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蕭,加油啊!”
身側,有聲音響起,好溫柔,似乎想將半夢半醒的我強行從地上拽起來。
只是好難,僅剩一點點思維的我,其實就算奪回了身體的主導權,也有些難以自控,更何況秒速思維也剩下了一點點,但!
“我相信,你能夠做到的,對麼?”晴微笑道。
是的,哪怕只是爲了她也好,哪怕只是爲了爬起來,能再次吻吻她的小臉也好。
地下宮殿中,我突然發出了一聲咆吼,哪怕很微弱。
那爛泥般的身軀開始蠕動,這是我第一次嘗試自己控制具現化,好睏難,似乎要將思維籠罩到全身的所有部位,包括四肢和麪孔。
那並非一種力量的運行,而是思維的運行,就好比你在關注自己雙手的時候,還要同時兼顧雙腿,就好比你在關心自己長相的同時,還要關心自己的小屁屁。
太難了,然而……
如果沒有兼顧好四肢,哪怕我具現化成功了,那身形也七歪八扭的,如果沒有兼顧好面孔,那我甚至無法擬化出人類的模樣。
那我會變成啥?恐怖電影裡的無麪人?
曾經,具現化對我很簡單,因爲秒速思維太強了,可如今他完全反叛後,甚至給我的具現化帶來了更大困難,因爲我在想辦法控制,他反而在干擾我。
那並非是另一個思維,只是相當於……思維中有一絲雜質?
所以我的羽翼已消失了,尾刺和鱗統統消失了,我竭盡所能,也不過將手腳具現化了出來,卻依舊連站起都做不到。
晴哭了,因爲那份艱難和痛苦,她僅僅望着都有些吃不消。
那就像是一個殘疾人,第一次裝上義肢,第一次企圖站起,那義肢和斷腿處的骨骼摩擦,其痛苦究竟是有多強烈?甚至那站起的過程,究竟需要多強大的力量?
天王說的沒錯,這個過程只能依靠我自己,不單純是力量,還有那份意志力。
所以我爬到了牆角,呼呼喘息,又雙手摳住那沸金屬牆面,企圖一點點的蹭起來,哪怕區區一釐米的掙扎,我都要消耗無法想象的力量。
晴扶住了我,可我連給她一抹感激的微笑都做不到,晴不斷的鼓勵着我,可我連點頭答應一聲都做不到,只是將全身心專注在具現化的過程中。
其實,我的痛苦比殘疾人裝上義肢更大,我的艱辛也比王行健學會具現化更難。
王行健只需要具現化出鱗甲就行了,他只是鎧皇。
我呢?羽翼,尾刺,鱗甲,甚至我此刻的每一寸身軀都要具現化!
僅僅幾分鐘的堅持,我就軟下去了,晴本能抱住了我,似乎想要揹負我那沉重的負擔,甚至此刻我的負擔,已不僅僅是一個人的重量,更是某種力量的沉重。
我此刻的力量究竟有多大?晴怎麼可能扛得住,那小臉很快就漲紅了,那額角滿是密密麻麻的汗珠,看得我心中一陣悽苦。
但,我終歸穩住了身形,因爲不止是晴,還有另一雙小手從背後抱住了我。
“我也來幫忙!”小阮微笑道。
她醒了?是,她恢復了?是,但也未必是,女孩已經變了,她似乎再一次變回了單純版小阮,而且是無限單純,連一點點雜質都沒有的那種。
因爲雜質,全部被關在了那座漆黑的小屋中,所以這一刻的小阮……
孩子,她就是個孩子,甚至像個小嬰兒,無憂無慮到了某種無法想象的程度。
她抱住我時,甚至在吮手指,她看向我的目光,純到無法形容。
並且,小阮沒有力量了,至少那種撕裂人思維的力量消失了,因爲同樣被關進了小黑屋之中?咳咳,原來小黑屋還有這種妙用。
雖然,這並不值得高興,女孩以後該怎麼戰鬥?又該怎麼自保?
小阮不會再戰鬥了,這一刻的她,就彷彿一個初生
嬰兒般,誰會讓初生嬰兒去戰鬥?
所以,由爸爸媽媽去守護,又或者由哥哥姐姐去守護,而我,就是小阮的哥哥!
所以,我又多了一個必須站起來的理由,哪怕,我此刻只是趴在她們的肩上。
“扶着我,走幾步。”我澀聲道。
晴怔住了,驚喜到眼淚奪眶而出,因爲這是我第一次開口說話。
先走幾步,先熟悉下身體,先熟悉下雙手和雙足,至少能靈活運用四肢了,再去想其他的具現化控制好了。
而我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我的力量太強大了,之前那場秒速思維的瘋狂廝殺,給我增幅了無法想象的力量,雖依舊算不上海洋,但至少是一條小河了?
更何況,我依舊能不斷的補充力量,因爲晴將小手伸進兜裡,摸出了一大把內核。
“哪來的?”我本能問道。
因爲那一戰結束後,滿地屍骸,也因爲哪怕那些內核吃完了,我們此刻依舊很容易得到,因爲地下宮殿的外面,正發生着一場匪夷所思的戰鬥。
“累了?力量耗盡了?那就吃顆內核好了。”洛迦如是說。
我聽到了他的聲音,我表情突然變得無比古怪,立刻讓小阮和晴將我扶了出去。
而外面的那一幕,完全驚呆了我……
已不止是貝爾蒂娜和洛迦了,又有一些將級重啓完成了,密密麻麻的圍聚在通天塔下方,而場中在戰鬥着的,始終只有艾倫李和洛迦。
“嘖嘖,這傢伙的實力還不行嘛,不如讓帥先下來?換我上去玩玩。”
“切,你個連精銳都不算的渣貨,玩個屁,被人玩纔對吧?”
“滾,老子就算不是精銳,但好歹也入侵過千次了,終歸有點東西能讓他繼承吧!”
繼承……什麼?我無法理解,我目瞪口呆。
一隻汪汪跳向了我,那一刻我甚至以爲是定夏二號出現了,定秋還是定春?
可我想不到的,那隻汪汪居然是貝爾蒂娜,還是隻母汪汪,甚至還在舔毛!
“陳蕭?”汪汪眯了眯眼,又嘖了嘖嘴,天知道我那一刻的心情有多古怪,這還是我第一次看到汪汪嘖嘴和說話。
“你就是被天王視爲希望的傢伙麼?雖然我並沒有和你直接交手過,雖然你曾毀掉了我無數部下,甚至毀掉了我的王城!”貝爾蒂娜的表情很古怪,當然,汪汪本身就夠古怪了。
“但……”貝爾蒂娜突然笑了笑,她想說什麼?又或者她什麼都不需要說。
“你的身體怎麼了?因爲傷勢還是因爲力量不足?”貝爾蒂娜又問道,問完竟直接摸出了兩顆內核塞給了我,我卻連該不該伸手接都不知道。
“快點恢復吧,我們的時間不會有很多的。”貝爾蒂娜又道。
我或許明白了什麼,我癡癡的看着貝爾蒂娜,這個曾被我視爲絕對強敵的傢伙,半晌,我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這算是化敵爲友了麼?
不,他們和我們始終是敵人,但至少,在他們徹底喪失自控權之前……
這依舊是某種時間段,卻並非是任務重啓的時間段,而是他們還能自我控制的時間。
“天啓如果知道的話,絕不會允許你們這樣做的。”那一刻,天王在嘆息。
同時,天王猛地朝天空中揮出了拳頭,那拳頭的威勢如海如潮。
又同時,骨皇還擊,那渾身骨骼扭曲,數根骨刺如狂風暴雨般反轟了下來。
“無所謂。”骨皇笑道:“我們能自控的時間不會太多,所以我們能幫你的可能很少,但最起碼……我會竭盡全力!”
“爲什麼?”天王本能問道。
“因爲,我和你做了一輩子的宿敵,我太瞭解你。”
“天王,絕不是個會用謊言欺騙大家的人,天王說我們曾經是人,那我們就是人!”
“那個真相,我不知道你
隱藏了多久,也不知道你打算怎麼對付天啓,但!”
“我願意信你一次,因爲你是天王。”
是的,就因爲是天王,如果沒有天王的話,主神空間裡此刻連一個倖存者都不會有,什麼王級,什麼帥級,什麼將級,早就死掉幾千上萬年了。
雖然,這件事對我們來說,是無法接受的殘酷,但對骨皇來說,卻是一種極大的恩惠。
雖然,骨皇還並不知道這個恩惠,因爲第二病毒的事,天王不能說出來。
但他還是願意相信天王,那是一種對宿敵的絕對尊敬。
不僅是他,很多人都願意相信天王,所以貝爾蒂娜出現在了我面前,所以萊因哈特正在指點林莫瑞,甚至小漢堡也遇到了一個傢伙,因陀羅!
“你的本事是跟天王學的?很不錯,但還不夠,所以,來試試繼承我的力量吧。”
因陀羅如是說,小漢堡卻早已嚇傻了。
因陀羅絕對是他見過最可怕的傢伙,曾經就身高三米,魁梧到根本不像人,任務重啓後這貨居然……因陀羅直接用了只巨熊的軀殼。
就是那隻熊,將小漢堡扛在肩上,走向了荒野深處。
“我們的自控時間並不會太多,所以,你能夠繼承多少,就看你的本事了。”
繼承,他們那一千次入侵,所獲得的力量和戰鬥經驗。
哪怕,我們和他們的立場截然不同,但至少,我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目標,戰勝天啓。
天王爲他們換取了生存的機會,但他們始終無法脫困,所以?
不如讓我們,繼承他們所有的力量,所以骨皇在竭盡全力的拼鬥,卻始終不下殺手,他要讓他們中唯一脫困的天王,儘快熟悉身體,儘快變得更強。
然而這個時間段,同樣不會太久的,天啓不會允許的,所以?
主神空間中,又兩名將級迴歸了,他們把自己的內核全部挖了出來,然後送給了立花誾千雪,還不等女人反應過來,他倆就自爆迴歸了那片星空。
反正任務可以重啓,所以他們連恢復再生都懶得做了?
可他們沒想到,就在他們踏入那片星空的同時,龍陰惻惻的目光就掃了過來。
“你們是不是覺得,戲耍這片星空,是件很有趣的事?”
星空中,一顆水球開始蔓延,極快的裹住了那兩名將級,直接吸入了其中!
抹煞,殺雞儆猴!
可那兩名將級竟毫不在意,就彷彿在進行一場遊戲。
或許這本身就是遊戲,一場永遠不結束的遊戲,遊戲中的我們和他們,誰是角色?又誰是NPC?不重要的,重要的是大家都曾經是人,都在用生命進行這場遊戲。
同時,這警告也是毫無意義的,從那些王級做出某個決定後,甚至當所有王級都不謀而合的做出了同一個決定後,那份反抗就早已開啓了。
“那就,將你們的記憶再抹去一次吧!”那一刻的天啓,語氣森然道。
那一刻,骨皇深深嘆息,包括貝爾蒂娜,嘆息後又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
那一刻,天王甚至有些羞愧,因爲他原本想利用任務重啓的時間段,儘可能的屠戮這些王級和帥級,卻沒想到他們再次踏出那片星空後,做出的選擇竟會是……
但或許,這就是天王竭盡全力保住他們的原因,哪怕他們曾經都只是一些啃老族,御宅族,都是些麻木和貪圖享受的傢伙,但這一千次的入侵後,他們已完全蛻變了。
那是一個個叱吒風雲的王,帥,將!
天王真應該後悔麼?留下那剩餘兩成的人類,或許吧,因爲他爲了保留他們,足足禍禍了一千個世界,但最終,他們也給了他足夠的回報。
“快點變強哦,我們的時間真不多了,趕緊想辦法繼承……”
“我們這一千次的入侵,爲人類積累的這些力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