下坡的時候,車子前輪不轉了,兩個人一下子從自行車上栽下來,惹得路人發笑。站起來的齊澤狠狠地瞪着拖着大肚子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的清溪說,“真丟人!”清溪無語,她知道是她的錯,如果不是她堅持不坐班車非要齊澤用自行車送她到醫院的話,哪裡會有這種事?更糟糕的是,自行車的前輪不轉,無法繼續行走,需要把車子扛起來走,發現了這個,齊澤的臉一下子黑下來,黑的怕人,清溪心驚膽寒。齊澤的聲音更是冷得讓人不能接受,“你扛上車子走!”清溪顫慄起來,慌慌張張搖頭,她知道自己扛不動,如果是平時的話她或許會扛,可現在自己的身體已經不能扛起這輛車子。齊澤惡狠狠瞪了她一眼,迅速地扛上車子走了。清溪愣了好大一會兒,才慢慢走往醫院。
這是她婚姻中最害怕齊澤的一次,想起齊澤那張臉就讓她發抖。這件事情,她也沒有和任何人說過。到現在她只是覺得納悶,那樣一跤,竟然沒有讓肚子裡的胎兒有絲毫的傷害,好奇怪。
如果那個時候她流產的話,現在是什麼樣的生活?她想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