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溪,我在醫院,你……過來吧,多帶一些錢。”
是齊澤,清溪的頭皮炸開,聲音急促:“你怎麼了齊澤?”
齊澤遲疑:“我……沒什麼,是機器軋傷了手,正在醫院,你來一趟。”
清溪聽出齊澤的聲音發顫,急忙說道:“好好,我馬上就去,你……別急,都聽醫生的,我馬上就到。”
急急忙忙趕到醫院的時候,齊澤已經被送到病房,陪他的是他的兩個同事。齊澤的一隻手上纏滿了白色的繃帶,蒼白的臉色十分黯淡。看到齊澤,清溪急急地跑過去,捧起了他那隻受傷的手:“怎麼回事,是不是很嚴重?”她知道他很痛的,平時的時候齊澤就很嬌氣,一點點的小傷都唉呀半天,今天整隻手成了這個樣子,不知道他有多痛。
“沒……事,也不大痛。”齊澤似乎很不好意思,嚅涅着。
“是不是很嚴重,有沒有傷到骨頭呀?”清溪急急地問,眼眸深處露出關切。
“沒有那麼嚴重,只是皮外傷,你放心。”齊澤安慰清溪。
他沒有像往常那樣驚驚乍乍的,反而說了這樣的話,倒是出乎清溪的預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你怎麼就碰傷了手?”他們的廠子是生產機器零件的,那些設備都是用來對付鐵器的,碰到手上,怎麼能夠受得了,清溪怎麼會不着急。
只是齊澤不說,清溪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只好把目光轉到齊澤的兩個同事身上。
其中的一個看到清溪詢問的目光,只好回答:“是這樣,都下班了,所有的機器都停止,可是機器轉起來的時候那樣快,想要它們靜止也需要一個過程吧,誰知道齊澤怎麼回事,機器還轉着呢,他就往裡面伸手,所以把手上的皮肉都給勒了下來。也幸好是機器停止的時候,齊澤也及時把手抽了出來,要不是……整隻手恐怕都沒了。”
清溪把燉的很爛的排骨夾在自己的碗裡,然後小心地把骨頭上的肉取下來放到齊澤的碗中:“多吃點瘦肉,這對你的傷口恢復有好處。明天我去買一條魚,你吃哪一種?”
“買一條大的鯉魚吧,回來紅燒。”齊澤一邊吃清溪給他夾在碗中的肉,一邊說。
“每天都是吃肉,我都吃膩了。你看看我的肚子,都鼓起來了,在吃肉走不動路了。”齊佳一邊香甜地吃一邊不滿地說。
齊澤開心地笑:“那你就少吃點嘛,這兒又不是沒有蔬菜,你幹嘛要多吃肉呢。”
“媽媽燉的肉很香,想不吃都不行的嘛。”齊佳搖搖頭,齊齊的短髮撲到臉上又落回原處,“有肉誰不吃。”
清溪笑着看女兒:“佳佳想吃哪一種菜,明天媽媽給你買,燒一個你喜歡的蔬菜。”
齊佳仰頭,思索一下才說:“我想吃西紅柿了。”
“對對對,我們好久沒吃這個了,我也想吃。”齊澤馬上接口。
清溪停下了筷子:“冬天的西紅柿不好,我聽說這些種大棚菜的人爲了讓西紅柿早點兒上市,都是給它們注入激素的,我怕吃的多了不好。”
“嗨,”齊澤不以爲然,“冬天的東西不都是這樣?那個黃瓜你又知道它是怎麼弄的?你吃的這個黃瓜,味道和夏天的黃瓜一樣嗎?瞎吃吧,要是這個也講究,那個也講究,什麼東西都別吃了。”
清溪倒也認同,點點頭:“你說的也是,想吃的話,明天我買。”
一整天的忙碌,完了只剩小屋裡的自己,倒也不是別人不容,是她已經習慣,已經喜歡上這種生活。這間小屋,專屬她一個人,在這裡,她隨便的可以返回到原始人的程度。緊閉的門窗、厚厚的窗簾把她和外邊的世界隔絕,從浴盆裡走出來的她,光潔的肌膚在雪白的燈光下呈現瓷白色,站在燈光下,她久久沒動,彷彿一尊塑像,大約是屋子裡的暖氣不足,她有些冷了,才伸手撫摸自己的身體。一隻手從肩部開始,滑到隆起的胸部,又溜到平坦的小腹,逐漸向下,在達到雙腿併攏的三角區域時,停頓下來,隨即受驚般哆嗦了一下,慌忙移開手,快步走到牀邊去穿衣服。她扭身的動作露出了萬種風情,只是無人看到,所以避免了給人留下無窮無盡的遐想。
——她很年輕,很漂亮,充滿勃勃生機的**給人無限的****,然而她似乎害怕暴露了自己,慌慌張張把牀上的衣服套在身上,不大一會兒就讓自己顯得神聖而不可侵犯。
清溪給別人的印象就是莊重和矜持,神聖而不可侵犯,所以就連齊澤都極少靠近她,她的冷漠也冷淡了丈夫的心。按照正常的說法,她正是躲在丈夫懷裡享受他霸道的佔有或溫柔的愛撫的年齡,可她拒絕這個,絕大多數的晚上都是一個人度過。她不知道齊澤怎麼想,也不去管,就像只有她一個人生活纔是正確的規範的。
頭髮還很溼,她簡單梳理了一下,就坐下打開了電腦。
齊澤的事情讓她很生氣,她都不知道他是怎麼回事,轉動的機器上竟然往裡面伸手,莫非什麼都不懂?安全這個方面就算廠子裡不講,自己也總該知道吧?她也是隔三差五的就提醒他上班的時候注意,他卻……就像小孩子一樣,讓她實在不知道怎麼說。也幸好是皮肉傷,過一陣子會好,要是嚴重一點把手軋斷怎麼辦?出了這樣的事故,清溪還是不敢埋怨齊澤,怕他不高興,因爲就算他往轉動的機器裡面伸手,也不願意讓自己受傷的,清溪知道。她想等他的傷好了,在好好說說他,在機器上工作安全真的太重要了,不注意真的要出危險。
幹什麼都心緒不寧,她怔怔地呆坐。qq上的好友看到她上線,有幾個和她打招呼,清溪懶得理睬。這上面的人多了,都要應付的話,哪有許多時間?任憑那些頭像跳動,她的目光如同定住一般,直到那個叫“燕青”的網友頭像也跳動起來,她才恢復意識。打開對話框,她看到了他複製過來的是她昨夜寫的一首小詩
你的影子,
我的影子,
交疊的那一刻,
表明——我們錯過
因爲腳步已經邁開,
從此,
你是你,
我是我。
沿着地球的弧度遊移,
再次相逢的時候,
揚起的手,
已經冰涼。
這是清溪在感慨她和季永源的再次相逢。間隔了二十年之久,再次遇見的時候,昔日的情感幾乎淡泊到沒有溫度,寫這首小詩的時候,她潸然淚下。內心的深處,真的沒有忘記,但誰都不是當初的誰了。冷風瀟瀟的荒山上,邂逅了初戀的****,當初年輕的他已經不再是他,清溪看到了他臉上的皺紋和鬢角隱現的白髮,甚至他移步時微顯的踉蹌她也盡收眼底。只是,不能言語,再也不能了。
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但是分開太久,都無法和過去銜接了。時間如水,彷彿中間是滔滔的大海,她過不去,他也不能過來。橫旦其中的無形,成了永恆。轉眼間,湮沒。
他有他的軌道,她也有她的軌道。
清溪思忖良久,回覆:“讓你見笑了吧,胡亂塗鴉。”
“不是,寫的很好,你的文筆很好。”對方回答。
清溪點開其他好友的對話框一看,都是亂七八糟的,還有人看她不給回覆竟然罵了起來,很難聽,清溪生氣卻不知道怎麼辦。相比之下,這個叫“燕青”的好友最好,他從來都沒有粗俗的語言,看起來還很有才華。只要是他在,清溪就不再和別人聊天。現在他在,清溪不想搭理別人,可人家還要罵她怎麼辦?清溪只好問他:“這裡有人說話很難聽,我不會處理,請告訴我怎麼辦。”
“你如果上網不想聊天的話,把鼠標放到右下角的在線圖標上點右鍵,會看到很多指示的,有離開、忙碌、隱身,你再點左鍵就能夠確定你的狀態,如果不願意讓別人看到你在線的話,就掛隱身吧,這樣你在線的時候,好友也不知道,就不會有人和你打招呼了。當然,這樣做連你願意看到你在線的人也不能看到你在線了。”對方知道了清溪是個新手,於是耐心地教她。
清溪試了一下,果然是他說的那樣,心中一喜:“那我就掛那個隱身的圖標,可是這樣你就看不到我了呀,我就想讓你知道我在,我該怎麼辦?”
“你願意在自己隱身的時候,讓我看到你在?”對方問。
“願意,願意。”清溪想知道很多,這個人肯教她,她當然願意讓他看到自己在。幾次接觸,她覺得他是個好人,有品位的人,就算她不想和他聊天,她也相信他不會污言穢語地罵她。
“那你掛上隱身的圖標以後,打開qq主面板,把鼠標放到我的頭像上,點右鍵,會看到有權限設置一欄,你再把鼠標放到這個上面,會看到一旁的選項,鼠標的箭頭指着隱身對其可見,點左鍵確定就行。”
他說的很清楚,清溪一一照做,就這樣看到他的頭像下有了一個“米”字標記,於是趕緊在鍵盤上敲擊:“是不是這樣?”
“對對,你很聰明嘛。”他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