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槍聲響徹全場。
終於，有放逐者發現那些箱子裡的武器裝備了，可惜毫無用處。
子彈打在金屬種的身上，就像有石頭砸進了水裡，水花四濺，水波盪漾。
但當石頭沉入水底，水面就再次恢復了平靜，毫髮無傷。
那是一名白人壯漢，端着衝鋒槍發狂掃射，可他連狀況都搞不懂，連敵我都分不清。
不，對他來說，此刻場中的所有怪物都是死敵，或是死，或是變異。
密集如雨的子彈，剛剛逼退一隻靠近他的金屬種，畢竟液體的凝聚也需要時間，壯漢藉機連連後退，可背後……
噗，變異體的尾刺直灌入後心，壯漢僵住了，痛的仰天嘶吼，衝鋒槍也掉落在地。
兩邊夾擊，無論屬於哪個勢力，對此刻的放逐者來說都是死神，這纔是最最可悲的。
那變異體還用尾巴纏住了白人壯漢，企圖將他拖回之前的小山坡上，這個舉動在我看來，它是想救那壯漢的命，因爲只要變異就是同伴了，就是變異體的新兵了。
但在那白人壯漢看來……
“該死的怪物，同歸於盡吧！”壯漢的眼中浮現出一抹悲憤，猛地拉響了手雷。
轟，戰場中浮現的火雲，滿是不甘和諷刺。
我眼珠子血紅一片，腦海中的悲憤，讓我不顧一切的朝戰場中衝去。
“別，我們救不了他們，敵人太多了！”小阮澀聲道，一把拽住了我。
救不了也要救，他們是人類，他們是我們以後的同伴，他們纔剛剛來到放逐世界，我怎能任由他們啥也不知道就橫死當場？
“小阮，你能不能和那些變異體溝通下，讓它們先別寄生，由我們來……”
A+B或者A+B+C，對變異體來說是完全一樣的，它們只需要放逐者被感染就行，但對放逐者來說卻截然不同。
可惜，小阮搖了搖頭，變異體根本聽不懂我們的話，無法溝通。
“那也要救！”我一把甩開了小阮的手，咬牙道：“和變異體搶人！”
變異體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只要同類搶到了放逐者，其他變異體就再不會對那人出手。
小阮曾經就是這樣，當初救她的同時有三隻變異體，但當其中一隻抓住她後，另外兩隻立刻扭頭就走，連看都不再看了。
然而，我們搶得到麼？
我們撲進了戰場，無法直接跨入那戰場的夾縫之中，我們只能先繞到變異體附近，藉着它們的同類意識掩護，再出手爭奪那些放逐者。
可僅僅是繞行的時間，場中，又是兩個生命的消逝……
連感染都沒有，直接被金屬種砍死砍碎的悲慘消逝，因爲對放逐者來說，變異體的面孔太猙獰，同樣是死，他們寧願先奔向那些看起來不太可怕的金屬種。
“別過去啊，那邊纔是真正的敵
人！”小阮都急哭了。
這一聲呼喊，彷彿久旱逢甘霖，那些放逐者終於看到了希望，是人類的聲音！
“有人類，在哪？快救救我們！”那一聲聲哭嚎，他們看不到，分不清，到處都是怪物的身影，其中還夾雜着一些能變幻人類面貌的該死金屬種。
我急忙大吼：“這邊，順着聲音跑，別看臉，那些怪物能變成人的模樣！”
可我想不到！
“別過去……那邊纔是真正的敵人！”
“這邊，順着聲音……別看臉，那些怪物能變成人……”
戰場對面，浮現出了幾乎一模一樣的聲音，不是我和小阮。
那聲音宛如迴音，又彷彿是被錄下來原樣播放的錄音，我愕然瞪視着小阮。
“金屬種也會模擬人聲的。”少女澀聲道，我氣的險些發狂，她爲何不早點告訴我？
金屬種，到底是何種生物？絕不是單純的怪物，它們聰明到無法想象，會變成人的模樣，還會模擬人的聲音，它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讓人不寒而慄，就彷彿……
它們在挖坑，企圖埋葬所有人類，專門針對我們人類！
聽着兩邊幾乎同時浮現的人類聲音，那些放逐者再一次崩潰，不顧一切的朝四面八方開槍，子彈甚至射向了我和小阮。
一聲尖叫，小阮的肩膀被擊中了，雖然少女咬牙硬撐，頂着槍林彈雨撲向了那些人。
“別害怕，我是真正的人，我絕不會傷害你們的，哪怕我的身體有些變異……”
“你們看我的臉，看我的表情，我是不是在騙你們？”
臉上早已淚痕斑斑，可小阮硬是擠出了一抹笑容，只屬於人類的純真笑容。
有人看到了，不，有人感受到了小阮的那份真摯，哪怕依舊彷徨無助，但終於放下了槍。
“快過來，抓住我的手就能活下來了。”小阮驚喜道，那一刻的身形之敏捷，硬是躍過了兩隻比她更強的變異體，直撲其中一人。
那是個年輕男子，和小阮一樣是南亞人，皮膚較黑但很是帥氣。
年輕男子相信了小阮，快步奔了過來，當兩隻手在戰場中交握的剎那，小阮崩潰大哭，她終於救到同伴了，哪怕才一個。
“別怕，沒事了，只要你跟着我，其他的變異體就不會再感染你了。”少女擦拭着眼淚，還傻乎乎的想要安慰對方。
“謝謝，但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到底是哪？”年輕男子澀聲問道。
這是他對小阮說的第一句話，也是最後一句，小阮尚未來得及回答……
咔，淡金色刀光從男子頭頂斬落！
少女怔住了，她還握着那人的手，她正看着那人的表情，那臉卻裂開了，包括身體都其中裂成了兩半，那表情還僵在了臉上，似乎想擠出謝意。
噗，鮮血噴的小阮滿身滿臉都是，少女嘴巴長得老大
。
咔，第二刀緊隨其後，本就裂開的身軀，又被齊腰再次斬成了兩半，咔咔咔的刀光不斷浮現，不斷崩裂，甚至粉碎。
由始至終，少女都沒有放開那男子的手，可當刀光消失，她握着的也只剩他的手了。
連連後退，小阮在發抖，爲什麼？不給她救援哪怕一個同伴的機會，爲什麼？要當她的面將同伴斬碎，又一次，一次接一次，這場面小阮已不知見過多少次了。
“又殺人了，你們這些壞蛋。”少女顫抖着摸了摸臉頰，那上面也不知是鮮血還是腦漿，少女的表情陡然扭曲。
“壞蛋，王八蛋，畜生，我和你們拼了！”少女發狂般撲向了那幾只金屬種。
一隻手從背後拽住了她，我緊緊抱住了她，我知道她有多憤怒，多崩潰，可……
“別亂來，救人爲重，能救一個是一個罷！”
同伴是希望，沒有希望就算活着也毫無意義，我們在放逐世界的生存太悲慘，心中僅餘這唯一的希望，可……希望剛剛降臨就被打破了。
我不知道放逐世界有沒有神明，如果有的話，求求他聆聽我的聲音，我的要求不高，我的心願很小，只要留下些同伴，哪怕一個都好，別將我們的希望全部毀掉。
我放開了小阮，再一次撲進戰場，觸目望去到處都是鮮血和殘肢，我在那些屍骸中拼命的翻找着，只要一個，只要還沒死透！
“你是人？”
有聲音從耳邊響起，我本能扭頭，咔，一把槍頂在了我的額頭上。
“是不是人？快回答我的問題！”
他是個很帥的男人，但一道傷疤卻完全毀掉了俊美，傷疤從右側眉梢開始，一直延伸到左側下顎，幾乎撕裂了整張臉。
他也是我見過最了不起的人，從戰鬥開始到現在，他始終在拼命，不分敵我的廝殺，十名放逐者幾乎死絕了，唯有他還站着，哪怕渾身是傷，哪怕搖搖欲墜。
“我是！我叫陳蕭，是個大學生，是和你一樣的放逐者，只比你早來幾天罷了。”
“相信我，我能幫你活下去，這放逐世界到處都是怪物，只有我能幫你活下去！”
“只要你，信我……”
我知道，他很難相信，更難弄明白此刻的狀況，在這突如其來的混亂戰場中，甚至！
我們的身側，還有幾隻金屬種和變異體正在廝殺，那變異體想撲上來感染他，那金屬種更想繞過來斬殺他，信我，是他唯一的希望。
癡癡的望着我，男子最終咬牙點頭。
“好，我信你，陳蕭，我記住你了，多謝！”
僅一句，他就倒在了我懷中，那一刻我的心情是怎樣？我無法形容。
終於，我們救到了一名同伴，終於，這放逐世界的神明沒有完全剝奪我們的希望。
“我叫王行健，救命之恩，我一定會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