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遍地,我的雙腿已不聽使喚,眼皮也不住的下沉,全身無力,這究竟是怎麼了?“雪兒————。”
是誰?是誰在叫我?是哥哥嗎?還是班霽,孑塵他,他就從沒有這樣叫過我。
我的身體是怎麼了,這幾日總是這樣虛,動不動的昏倒,就當我將要失去知覺的時候,一個溫暖的身子擋住了我下沉的身體,我被他抱了起來,一股紫羅蘭的香氣隱隱傳來,這是班霽身上的香氣,只有他的身上纔會有這種不被世間所玷污的香氣。
悠悠醒來之時,牀前圍了一推人,我向他們微笑,然後道:“沒事的,我只是有些累,休息一下就好了。”
水珠,六姐姐還有星月她們幾人的眼睛都紅紅的,顯然是剛哭過,哥哥他們的表情也不好看,我已察覺出了不對,“怎麼了?我是不是————。”
經不住我的再三追問,最後還是水珠跟我說出了實情,原來郎中說我得了不治之症,已無多日好活,說完,她撲在我的肩上大哭。
我一個恍惚,琴絃斷,就是寓意我沒有多久好活了嗎!原來這就是我的宿命,我才16歲,老天這就要奪走我的生命了!這算不算是很可笑的一件事!
眼中再也容不下任何人,推開這些人,我恍然若失的走了出去,只想找一個小小的角落,讓我自己一個人好好的靜一靜,靜一靜。
剛剛還是陽光遍地,現在卻突然陰氣沉沉,連老天也忍不住替我落淚麼!替我惋惜着我小小的生命就要與這世間絕緣了麼!紫怡姐姐,對不起,我還是沒能好好替你守着雙觶哥哥,在你離去的六年之後,我還是讓他體會這種失去的滋味,終究是我沒有做好,辜負了你對我的信任。
還有我的父親母親(雙紫怡的父母),我的爹孃和姐姐,這麼多年,雪兒都沒有做過一點身爲女兒該做的事情,只是自私的活在自己的世界中晃晃度日,連一點該有的心思都沒有盡過,對不起————。
有人在身後拉住了我的手,我掙脫,回首望去,竟然是他,王孑塵。用力推開他,後退了幾步,“你是不是還要殺我,是不是還要得到玉仙?”
他搖頭道:“不,我不要玉仙,我也不想殺你,我要帶你走,帶你離開起莊,離開晉城,再也不去傷害你。”
我冷笑道:“果真沒錯,謊言永遠是那麼的美麗,即使在那麼骯髒的你口中,還是那麼的美,但是我不會去信,無論你說什麼,我都不會再信。”
就當我再度離開的時候,他卻猛然的拉住了我,並一把將我攬在了懷裡,還是那個溫度,還是那個熟悉的味道,只是我的心已不再像那日初見他時的單純了,我們之間永遠也回不去從前了。
“我不管你是雙縉綾還是上官縉綾,也不管你信不信我,我喜歡你,我要帶你離開這裡,不管父親的命令,只要跟你在一起。”他沒有給我一絲說話的機會,人已欺身下來吻上了我的脣————。
呼吸濃重,他吻去了我面上的淚。我又驚又怕,渾身竟無一絲力氣阻止
,“放開我,放開我————。”
他再一次吻上了我的脣,就那樣緊緊地擁着吻着,不給我一絲逃開的機會,曾經,我是多麼想擁有他的懷抱,而如今,他的所爲卻只會令我感到噁心。
好久之後,他才放開了我,而我卻反手一巴掌捆在了他的臉上,他被打的怔住,我哭着道:“我恨你,我恨你。”一步步的倒退,哭着大喊道:“你是一個魔鬼,爲什麼你可以僞裝的那樣好,爲什麼你要讓我對你死心之後才說這些遲遲的話,爲什麼你在要殺我的時候是那麼的決斷,連一絲不捨都沒有,爲什麼!爲什麼啊?”
我轉身回頭,只想逃開他,他從後面摟住了我的腰,大聲道:“不,我怎麼會殺你,你要相信我,無論我做什麼,都只是因爲我愛你啊!”
“愛?”我冷笑。實在不知他的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了!“你的愛,就是一次次的逼我去死嗎?是不是這纔是你對我的喜歡,對我的愛?”
我的話已使得他木然的鬆開了手,我淡淡道:“水珠是個好姑娘,你別辜負了她。”這就是我最後留給他的話。
嘩嘩譁————。好大的雨,這是一種什麼樣的痛楚,刺心的痛。每個人都向往甜蜜完美,每個人都喜歡美好,卻不知美好是用虛僞和謊言編織的,一擔拆穿,剩下的就是僞裝之前的難堪,再難堪的真實也沒有謊言後的真實難堪。
但有些人卻好似不知,寧願接受美麗的謊言也不肯接受難堪的真實,真實的生活不好嗎!爲什麼總是有許多人看不透呢!
靠在一棵樹上,哭到不能自己,就讓我好好的哭一場吧!然後把所有的不愉快拋諸腦後,再也不去想起,我的時間已所剩無多,爹孃,女兒很快就能去見你們了,女兒很快就會與你們在一起了!還有我的紫怡姐姐,雪兒就要去找你們了。
一個人冷冷清清的在雨中走着,漫無目地,“傻丫頭,快跟我回家吧。”班霽的聲音響起。
我回過頭,看着他,淚卻流的更多。
“你這是何苦呢!淋成這個樣子會生病的,傻瓜。”他十分疼惜的說出了這句話。
我已不由自主的撲在了他的懷中,又一次的失聲痛哭起來,心碎的道:“爲什麼?爲什麼他要那麼對待我?爲什麼他要殺我,爲什麼他要在殺我傷我之後,還信誓旦旦的說他很愛我,班霽,我好難過,班霽,我該怎麼辦?怎麼辦?————!”
他脫下衣服披在了我的肩上,然後道:“好了,別哭了,我送你回家吧!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會是這個樣子!”
我並沒有仔細聽他說了些什麼,只是隱約聽到他說要送我回家,我大哭道:“不要,我不要回家,我不想讓哥哥看見我這個樣子,我不想哥哥和奶奶他們爲我擔心,我不回家,我不回家————。”
班霽撫慰道:“好好,不回家,不回家,我們不回家就是。”
靠在他的懷中,除了耳邊淅淅瀝瀝的雨聲,其他的什麼也聽不到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雨
漸漸的停了下來,小雨如酥的灑在大地上,也灑在我們的身上,我望着他,“如果我不是我,你還會不會如此爲我救我?幾次戴着銀色面具救我的班霽,真正要救的人,究竟是我,還是你的未婚妻子?”
“這有區別嗎?”他反問道。
“有,或許你知道的,我根本就不是。”他的手捂住了我的嘴,阻止我說下去。“傻瓜,我要救的就是你啊!是那個被王孑塵傷的體無完膚的傻丫頭,是那個總是一個人默默流淚的傻丫頭,是那個總爲了別人考慮卻傷害了自己的傻丫頭,是那個在水仙山上與我周旋爲了姐姐拼命跟我要竹籃子的傻丫頭————。”
淚水再次緩緩落下,“那麼你是不是————。”‘喜歡我’這三個字卻沒有問出口。
靜靜的注視着,在他英俊秀氣的臉龐上,尋找着一絲我能看得懂的印記,什麼時候開始,這個我曾經深深厭惡着的男子竟然就這樣不經允許的走進了我的生活,什麼時候開始我注意着他的每一個舉動,是在水仙山?景怡桃園?還是碎風閣?或是從他戴着銀色面具救我的每一次,我與他的命運就已經緊緊的關聯在了一起,只是我不曾察覺,更不曾發現,我與他何時已經變得這麼親近,親近到我對他的在乎。
甚至於不敢再看他,我怕,很怕被說成是一個三心二意的女子,我已經是個將要死去的人,就讓我留下一點點的完美的美好,留給他,也留給自己吧!“對不起,我剛剛失態了,還望班二爺不要見怪,更要忘記剛剛的事情。”
班霽笑了一笑,道:“我知道,你回去吧!這場雨中,我從來就沒有遇見過什麼人,也從來沒有說過什麼話,你好好的就好了。”他轉身擺了擺手,然後離開。
“等一下。”我急忙叫住他,並將披在肩上的衣服拿了下來,然後快步追上了他“這個,還給你。”
他回過頭,轉過身,然後將衣服拿在了手中,沒再說話,再一次轉身離開。
我感激的望着他的背影,謝謝兩個字就在嘴邊,卻始終沒有說出來。
當回到家時,哥哥正在房中等我,看見我被淋得瑟瑟發抖,他心疼極了,忙喚了碧兒給我放水,叫我洗了個熱水澡,又叫荷茵煮了湯,當我暖暖的上了牀,他才安心的坐到了我的牀邊,我用被子將自己緊緊的圍着,然後笑嘻嘻的看着他。
“你還真是不讓人放心,怎麼淋着雨回來了,萬一生病了可怎麼好。”他埋怨道。
我微笑道:“這不是想哥哥了嘛!所以才急着回來看看哥哥啊!”
“油嘴滑舌,你以爲我會信麼!”哥哥嘴上雖這樣說,可是表情卻證明了他很開心。
我皮笑道:“哪有啊!哥哥對我這樣好,我怎麼會說假話欺騙哥哥呢!”
哥哥指了指我的額頭笑說道:“你啊!”隨後又道:“對了,你和孑塵談的怎麼樣?”
我皺眉道:“什麼?”
哥哥拍了拍腦袋,道:“差點忘告訴你了,事情其實是這樣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