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方沒料到段蕭會這般說,一時呆住,等回過神,段蕭已經不知所蹤,無方撇撇嘴,去門外迎接貴人,貴人坐在馬車裡,馬車很華麗,四邊鑲着珍珠瑪瑙,車廂用一層華綢包裹着,顏色豔麗,頭頂玳瑁頂立,流蘇飄飄,盪漾飄逸。
無方上前,隔着五步之距衝那車廂的廂口說,“呂小姐,實在是不湊巧,我家少爺剛剛歇下,少爺問,你來找他可有重要的事?若是沒有,他就不起身了。”
呂如寧坐在車廂內,聞言伸手去挑車簾,一旁的丫環對她搖搖頭,呂如寧笑道,“沒關係。”伸手將車簾挑開一角,看着無方,“也沒重要的事,就是想約段公子明日去萬青寺賞月。”
無方道,“我會把呂小姐的話帶給少爺的。”
呂如寧輕輕嗯一聲,透過車簾看向那道不高不低的門楣,看了一會兒才收回視線落下車簾,對車伕說,“回府。”
無方站在那裡,看着馬車行遠,等到再也看不見了他才進門,踏入院子他就去找段蕭。
段蕭坐在書房裡,垂着頭做畫。
無方敲門進來,對他道,“少爺,如寧姑娘走了。”
段蕭頭不擡,也不應聲,只專心做他的畫。
無方好奇地湊上去,低頭一看,嘴角就縈出了笑意,他道,“少爺的畫功打小就超乎常人,以前畫花草,總能把花草畫出奇蹟的命脈來,後來畫尚方寶劍,也畫的神韻十足,如今畫這六姑娘,倒真跟真人一般。”他嘿嘿一笑,“看來少爺是真的想宋繁花了,心之所思,畫之所現。”
段蕭擡頭瞪他,“閉嘴。”
無方道,“少爺若是實在想的慌,我修書一封,讓六姑娘上京就是。”
段蕭聞言毛筆忽的一下收勢,他惡狠狠地瞪着無方,道,“你敢給她寫信,我颳了你皮。”
無方頓時就萎了,他毫不委屈地說,“我還不是想讓少爺你高興,你拉不下臉給六姑娘寫信,我來替你寫,你還在兇個什麼?”
段蕭冷哼,“她的信只能我來寫。”
無方失笑,“少爺真是小心眼。”
段蕭甩手就將毛筆打在他臉上,無方驚慌閃避,躲過攻擊,沒能躲過天女散花般的墨汁,衣襟、臉上、鞋面全都被墨汁淋了個透,他一臉黑鍋底瞪着段蕭,“少爺,你太過分了!”
段蕭冷笑,“活該。”
無方一噎,脫掉外袍擦着臉上的墨汁,擦罷又擦鞋面,等鞋面也擦乾淨了,他退到茶椅邊坐下,說,“呂姑娘邀你明天去萬青寺賞月呢。”
段蕭蹙眉,“萬青寺?”
無方道,“嗯。”
段蕭撇嘴,“不去。”
無方道,“反正我話傳到了,少爺去不去就不管我的事了,我猜那呂姑娘明天還會來的。”
段蕭眯眼,重新從筆筒裡又取出一支毛筆來,蘸了墨汁繼續做畫,不再吭聲,等做罷畫,他又去搗鼓畫框,折騰到深更半夜纔將畫裡裡外外地裱好,裱好後他就掛在了自己的臥室裡。
無方看着那幅畫,笑道,“這似乎是六姑娘第一次去段府站在石橋上的樣子呢,她當時正在砸少爺養在池水裡的魚,呃。”無方摸摸下巴,回憶了一下,說,“當時六姑娘穿的是這套衣服嗎?”
段蕭不搭理他,任他站在畫前自言自語,兀自脫了衣服,躺牀上睡覺。
無方說了半天不見有人理他,轉頭去看,就看到段蕭合衣睡下了,他頓時一頭黑線,氣呼呼地走了。
第二天段蕭還沒起,呂如寧又來了,還是無方去門口迎接的,只不過這一次,無方放她進了府,迎到正堂屋,奉茶奉點心,然後道,“呂小姐先坐着,我去喊少爺。”
呂如寧應一聲。
無方即刻跑到後院去喊段蕭。
段蕭沉着一張臉,晨起的臉色很不好,衝無方道,“誰讓你把她放進來的?”
無方道,“少爺一次二次的拒絕,對你的境況很不好。”
段蕭冷笑,“何以個不好法?我拒絕她是因爲我有未婚妻,不管她懷着怎樣的目地接近我,我都不會接納。”他掀眉看着無方,“若是你喜歡,你儘管去周旋。”說罷起身,再不顧無方是什麼表情,穿了外袍走出去。
段蕭來到前廳,衝呂如寧客客氣氣地喊了一聲,“呂小姐。”
呂如寧笑着看他,“八月十五這天早上,萬青寺裡有萬壽齋,京城的風俗是,早上不做飯,去寺裡討齋吃,因爲齋飯有限,往往是先到者先得,不管是皇親國戚還達官貴人,但凡去晚了就沒有壽齋可吃的。”她頓頓,道,“我們這就上山吧?如今過去,還趕得上的。”
段蕭問,“這風俗是所有京都的人都會參與的吧?”
呂如寧點頭,“是啊。”
段蕭面無表情道,“呂小姐請錯了人,我不是京城人士,也不遵從你京城的風俗習慣,恕段蕭無禮,今日沒法陪呂小姐去吃萬壽齋。”他慢條斯理地撣撣衣袖,道,“而且今日,我要進宮。”
呂如寧一怔,大概沒想到他會拒絕,而且拒絕的這般直言不諱,這個男人,從踏進京都,從出現在朝堂,從那驚鴻一瞥的對視裡她就覺得,是他沒錯了,她呂如寧要等的男人,就是他了,所以,這麼多時日,她撇下身份上門拜訪,想要與他多接觸一些,但次次都吃閉門羹,如今好不容易進門了,卻又被他毫不留情地婉拒。
呂如寧臉色不大好,但終歸是大家族裡出來的教養極好的深閨女子,很快就調整了臉色,衝段蕭道,“是我忽視了,段公子來京城是有公務在身,我倒忘了。”她站起身,說,“你即要進宮,我就不打擾了。”
段蕭嗯一聲,喚無方,“送呂小姐出去。”
無方應是,送呂如寧出門。
過後不久,段蕭也出了門,他今日確實是要進宮,並不是推諉之話,馬車到了皇城門口,無方吁了馬,扭頭衝車內的男人說,“少爺,不讓我跟着嗎?”
段蕭道,“不必。”
無方扔下繮繩,看着段蕭下馬車,等到段蕭通過了皇城門口他纔將馬車挪到一邊,仰頭躺了下來,看着天空發呆。
段蕭進宮,這一天都沒出來過。
所謂的八月十五中秋團圓,在他這裡,成了妄想與奢侈,而與他的境況相反的是,宋府裡一片熱鬧。
宋繁花身體恢復如初,宋清嬌的婚事逼近,宋昭昭低落的情緒在看到呂止言出現在宋府的中秋夜宴上時頃刻間就沒了,宋世賢絕口不再提柳纖纖,對戚煙越來越依賴,宋明慧看着這樣的一大家子人,欣慰之極,讓下人搬了酒來,一家人坐在月色下暢飲。
飲到一半,大門外忽來幾道不客氣的踹門聲。
幾個人紛紛停盞蹙眉望過去。
不一會兒,那門就被家丁打開了,走進來一身凌然的韓廖,笑容倦逸的韓稹,風度翩翩的嶽文成,沉穩內斂的張施義,還有夜辰,範止安。
呂止言看着這幾個人,挑眉笑道,“來得可真齊全。”
韓廖哼道,“你好意思一個人過來蹭酒?”
呂止言哈哈一笑,“我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他看一眼對面的宋昭昭,月影朦朧,醉裡看花,心上人如那杯中淺影齒間酒香蕩在這一片夜色裡,他緩緩眯了眯眼,說,“我孤家寡人,逢這麼個團圓夜,當然是想去哪兒就去哪兒的,倒不像你們。”他閒閒地掀起眼皮,淡笑,“你們可都是有家的人,何以要跑到別人家來吃團圓飯?”
韓稹挑挑眉,睨一眼坐在那裡嫺雅淡靜的宋繁花,道,“我來看看我的病人。”
宋繁花眉心一跳,手指攥緊了酒杯。
嶽文成道,“我白天陪父母,晚上陪妻子。”
宋清嬌臉一紅。
嶽文成毫不客氣地當着衆人的面走到她身邊坐下,與她搶一個椅子坐,坐不下的時候他就將她抱到懷裡,與她共飲一杯。
宋清嬌低喝,“你有點兒臉行不行?”
嶽文成撇撇嘴。
韓廖說,“三小姐不必在意,我們都看習慣了嶽兄一看到你就狠不得粘上去的樣子,所以不會放在心上的。”
嶽文成大笑。
宋清嬌頓時就不知道要說什麼好了。
張施義看一眼宋繁花,又看一眼韓稹,默默地選擇了一個離宋繁花最近的位置,坐下。
韓廖坐的最遠。
夜辰與範止安,一個坐在宋繁花的左側,一個坐在宋繁花的對面,幾個人一落坐,原來還空閒幾餘的桌子就滿當當的了,宋世賢坐在最上首,這些人一來就朝他敬酒,他也不客氣,來者不拒,四五輪下來他就有點醉了,戚煙扶住他,對他道,“少喝點。”
宋世賢醉眼看她,那一剎間,誰在他眼中嬌笑如花,誰又在他眼中灰飛煙燼。
宋世賢閉閉眼,推開她。
戚煙不怒也不氣,脾氣溫順的去給他泡醒酒茶。
宋明慧將一切都看在眼裡,不動聲色。
喝酒喝到一半,韓廖將杯盞擱下,淺嘆,“若是段兄在就好了,往年過中秋,我都會去他府上鬧一鬧的,今年想鬧也沒得鬧了。”
張施義道,“段兄回不來,你卻是可以去的。”
韓廖眼一挑,看向他。
張施義卻不看他,兀自低頭喝酒。
嶽文成原本在與宋清嬌玩鬧,聽到張施義的話,眉頭一蹙,鬆開宋清嬌的手,也看向張施義。
呂止言笑道,“想去就去唄。”
三個男人卻不再吭聲,從飲酒的歡笑裡墜入若有所思裡。
韓稹輕輕敲擊着桌面,似笑非笑地道,“京城啊,聽起來好遙遠的樣子,我長這麼大好像還沒進過京呢。”他目光轉過來看向宋繁花,“六小姐去過京城嗎?”
宋繁花冷漠道,“沒有。”
韓稹搖搖頭,“那真是可惜了呢。”
宋繁花眯眼,脣角逸出冷笑。
韓稹將手伸出來,去觸她手腕上的銀手環,宋繁花警惕地瞪他,“做什麼?”
韓稹道,“給你把把脈。”
宋繁花道,“不需要。”
韓稹聳聳肩,一臉你不知好歹的樣子。
夜辰看看韓稹,又看看宋繁花,最後站起身,將韓稹拎起來扔到一邊,他自己坐在了韓稹的位置,韓稹大怒,“夜辰!”
夜辰擡眸看他,“你不知道六姑娘是我家少爺的未婚妻?你調戲她,就是對我家少爺的不敬,我身爲下屬,自當要護主。”
韓稹冷哼,“狗腿子。”
夜辰眯眼,“你罵誰呢?”
韓稹道,“就罵你。”
夜辰嘿一聲,挽起袖子就要幹架,宋繁花喊住他,韓廖喊住韓稹,夜辰看一眼宋繁花,韓稹看一眼目色清涼銳利的韓廖,兩個人彼此瞪了對方一眼,各自坐下。
團圓飯起到深更半夜,衆人散去。
戚煙扶宋世賢回東院,打水給他清洗,洗到一半,宋世賢抓住她的手,輕喚,“纖纖。”
戚煙慢吞吞地說,“大少爺,我不是纖纖。”
宋世賢睜開眼,隔着半截牀幔,他看着面前清秀的臉,看了好大一會兒似乎才認識出來她是誰,他鬆開手,對她道,“讓常安進來。”
戚煙哦一聲,出去喊常安。
這一夜,常安伺候在宋世賢的牀前。
宋昭昭在團圓飯散了之後就被呂止言拉到了無人的牆角下,對她說,“我要走了。”
宋昭昭一怔,接着眼眶一紅,“走?”
呂止言點頭,“嗯。”
宋昭昭抓住他的手,問,“走哪兒去?”
呂止言看着她,緩緩輕嘆一聲,伸手摩挲着她的紅脣,低頭去吻,之前他都能吻上的,可這一次宋昭昭攔住了他,不讓他吻,呂止言眉頭一蹙,瞬間就睜開眼看她,“怎麼?”
宋昭昭道,“你要走就別吻我。”
呂止言納悶,“我走與不走,與吻不吻你有什麼關係?”
宋昭昭面色柔柔,卻態度堅決,“不許。”
呂止言哼一聲,鬆開她。
宋昭昭有好多話想與他說,前段時間的痛苦煎熬,以淚洗面,她原以爲呂止言會是她的良人,可現在看來,他並不是,如同他自己所說的,他家居四海,生性飄搖,他給不了她安穩,更承諾不了她愛情,可她還是一頭紮了進去,這該怪誰呢,誰都不怪,只怪她自己。
宋昭昭深吸一口氣,轉身即走。
呂止言拉住她,“這就走了?”
宋昭昭擡臉反問他,“不然呢?”
呂止言道,“好歹給我個臨別吻吧?”
宋昭昭輕笑,笑罷仰頭看天,天空月圓明淨,星辰閃爍,多麼漂亮的蒼穹,可太遠太高,令人難以觸摸,更讓人望而生畏,她輕輕道,“我的身子我的脣幾天前都被大哥碰過,你若不介意,那就吻吧。”
呂止言薄脣一抿,伸手就將她按在了牆壁上,深吻下來。
宋昭昭不知是何緣故,竟生生落下淚來。
呂止言吻着她的淚,低聲說,“我不介意。”
宋昭昭抱住他,大哭起來。
呂止言無奈,一邊撫摸着她的髮絲,一邊輕輕安慰,“我知道你喜歡的人是我,酒樓的事我事後才聽說,你大哥喜歡柳纖纖,又對你們幾個妹妹疼愛有佳,他怎麼可能會做那種事呢?”
宋昭昭邊哭邊道,“是柳纖纖。”
呂止言嗯一聲,眼中散懶無忌的光慢慢聚攏到一處,變成一柄薄冷的劍,他道,“柳元康進了京,以我的推測,他不會死,而柳纖纖也不知所蹤,很可能她也入了京,所以,我得回去。”
宋昭昭一愣,忽地推開他,“你是京城人士?”
呂止言慢慢點下頭。
宋昭昭一臉大驚,緩緩捏緊了手帕,往後退開。
呂止言看着她難以置信又一臉絕望的樣子,大概猜到她的想法了,她可能以爲,他是京城人士,她與他便就隔了萬水千山,永不能走到一起。
呂止言眯眯眼,看着她退後,看着她離開視線,他沒有再出聲喊。
宋昭昭一路狂奔,奔到南院。
宋清嬌不在南院,嶽文成只要一來,宋清嬌就會被他擄出去過二人世界,宋昭昭掛着一臉淚水跑到南院,去找宋繁花哭訴。
而宋繁花此刻手中正拿着一封信,坐在桌前,目色驚魂。
信上寫,“我從不知衡州竟有我的故友,失聯多年,實在是抱歉,上一年的十月我寫了鳳凰花開贈予我的愛人,今年的十月,我希望能彈一曲高山流水贈予遠方的你。”
宋繁花看着這句話,手心顫抖,心湖頓時氾濫,這是邀約。
再看底角落款處,眼眶一紅,信紙忽地就脫了手。
杜莞絲。
莞絲。
宋繁花閉閉眼,眼中是驚濤駭浪,是繽紛的花海,是小橋流水揚柳拍岸,是瓊州煙雨巷裡的那一抹絕世佳人,宋繁花清晰地記得那個人的容貌,那也是第一次,她見杜莞絲,一個活在她意料之外又活在紅塵之中的女子。
宋繁花還沒從那一封邀約信裡回過神來,環珠就匆忙奔進來,大聲說,“小姐,五小姐哭倒了!”
宋繁花一驚,倏地站起來,問,“你說什麼?”
環珠道,“五小姐哭着跑進來,奴婢還沒張口問她發生了什麼事她就一頭紮了下去,奴婢真是嚇死了。”
宋繁花問,“她人呢?”
環珠道,“被綠佩抱到了偏房。”
宋繁花道,“快帶我去。”
環珠應一聲,帶宋繁花去偏房,偏房裡,宋昭昭已經醒了,她剛剛只是悲傷過度,又加上跑的太快,一口氣沒喘上來,昏了過去而已,如今醒了,又看宋繁花走了過來,她抱着她就大哭。
宋繁花嘆氣,揮揮手讓幾個丫環出去了。
宋昭昭抱着她哭了半天,這才哽咽着說,“六妹妹,呂止言要走了。”
宋繁花道,“他就沒說帶上你一起嗎?”
宋昭昭搖頭,“沒有。”
宋繁花道,“如此薄情之人,不要也罷。”
宋昭昭聞言又哭了起來。
宋繁花真真是後悔,早知道是如今這情況,她當時就不該把宋昭昭推到呂止言身邊的,但不推給他推給誰,她深吸一口氣,說,“不要哭了,他不帶你,我帶你,等三姐姐成了親,我帶你去瓊州。”
宋昭昭弱弱地說,“我不要去瓊州。”
宋繁花氣道,“那你就別哭,爲了一個不要你的男人,哭的不值當。”
宋昭昭擦擦眼,可依舊止不住往下掉的眼淚。
宋繁花看着,一時氣悶堵心,劈掌將她打暈,安排環珠和綠佩在身邊好生伺候,她去找呂止言算帳。
呂止言大概料到她會來,倚在大樹上等着她。
宋繁花看到他,二話不多說,九環鏢脫手而飛,襲上他面門。
呂止言閃身避過,衝她道,“你都不能溫柔點?”
宋繁花冷哼,“我把五堂姐交給了你,你讓她傷心難過,還想讓我對你溫柔,你做夢吧?今日你若死在了我的手中,我讓你永遠埋在她的腳下,天天看着她與別的男人恩愛。”
呂止言驚怒,“你敢!”
宋繁花冷笑,“敢不敢,你先從我手中活下來再說。”
呂止言被氣笑,“蛇蠍女人,殺了柳紹齊不說,你還要殺沈寒,現如今又想殺我,哼。”他冷哼一聲,“這般歹毒,早晚段蕭不要你。”
宋繁花眯眼,“果然沈寒是你救的!”
呂止言抱臂一臉無懼地道,“就是我救的。”
宋繁花問,“他人呢?”
呂止言輕哼,“自是回了京。”
宋繁花冷笑,“你能救下他,卻救不活他,真正救活他的是韓稹吧?那個總是喜歡多管閒事的小兔崽子。”
呂止言還沒應話,身後驀地躥起一道冷聲,“你說誰是小兔崽子呢?”
呂止言望向宋繁花的身後,見到韓稹立在那裡,夜色晃過他的臉,有一抹陰沉浮現於眼眶,他哈哈大笑,“來的好,你不是很想知道這個六小姐到底藏了多麼厲害的功夫嗎?我們可以試試。”
韓稹站在暗影裡,不緩不慢道,“你走你的。”
呂止言抿抿嘴,“我也想跟她切磋切磋啊。”
韓稹挑眉,“那你來。”
呂止言看一眼宋繁花,其實很早之前在她能夠說出他身份的時候他就在心底存了一絲畏懼,說不清楚爲什麼會畏懼,但就是畏懼,讓他與宋繁花一對一,他思忖了一會兒,覺得還是算了,宋繁花明顯是爲宋昭昭打抱不平來的,下手決不會留情,他可不想真的死在衡州,他扭身一轉,跑了。
宋繁花要追,被韓稹攔住,她大怒,“讓開!”
韓稹微微一笑,“聽說你得了一把天外飛銀的兵器,讓我開開眼界,見識一下。”
宋繁花眯眼,“你從哪裡聽說的?”
韓稹道,“雲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