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散步,但實際上只是個古道熱腸的老先生藉着理由給秦恩介紹這裡的環境。
簡單用幾句後就將他們的來龍去脈講好。告訴了秦恩什麼人該惹,什麼人不該惹,什麼人惹了沒麻煩,什麼人你最好離她遠點,魂魄妖忌都能三言兩語的形容其他們的外貌與作風,秦恩腦子一轉就想起了宴席上對應的人物,再描述下,覈對下,魂魄妖忌就頷首點頭說:“不錯,就是他(她)”。
“和鄰里相處好關係必須小心,不要鬼鬼祟祟的偷看、不要在後面打招呼、走路要發出聲音,老兵的神經很敏感。”
“銘記於心。”
魂魄妖忌給的消息還是挺重要的,畢竟秦恩要的是生活,而不是沒事閒的就和別人打架起衝突。
“……這不過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建議罷了,真有問題,老夫覺得你能解決。”
秦恩沒答話,扯起嘴角露出燦爛的白牙,笑而不言,就像是來城市打工的鄉村淳樸少年,看上去透着一股傻氣。
“但老夫看你也不是泛泛之輩。”
然而老先生卻完全不吃這一套,半靈劍士盯着秦恩說:“你修了鬼步?對吧?”
“老先生,你在說什麼呢?我聽不懂啊。”
魂魄妖忌搖着頭笑了笑:“老夫見過那位鬼王。”
秦恩知道他說的是誰。
他指的人只能是矜羯羅:那個曾經被秦恩與八雲藍攜手幹掉,於冥河斬殺的真正的羯羅王,而不是寄居在他體內空有理論沒有實踐知識的鬼族少女。
魂魄妖忌沒說經歷了什麼,秦恩只好問當事人:【你見過他?】
【他向我挑戰,他輸了,我看在境界妖的面子上,沒殺他。】
不是矜羯羅賣關子,對曾經是最強鬼族的羯羅王來說,這種事情,在她一生當中不知道出現多少次。
雖敗猶榮——秦恩也能看出他引以爲傲的驕傲,畢竟,能夠從和風見幽香那種水準相差無幾的強大妖怪手下倖存就是一件讓人自豪的事。
打個比方說你在美國裝了一個****弄出比911還大的大新聞,在國家機器的絞殺下逃遁到國外還活到退休,能不坐在跟一羣后輩吹吹牛逼?這的確很牛逼啊!我也能吹一輩子啊!
【爲啥你在妖怪山的時候沒怎麼用鬼步啊?】
【……我也沒想到會折在那裡啊。】
秦恩冷嘲熱諷道:【嘖,裝逼啊,活該遭雷劈啊。】
【……】矜羯羅沒再回答秦恩的話,躲到了其他地方,裝聾作啞ing……
漸漸的,魂魄妖忌也從回憶當中,遺憾的看着秦恩說:“唯一的差別就是在於你沒她那磅礴的妖力,以至於看上去腳步虛浮的,形象很不好看啊,就像是個四肢不勤的花花公子。”
“…………”
秦恩也沒覺得自己的走路姿勢有啥問題,但他並不想與魂魄妖忌在這方面上討論太多,轉移話題道:“妖忌老先生,你怎麼沒有參加宴會呢?”
老者和藹的笑着:“老夫年齡上來了,不喜歡那種氛圍,一個人安靜的舞劍或者是坐在屋檐下喝茶都比去那裡有意思。”
魂魄妖忌是屬於靜態的,跟老電視劇裡的北京老大爺差不多,比起熱鬧的事,更喜歡捧着一壺茶水或者在廣場靜靜耍劍。
不是性格孤僻不合羣,相反他還是很健談的。秦恩與他沒太大隔閡,站着閒聊半天,宇佐見蓮子則無聊的蹲在地上數螞蟻,偶爾站起來踢幾下小石頭來表達鬱悶的心情。
一路閒聊,一路閒逛,黑壓壓的羣山與樹海頓時也變的不那麼可怕了,走的地方也越來越偏僻,看不到什麼燈光,黑暗的小路好像有好幾十公里般長。
直到漆黑的山間小路上突然浮現一道微弱的火光,秦恩才意識到自己走了很遠。
有些時候,人類跟飛蛾沒什麼差別,秦恩就很感興趣,指着向着妖忌問道:“那裡是什麼地方?”
“是村莊的墓地。”
“墓地麼……帶我去看看。”
“年紀輕輕的卻對這種地方感興趣……”
魂魄妖忌搖了搖頭,但也沒出言阻止,帶着秦恩向着村莊墓地處靠近,肉眼到了能夠清楚看到黑暗內景色的距離,看到一個又一個墓碑與掛滿花圈的墳包。
上面用英文、拉丁文、日文、中文、韓文、等許多人類語言塗寫的字,不同種族、來自不同地區的人們,將自己對亡者的追憶和傾訴刻印在不會腐爛的石板上
這在大地震後的幻想鄉是很罕見的處理方式。
秦恩皺眉道:“村莊沒鬧過屍變?”
在幻想鄉,土葬極其危險!
擁有神秘力量的幻想鄉,存在着亡者的力量,怨念和執念作祟相當可怕,能夠趨勢腐爛的屍體從地底復活,儘管概率並不高,可平均每個月都有幾十例發生,還有沒有道德的邪惡魔法師們,他們非常青睞這些曾經是戰士的強大屍體,一旦死而復生後,利用術式就可切斷他們與親人的羈絆,成爲邪惡、不死、恐怖的打手。
魅魔處理魂魄妖靈的手段,到現在都讓人印象深刻。
秦恩很擔心,哪怕是最純粹的無神論者都不會喜歡住在墓地,光是物理上誕生的毒蟲都夠人喝一壺,住在一個大規模土葬的地區恐怕睡覺都要睜一隻眼睛。
魂魄妖忌古怪的看着秦恩說:“這裡雖然是土葬,但我們這全都是退魔人啊。”
“對喔!我忘記了!”
秦恩拍了下額頭才覺得自己問着話是廢話,這裡居住的村民全都是退魔人,他們是真正的專家,雖然沒有專門砍大boss的秦恩拉風,可在經驗上遠遠超過他。
他們當然知道怎麼做不會引起屍變,怎麼做才能避免復活,能活到現在退役的全都是一流選手啊!
“亡靈的誕生需要用怨恨來當餌食,而這裡,沒有怨恨誕生的土壤。”
黑髮青年意味深長的看着蒼老退休的半靈劍士,吐出短暫的三個字:“那你呢?”
銀髮老者凜然道:“老夫亦然。”
真的如此?
迫不得已殺死自己女兒的半靈劍士啊,你是發自真心的說出這段話的?在斬殺你女兒的過程中,一點悔恨都無?
秦恩不關心這點,他打算繼續揭開他的傷口了,這個老人已經很可憐了,逼他想起魂魄妖靈,還是太殘忍了,妖忌不是秦恩的敵人,他沒道理苛刻對待他。
走進墓地後,燈火也變的清晰起來,隱約聽見女性在碎碎念着旁人聽不懂的東西。
“秦叔……”不得不說,這種氣氛還是很恐怖的。
宇佐見蓮子緊抓着秦恩的衣服,帶着哭腔、用着近似呻吟的軟弱語氣低語着他的名字。
“別怕,叔叔在這裡,無論是什麼妖魔鬼怪,你秦叔都能打飛他們!
並不算溫暖的手掌帶來的溫度,寬慰了少女的恐懼,漸漸讓其恢復了正常。
看到蓮子這副反應,秦恩多少釋然了一點,她終究還是她,沒有變,最少在他面前的她和記憶中相差不大,那點差距,完全是成長中能夠准許的變化。
魂魄妖忌複雜的看着兩人的互動。
也許,他想起了自己的女兒。
也許,他可能想起他的孫女。
老人幽幽嘆息着,緬懷着自己記憶中的那兩人,身體像木偶般的行動,幾乎都沒看那個聲音來源地。
等靠近的時候,秦恩纔看到火光的來源,還真不是鬼火,而是一名少女背對着兩人在燒着什麼東西。
“爸爸,我已經被麟姐選爲巫女候補了。”
孤身一人來到墓地的少女,用稚嫩帶着點懦弱的嗓音,向着一座墳墓稟告。
秦恩眯起眼睛觀察着這名膽小的女孩,遲了幾秒後才突然想起她的身份:那個由冴月麟介紹的候補巫女。
“我終於繼承了先祖大人的衣鉢。”
見習巫女跪在略髒的墊子上,用日本人最大的土下座禮儀,衝着墳墓叩首。
這在亞洲人當中,是很親切的,原本對小巫女沒啥興趣的秦恩,不知覺的給其掛上了【孝順】、【好孩子】等好印象,無論什麼時代,這些都是人類交口稱讚的美德,永不黯淡的聖光。
“爸爸以前你就希望我穿上巫女服給您看,現在,我已經是候補巫女了,沒多久我就能穿上正式巫女服了,我一定會成爲最優秀的博麗巫女!”
“…………”
秦恩突然覺得自己之前的感慨好蠢好蠢的,他不知道該怎麼發言,究竟是說這個候補巫女的父親是個忠誠八雲紫的忠僕,還是說她是一個女兒控制服控變態?
以這個幻想鄉的旋律,大概是前者吧?秦恩巴不得是前者,前者還好理解,後者實在是飈下限……漫畫裡看看沒事,在眼前鬧出這個劇情還是蠻噁心的。
“時間不早了,爸爸……我要準備回去了,先祖大人還在等着我呢。”
深深的叩首之後,少女就拍了拍膝上不多的塵土站了起來,全然沒有注意到秦恩、妖忌、蓮子三人,直到距離縮短到幾步之遙的時候,她像剛睡醒一般擡起頭,看到三人直勾勾的眼神。
“咦!對、對不起!打擾你們了!我馬上離開!”橙色頭髮的少女就像是一隻受驚的小兔子,連連致歉
跟之前在父親墳墓自我鼓勵、的小丫頭完全不符,又變成了宴席上看到的那靦腆模樣。
“哼~!”
宇佐見蓮子發出微不可聞的嘲笑聲,好像是在說:我做的都會比你好。
認真講,還是蠻讓人心慌的,一想到這低三下四的女孩是未來的博麗巫女,秦恩就覺得心拔涼拔涼的:不安啊,她真的能承擔起博麗巫女的職責麼?那個母麒麟眼睛是不是瞎了啊?
最優秀的巫女?這牛皮真是吹大了,你爹看見會傷心的!
魂魄妖忌嚴肅的將其批判了一番:“丫頭,你這樣是當不了巫女的。”
“對不起,妖忌爺爺——”
好在有熟人,情況稍微能緩和下,見習巫女不那麼緊張了,偶爾會怯生生的偷看秦恩與蓮子的反應,好像寧願被熟人批判一番也不想和生人打招呼。
魂魄妖忌比秦恩清楚見習巫女的性格,因此也沒廢話的去介紹,內向怕生的見習巫女沒那麼容易放開。
老半靈漸漸的收起嚴厲的一面,溫和的看着她:“一個人來到這裡不易,老夫送你回家吧。”
橙發少女欣喜道:“謝謝你,妖忌爺爺!”
魂魄妖忌這個丫頭還是很熟悉的,因此答應的還算痛快,然而此時秦恩卻突然開口問:“不介意我也跟着吧?”
對此候補巫女卻很困擾,能看出來,這丫頭很怕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你對未來的博麗巫女很好奇麼?”
“當然。”
對於即將成爲博麗巫女的小女孩,說秦恩沒好奇心是假的。八雲紫選擇博麗巫女的原因,博麗巫女轉化的過程……這些那些,都很讓人在意。
雖然本意是遠離事件中心,可被初代擺了一道,他也沒啥選擇了,乾脆破罐破摔,滿足下好奇心。
“你麟姐計劃讓我當你巫女特訓那幾天的教練,懷疑的話你明天問冴月麟就知道了。”
在提到冴月麟的時候,見習巫女打了個激靈,看來冴月麟的名字在這裡非常有用,光是單方面提起她都產生超乎預料的效果。
況且……只是護送回家罷了,見習巫女在前面帶路,秦恩等人在後面跟隨,偶爾閒聊幾句平日裡的閒話,驅散着黑暗的恐怖。
能看出來,見習巫女怕的——不是害怕秦恩,而是對村莊的環境,雖然說人類的適應性超強,但人類也不乏那種無論多少次都適應不了的類型,見習巫女就是其一,秦恩勉強也算一個。
跟隨不僅僅是一時興起,它也是秦恩要在宇佐見蓮子面前維持住不怕黑暗的大人形象努力,讓妖忌和見習巫女離開,又要變成他一個人承受所有壓力的場面了!鬼知道會出啥事!
【我不知道……】
“你怎麼越來越秀逗了!給我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