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些地方,講道理無用,誰最蠻橫,誰的拳頭硬,就是真理。
———題記
是日,清晨,天陰沉沉的。
盤山,絕命谷口,穿橫於兩山之間,深邃而陰冷,像是一個惡魔,張着血盆大口,等着迷途的羔羊走進去,一口咬碎。
沒有風!
寂,死一般的沉寂
“咔嚓!”
忽然之間,一聲脆響,打破了谷口的沉寂。
一片枯黃的樹葉,被人一腳踩碎。
鄭勇來了,隨同江若雪而來。
望着深幽的谷口,兩人不由自主,停下腳步。
若雪輕聲道:“大哥,對不起,我魯莽了,但我不得不來!”
“沒事!”鄭勇柔聲說道,“龍潭虎穴都闖過,有哥哥在,不會讓你受到傷害!”
“嗯!”若雪輕輕點頭。
鄭勇咧嘴一笑,目光從谷口兩側的玉米地中掃過,在路邊隨手扯出一根茶子棍,握在手中。
“走!快速通過這谷口!”
鄭勇低喝一聲,一隻手護着若雪,一隻手握着棍子,大步往前。
谷口,依然安靜,除了兩人的腳步聲,格外的響。
很快,兩道身影,步入兩山中央。
“呼……”
起風了。
若雪長髮飛揚,拍打在她的臉上。
“嗷嗷嗷!”
這時,怪叫聲四起。
沉寂的玉米地中,忽然涌現無數身影,密密麻麻,轉瞬間,將鄭勇若雪二人,兩頭圍住,裡一層外一層。
竟不下百人!
所有人都拿着刀棍,如狼似虎,盯着那兩道身影,目露兇光,如同盯着兩隻綿陽。
若雪生生打了一個冷顫。
此時此刻,她想到的不是自己處境,而是爲這些人感到濃濃的悲哀。
他們怎麼了?看着她,一個個齜牙咧嘴,像是要把她活剮了一般。
他們之間,到底有什麼仇恨?非得刀兵相見?
“別怕,來一個,打一個,來兩個,打一雙!”
鄭勇環顧四周,握緊茶子棍。
他身上有槍,但不到萬不得已,不能使出來。
一者,人太多,槍嚇不了幾人,二者,難保對方沒有槍,自己先亮出來,會更加被動,三者,他們代表晨曦學校而來,衆目睽睽,貿然拔槍於名聲不利。
包圍圈越來越小,蜂蛹的人羣越來越接近,已然在二十米開外。
鄭勇將江若雪死死護在身後,面無表情,魏然不動。
卻在這時,若雪忽然掀開鄭勇的手,從他身後站出來。
鄭勇大驚。
“小妹,你……”
“哥……沒事的,我不怕!”
若雪笑了,一捋面頰上的亂髮,目光從人羣中掃過。
她看到,很多青年人,都着苗裝,握着苗刀,格外的亮。
“苗家的大哥、兄弟們,我是晨曦學校的分校長江若雪,我不知道你們這是幹嘛,爲什麼要這樣,但我們無冤無仇,我想告訴你們的是,我們來這裡沒有惡意,我的學生,在這裡失蹤了,我一定要找到他,我知道,這裡的苗家兄弟們,肯定不知情,他是一個孩子啊,你們家也有孩子啊!如果你們家的孩子是我學生,我也會去尋找的,望大家給一條路走!”
人羣聞聲,紛紛停住腳步,互相對視,在疑惑中,議論紛紛起來。
“別聽她亂說!”這時,一聲大喝,打斷了議論聲。
人羣中,走出數十人,爲首者,是一個鼻青臉腫的男子,看着若雪,不斷冷笑。
“這裡沒有你要的什麼學生,說得好聽,爲了孩子,不過是爲了自己的前程,誰不知道,晨曦學校背後是吳家人,龍潭一霸,無惡不作,禍害了多少人?大家還記得吳志遠嗎?十多年前,曾經扛着刀殺進盤山十八寨,傷了多少布依家人?這個晨曦學校,就是吳志遠的女人建立起來的,現在他們又想來禍害苗家人了,大家不要聽她的,你們看,她身邊那位,就是吳志遠的兄弟,鄭勇!”
“這……”苗人中,又開始議論紛紛起來,面面相覷。
在場的,大多是二十到四十歲左右的青年,吳志遠之名,他們自然聽過,而且,當日吳志遠和羅邦成對殺,相當一部分人都在場圍觀。
但是,在他們看來,那個人並沒有那般可惡,他是爲了表妹出頭,更重要的是,那個人,傲骨錚錚,面對十八寨的上千人圍困,絲毫不懼,那是何等的英雄人物。
他們懼怕的同時,更多的是敬佩!
更何況,吳志遠死後,晨曦學校才建立起來,發展起來,與那個人有什麼關係?
更有重要的一點,吳家人再霸道,但因人而異,針對的都是惡人,從不仗勢欺人,欺壓良善。
就算晨曦學校真與吳志遠有關,那又如何?晨曦學校名聲一直很好,這是公認的事實。
他們不想讓孩子去上學,最主要的一點,覺得上學無用。
家庭並不富裕,晨曦學校就算福利好,但免費課程只辦到初中,其他興趣才藝課程是收費的,就算考上大學了,家裡又沒法承擔,還不如讓孩子在家幫忙,長大一點後出門打工。
可以說,他們對晨曦學校,說不上好感,但同時也沒有惡感。
今天來此,只是聽聞有人要來木葉寨搗亂,實際上,他們大多人都是一頭霧水。
“你才胡說八道!”若雪低喝,“苗家兄弟們,你們知道他們是什麼人嗎?你們知道他們爲什麼會來木葉寨嗎?他們下來,纔是不懷好意,他們在山上聚賭,大家應該知道,他們還在你們寨製毒,鄉親們不要被人利用了!”
“什麼?”苗人震驚。
所有人都轉過頭來,盯着爲首那幾十人。
“大家不要聽那女的妖言惑衆!”這時,一道消瘦的身影,扛着一把獵槍,從苗人中走出來。
“木冠河!”鄭勇臉色一沉。
若雪好不容易說動那些苗人,此人出現,恐怕若雪的一切口舌都白費了。
“你們知道葉公平的手是怎麼斷的嗎?”木冠河指着鄭勇,大聲喝道,“就是被那狗日的一刀砍下來的,葉公平雖然不是個東西,但他是我木葉寨人,是我苗家人,我們木葉寨憑什麼讓人欺負?現在還敢找上門來,信口雌黃,你們說,要咋辦!”
“什麼,是他砍了葉公平的手?”
“砍死他!”
“砍死他!”
“砍死他!”
所有苗人震怒,紛紛抽出苗刀,如潮水一般往鄭勇二撲去。
“當老子怕了你們不成?想砍死我?來啊!”鄭勇大吼一聲,猶如龍吟虎嘯一般,震徹整個谷口。
剎那間,苗人停步。
“砰!”一聲槍響,木冠河大喝,“怕他幹什麼?他只有一個人,我有槍!”
木冠河話音剛落,潮水一般的苗人,再次蜂蛹上前。
“殺!”鄭勇踏前一步,挺拔的身軀,擋在若雪面前。
這時,五個苗人率先而至,舉着苗刀,同時砍向鄭勇脖子。
鄭勇冷哼一聲,棍子橫掃,勢大力沉,先後打翻五人。
後面又數人撲來,鄭勇一躍而起,快而狠,一棍一個。
“嘭嘭嘭!”悶響四起,谷口大亂。
鄭勇一個人,一根棍,竟然一下子打翻十數人,衆人皆驚懼,一時間,不敢上前一步。
“來啊!”鄭勇大吼,猶如一頭惡虎,滿目血紅,蜂蛹的人羣,被驚得連連後退。
此時此刻,鄭勇五米之內,除了若雪,除了倒地的苗人,竟無一人。
靜!
所有人盯着那道虎背熊腰的身影,無人敢出一聲。
“嘿嘿!”鄭勇冷笑,所有人的目光中,他緩緩彎下腰來,撿起兩把苗刀。
“來啊!”鄭勇再次大吼,手持苗刀,竟主動向前邁開一步。
轟!
人羣再次後退。
他們怕了,這個青年的威勢,絲毫不亞於當年的吳志遠。
剛纔他只有棍子,現在,是刀!
再靠近他,今天,有人會死!
“小妹,你看到了吧,這種地方,道理是說不通的,誰最蠻橫,誰的拳頭最大,就是真理,只有打怕了,他們纔會聽你講話,想當年,遠哥就是這麼做的!”
“砰!”這時,槍響了。
人羣中,一顆子彈飛出,在風中極速旋轉,在鄭勇眼中,越放越大……
“噗!”子彈穿進鄭勇的胸膛,霎時間,血花點點。
“不!”若雪嘶吼。
“嘭!”鄭勇悶哼一聲,轟然倒下。
“大哥!”若雪撲到鄭勇身邊,嗚嗚大哭。
“咔!”一聲輕響,鄭勇將一把苗刀插在地上,腰桿一挺,站起身來。
人羣中,所有苗人動容。
好一個英雄蓋世的男子!
“大哥!”若雪急忙扶住鄭勇。
“別哭!”
鄭勇甩開若雪,再一次,將她護在身後,“記住,在外人的面前,不能表現出懦弱,要不然,他們會像野獸一樣,把你撕成碎片!”
他低喃一聲,緩緩擡起頭來,盯着人羣中那道手持獵槍的身影。
“苗家兄弟們,你們看到了嗎?”鄭勇說道,“你們在前面拼命,後面那幾十外地來的毒販子、人渣馬上縮到後面,你們還不明白嗎?”
“這……”人羣中,開始有人遲疑起來。
“他外強中乾了,大家上!不要受他挑撥!”木冠再次出聲,舉着獵槍,冷幽幽地盯着鄭勇。
“老子砍了葉公平的手,是因爲他在我龍潭聚賭害人,那裡離學校有多近,你知道嗎?學校有成千上萬的孩子,你知道嗎?老子砍了他,也是光明正大,老東西,你想弄死我,堂堂正正的來啊,叫苗人兄弟們給你拼命,算什麼?你除了指使別人,除了偷偷摸摸打黑槍,算什麼東西?有本事,出來和老子單挑,老子單手捏死你?”
“砰!”木冠河冷笑,再次扣動扳機,一槍打穿鄭勇的肩膀。
鄭勇踉踉蹌蹌,強撐着身子,沒有倒下。
“你媽的!再來啊!”
鄭勇怒吼,噴出一口血,偉岸的身軀,卻依然決然,死死地護着若雪。
“你不怕死,好!”木冠河滿面陰沉,持槍一步步向前走來,“那也先弄殘你後面的女人!”
“誰他媽的敢動我恩人!”正在這時,一道雄渾的大吼,氣貫長虹,傳進所有人的耳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