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繁花爲了安全把宋世賢送回宋府,只得與雲蘇走這一趟未知夜路,走在路上的時候她就在想着等會兒如何脫身,她真的會向雲蘇實話實說嗎?
呵。
她是傻了纔會實說實話。
可如果不實話實說,要如何從這強大的男人手中脫身而出?
宋繁花蹙眉,眼見着宋府越來越近,心裡漸漸的就緊張了起來,如果一次不能成功脫身,那她與宋世賢就真的要必死無疑了。
宋繁花有傷在身,又揹着宋世賢這麼一個大男人,走的很慢。
雲蘇跟在一側,不急不緩。
兩個人從柳府出來後都沒有說話,直到宋府門檐若隱若現,宋繁花才緩緩將腳步頓了一頓,她擡頭看着遠方,遠方盡頭漆黑一片,有月光灑入,點亮碎碎光明,可那光明釀在夜色裡,細微而薄弱,宋繁花對即將要做的事沒有半分把握,也許她能把宋世賢安全送到,也許不能,也許她會死,也許不會,她緊了緊手,緩緩出聲說,“王爺,你爲何要毀我大哥?”
雲蘇看她一眼,“宋姑娘明知故問。”
宋繁花道,“爲了我宋府財富嗎?”
雲蘇眯眸笑了,“太過聰明的人一般都死的很早。”
宋繁花一字一句道,“你若真想要,我雙手奉上便是,但王爺需得答應,保我宋府所有的人性命無虞。”
雲蘇挑眉,“雙手奉上?”
宋繁花應道,“是。”
雲蘇看着身邊的女子,血色粘身,臉上汗雨如水,她揹着宋世賢,整個瘦削的肩膀都塌了下來,纖細的手腕上因爲拼命拉扯宋世賢的身子而青筋泛騰,抽出一條一條的紫色紋路,看着柔弱不堪風一吹就倒的樣子,實則堅韌頑強,像一株生長在岩石下的花,渺小到令人忽視,強大的令人心驚。
雲蘇眯眯眼,輕呵一聲,“即便如此,那柳紹齊的命,誰來作賠?”
宋繁花一怔。
雲蘇道,“殺你,毀宋府,是本王來此的目地。”他指尖微擡,露出雪白寒光,那光縈繞臉龐,將他俊逸若仙的容顏照的凌厲逼人,一捻指尖,殺氣頓涌,整個街道都沐浴在了他強大的氣場裡。
宋繁花大驚,急怒攻心,“你堂堂王爺說話不算話!”
雲蘇冷笑,“本王活這麼多年,從沒被人忽悠過,你以爲你聰明絕世還是武功蓋世,敢在本王面前放肆!”
一句放肆,周身可怕的力量隨之奔出。
宋繁花離他最近,一時承受不住,又噴出一大口血來,她身子踉蹌不穩,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宋世賢被甩出老遠,血從宋繁花的衣角漫延開來,宋繁花看着,心尖頓痛,眼紅赤睜,仰起臉來衝雲蘇道,“你不就是想知道我爲何能識出你腰間玉帶是薄刃嗎?好,我告訴你!”
雲蘇緩緩收起殺招,腳步擡起來落在她面前,他居高臨下,宛如神邸一般睥睨着她,睥睨着這人間平凡弱小的螻蟻,緩聲道,“那便說罷。”
宋繁花伸出髒亂的袖子擦了把嘴角上的血,冷笑一聲,手臂撐着地面爬起來。
雲蘇眼一眯,一腳將她踩了下去,“本王最討厭在本王面前耍小聰明的人,你最好別又犯了本王的大忌。”
雲蘇那一腳看似很輕,實則很重,宋繁花只覺得一股巨大的內力震破胸膛,震的她五臟內腹都跟着在移位,她渾身一抖,身子頃刻就趴在了地上,起不來了,她咬了咬牙,咬出一嘴鮮血,可她卻不顧,翻過身來,抓住雲蘇那隻落在她身上的腳,狠狠一拽。
可惜,雲蘇紋風不動。
宋繁花氣力頓失,一下子癱軟在了地上。
雲蘇眯眯眼,實在是沒耐心再陪她周旋了,一個根本不值得花費時間與精力去對付的女子,爲何會讓柳紹齊馬前失蹄?柳紹齊不管是在實力上還是在智力上都超卓衆人,更是他雲蘇最爲看重之人,可這麼一個少年天才,竟因爲這樣的一個女子死於非命。
雲蘇實在是不明白,想到柳紹齊,他對眼前的女子就更沒了容忍與耐心,直接出殺招。
宋繁花閉上眼,薄薄的眼皮蓋住了眼淚、疲憊、與恨意。
當合上的眼也感受到了一股寒光時,她悲哀地想,是不是不管重生多少次,她都無力從他手中逃生?
漫天的悲意催動漫天的仇恨,她控制不住的就全身顫抖,五指攥進掌心,指甲沒入肉心,剛剛割破的手掌頃刻間就血液翻涌,血水順着手腕往下流,浸在衣袂上,浸在肌膚上,浸在那安靜伏在手腕的銀環上,銀環遇血,灼燙如岩漿,緩緩將血液吸住,吞噬,夜色下,暗紅色的那枚星鏢掙扎欲出,卻被一股兇殘的力量束縛住,遠在天邊的周氏正在睡夢中,忽感一股黑暗之力降臨,她倏的一驚,睜開眼來,想到什麼,她面色一變,匆忙站起,跑到柳紹齊的房間,可是,柳紹齊的房間哪裡還有人了,牀上空空如也。
周氏頓時臉色就白了,她慌忙蹲坐盤腿,想將柳紹齊召喚回來,可是,不管她如何召喚,柳紹齊宛如人間蒸發的煙霧,消聲匿跡,再也不見。
周氏緩緩收起腿,盯着窗外的明月,悵然一嘆,孽緣啊。
宋繁花命在垂危,眼見着非死不可了,忽地,一枚銀環衝破禁制,脫手而出,迎上那毫不留情的殺招,兵刃與殺氣碰撞,激起星火無數。
雲蘇鳳眼一眯,撣動了一下袖子。
宋繁花趁着這分秒間雲蘇分神的機會,猛地從地上爬起,跑到宋世賢身邊,將他拖起來,她看着那一支在空中與雲蘇對峙的流星鏢,心中閃過一絲異樣,可這麼個緊要關頭,她無暇去想太多,她將宋世賢往肩上一扛,腳風如魅,逃生而走。
可,沒走成。
雲蘇雖然驚異於這突然冒出來的流星鏢能擋住他的攻擊,可也沒放緩對宋繁花的殺意。
今夜,他勢要讓宋府毫無翻身之力。
雲蘇淡淡冷笑,笑容傾國傾色,魅如花色,修長挺拔身姿穩站如山,可就在宋繁花輕功飛展之時,一道薄氣從他身上飛出,再接着,宋繁花往前奔的步子就似乎被凝固了一般,不管她如何跑如何費力如何變換方向,她都在原地踏步。
宋繁花心驚肉跳。
雲蘇淡漠勾脣,“京中太子府得了一把烈日銀槍,那把烈日銀槍是神鐵天外飛銀所鑄,本王剛剛也問過你,你可聽過天外飛銀,可你的回答是,不曾聽過。那如今,這從你手腕間飛出的兵器又是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