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臨出門時候,二小姐突然問了一句:“娘,那個大和尚話,還信得過吧?”
二夫人怔了一下,點點頭:“上次就十分靈驗,說我們只要稍加努力,等不了多久,侯爵就是我們了。後來,這話果然應驗了。而今天,似乎就不那麼靈了……”
二小姐嘟起嘴,似乎有些不樂意:“娘,你想啊,這世上哪能事事如神啊。就我們家時來運轉那個事情,能料得準,已經很不錯了。所以啊,香葉寺那個大和尚話,還是信得過!”
二小姐說到“時來運轉”四個字時候,二夫人臉上現出些許不屑,隨即隱沒,含笑道,“瑜兒說得對,香葉寺高僧話又豈能不信呢?你過兩天不是要到香葉寺去嗎?替娘多捐些香火錢,讓那位高僧再替我們算算,我寶貝女兒什麼時候可以覓得一位門當戶對,稱心如意郎君?”
二小姐聞言,頓時滿面通紅起來,嬌嗔道:“娘,你又來了。”
二夫人疼愛地看着自己女兒,伸出手來,輕輕地替女兒撫了一下額前劉海,嘆息一聲道:“瑜兒啊,你爲京城四大名媛之一,名氣極響,夫婿這一方面可不能有所鬆懈,娘一定會替你覓一個稱心如意夫君,振我伯寧侯府門楣!”
二小姐臉紅了,連白嫩晶瑩脖子也現出粉紅色,垂下頭道:“全憑母親安排!”
二夫人想了想,沉吟道:“我與京城中衆官眷交往甚密,對京中目前形勢也掌握得一清二楚。這些年來,朝中漸漸形成兩股勢力,支持二皇子與支持四皇子各成一派。雖說三年前發生了一件大事,波及了很多官員。雙方都有所損耗,但是三年過去,似乎這皇位之爭非但沒有減退,還有愈演愈烈之勢……”
二小姐點點頭,問道:“娘,那件事情,究竟是什麼事情呀?怎麼連大伯也牽連到了呢?”她側了一下頭,想起那段惶恐不安日子,不由深深呼出一口氣來,“娘。幸好我們是有驚無險,安然渡過,不然話。像大伯一家那般,被貶到窮山僻野,路途又遭遇不測……”
二小姐還想再說下去,看到二夫人臉色越來越難看,這纔想起母親說過。府中不得妄議大伯家事情,不由暗暗吐了一下舌頭,撒嬌地挽住二夫人手臂道:“母親,瑜兒說錯了。”
二夫人深深地嘆了口氣,輕撫着女兒手背道:“瑜兒啊,你大伯家事情。以後可不許議論了啊。這種不好事情,說多了,會給我們帶來厄運。導致家宅不寧。”
二小姐認真地點了一下頭:“嗯,母親,瑜兒記下了。”
二夫人看着女兒美麗嫵媚容顏,吹彈可破膚色,隱約有自己當年模樣。不由心中一陣欣慰,想自己傾一生。兒子雖然不太爭氣,但女兒調教得極好,名氣響譽京城,是多少王孫公侯府理想兒媳人選,日後一定會入主侯門,享榮華富貴。當然,這也少不了自己從中謀劃。
二小姐被看得不好意思,嬌嗔道:“娘,你看什麼呀?”
二夫人正色道:“瑜兒,你看,二皇子這人如何?”
“二皇子?”二小姐怔了一下,擡起水汪汪大眼睛望定二夫人,“娘,你怎麼會提起二皇子?你不是與宮中裘貴妃已經說好……”
二小姐深知自己母親人脈廣闊,又與入宮封妃前裘貴妃是曾經閨中蜜友,自己父親能夠順利世襲侯爵一職,與母親周旋離不了關係。因此,她一直以爲母親是向着裘貴妃,但是今天……
“母親緣何提及二皇子?”二小姐蹙緊細細柳眉,“難道,宮中有什麼變故不成?”
二夫人似乎有些心事,嘆了口氣道:“想我們侯寧侯府,確是傍了裘貴妃福,纔有今天這樣榮耀。但是,如今宮中形勢未明,三年前雖然發生了一件大事,牽連甚廣,甚至連以前帝師,何書淵也牽扯了進去。何書淵一直是主張長幼有序,建議皇上立二皇子爲太子。但是,二皇子雖然沒有被立爲太子,但也沒有因了這個事情皇上心中有任何不良影響。所以,我看,即便過了三年,皇上心思仍然諱莫如深啊。”
聽到二夫人這麼一說,二小姐心也不由緊了一緊:“娘,難道說,四皇子日後登不了大統嗎?不會吧,我聽宮裡人說,皇上對於東西二宮並沒有偏頗啊。”
二夫人再嘆一口氣:“這就是皇上高明之處,東西二宮平分秋色,讓外面官員們無所適從,不管把身家押到哪一家身上,都不可避免地要負一半風險。”
二小姐急了:“娘,四皇子不會繼承不了皇位吧?那我以後豈不是做不了皇后了?”
二小姐親事雖然沒有正式定下,但是很久以前,裘貴妃就與二夫人私下約定,爲各自孩子訂下娃娃親。也就是說,如果四皇子日後可以順利登上大統話,二小姐就能名正言順成爲母儀天下皇后。
但是,如果四皇子失利話……不僅二小姐美夢破滅,就連伯寧侯府也會跟着遭殃。
這就是所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深知如今這榮華富貴來之不易二夫人,當然深知如果伯寧侯府受到牽連之後會是怎麼一番破敗景象!所以,她不允許這樣事情發生!
二夫人深深地看了二小姐一眼:“我女兒,當然日後皇后不二人選!”
“可是娘你剛纔爲什麼又說兩大後宮平分秋色?難道,我們就沒有一點勝算嗎?”關係到自己切身利益及未來,二小姐不由有些急了。
二夫人不由笑了:“瑜兒啊,你急什麼呀,難道你怕裘貴妃會反悔不成?如今宮中形勢越是這樣,她越要仰仗於我們。上段時間她召我入宮,還跟我提起這件事情呢。”
二小姐這才覺得自己失態了,不由一下子臉又紅了,垂下頭低聲道:“娘,你又取笑我。”
“我們家瑜兒,可是日後皇后,我怎敢取笑於你?” 二夫人笑了笑,隨即正色道,“既然瑜兒心思已定,我們鐵定心要輔佐四皇子,從今天開始就要好好謀劃了。”
二小姐深知自己母親手段,既然自己母親這樣說了,自己離皇后位子也就近了一步,心由不由了陣欣喜,撒嬌地望了二夫人一眼,含羞叫了聲:“娘。”
“好了,你過幾天不是要到香葉寺去求籤嗎?”二夫人愛憐地看着自己疼愛女兒,“多帶些香燭去,祈求祖宗神明保佑。”
二小姐臉色紅了,低聲道:“瑜兒記下了。”
走出竹韻院東院,回頭看着屋內尚未熄滅燭火,想到女兒閃着興奮光芒眼神,二夫人不由深深地嘆了口氣。她知道自家女兒與四皇子自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自家女兒一定是想着念着也要嫁入二皇子。但是,如今形勢無法辨明,帝王心思難測,她實無法將一大家子命運押到四皇子身上。
一旁刁媽媽看出二夫人心事,低聲道:“夫人,難道又爲二小姐婚事憂心嗎?”
二夫人花叢旁站定,看着天邊白濛濛彎月,低嘆一聲:“刁媽媽,瑜兒心思你明白,我擔心,如果萬一,萬一……”
刁媽媽點點頭:“夫人擔憂老身明白,如果夫人心下沒底話,何不多做幾手準備?”
二夫人猛然轉過身來:“多做幾手準備?”
刁媽媽低聲道:“蒙夫人調教得好,二小姐名氣,京城已是響噹噹人物。京城裡有多少名門之後,公孫之流想迎我們小姐入府啊。至於嫁於四皇子還是二皇子,還不是全部掌握夫人您手裡嗎?”
二夫人看着自己攤開手:“掌握我手裡?”
刁媽媽輕笑道:“夫人,如果沒有您話,這伯寧侯府哪來這榮華富貴?旁人看着眼紅,尤其是三房,嫉妒得眼睛裡都噴火,但是她是將軍之妹又如何?能及得上您萬分之一嗎?”
二夫人環顧四周,想到這一切富麗堂皇,都是自己手段所出,不由心中劃過一絲得意。四皇子又如何?二皇子又如何?目前不過是侯選人而已。只要摸準皇上心思,難道還怕抓不住先機嗎?
二夫人想了想,不放心又問了一句:“今年貢禮送出去嗎?”
刁媽媽會意,笑着壓低聲音說道:“夫人請放心,這件事情老身早早就讓人預備好了,上段日子已經送入宮裡,而且還親自送到了那人手上。要不然話,夫人又怎麼知道皇上近一個月宿西宮日子比宿東院日子多出五天呢?”
二夫人滿意地點頭:“這就好,有了這個人,我們就不會黑燈瞎火裡摸索了。”*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