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不知從何處傳來的水聲不斷響起,喚醒了純狐淺層的意識,重新讓其復甦。
昏暗迷濛的光佔據了純狐視野的大半部分,這個光源一點也不刺眼,純狐沒費多少氣力就習慣了這曖昧的色彩,藉着這好似月亮般輕薄的光芒,看清楚了自己周圍的環境。
她是躺在一塊鬆軟的——類似沙子一樣的土地上,附近跟純狐認知的沙漠差不多,但是這些顆粒狀的東西卻隨着純狐起身的動作,像是水一樣順着曲線流淌到鞋底,重新融入地上。
很有意思的場景,純狐知道沙子是什麼構造,若是在地球上的純狐這麼站起來是會有不少砂礫藏在頭髮或者衣服的角落中的,然而這些東西看上去像是沙子,可實際上卻擁有水的特性,純狐伸出右手捧起一小部分,在純狐那潔白的手心中青紫色的沙子如同布丁果凍那樣在晃動着,當鬆開手以後,這東西則像是一灘水自動解體灑到地上發出滴答滴答的響聲、
而天空蒼穹上掛着的並非是早看膩了的月亮和太陽,而是呈現出銀白冰冷的光輝,在前方、後方、正上方三個不同的方向中,則分別懸掛着蔚藍色、銀白色、硃紅色不同三色的球體。
“看來這裡不是地球了……”
實際上在剛醒來的時候純狐就做出這麼個判斷:憑藉着對空氣、魔力、靈力的感應做出的截然不同的答案。周圍的氣體成分、星球的重量,還有磁場都告訴了純狐她在的地方不是月球,也不是地球的某處,感覺不到太陽的存在,以往熟悉的很多元素全都不見了。而三個不同顏色的‘月亮’與青白色的光芒、如同水一般的沙漠,這只是進一步證明罷了。
純狐可以判斷出自己是穿越了——離開了地球,離開了月球,離開了太陽系,甚至都可能不在自己原本的宇宙當中。
對於普通的地球人來說是挺新鮮的事,可在純狐的一生中穿越並不是少見的,雖然說不上熟能生巧,但她卻不至於像沒培訓過的菜鳥那樣驚慌失措、不知所以。
“輸了啊。”
甚至純狐判斷出,自己已經在月面戰爭中徹底輸了,自以爲是能夠掀開桌子的王牌拿出來後仍然走向了失敗,這個失敗是那麼的徹頭徹尾,乃至於純狐都不知道之前發生了什麼。
純狐盯着自己的手腕,在那冰冷的顏色下,她的軀體慢慢變的透明,就算用手掌捂住自己的雙眸,她仍然能夠看到天上不同顏色的‘月亮’。
她知道,自己死了。
……是誰殺了的自己,在那瞬間發生了什麼事情,純狐都完全搞不清楚狀況,如此乾淨利落的被幹掉還是第一次。
“這下真是慘了。”
純狐不由得苦笑起來。
輸了,被幹掉了,連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然後魂魄穿越到一個自己根本搞不清楚狀況的異世界,徹底的魂飛魄散似乎也只是時間的問題。
想到死亡這個詞的時候,純狐就變的惆悵起來,她根本不知道怎麼形容此時的心情,是害怕麼?是留戀麼?還是什麼其他的?搞不清楚啊!
缺少着覺悟——面對死亡的覺悟,名爲純狐的女人,根本沒有做好自己死亡的覺悟,面對突如其來的死亡,哪怕是她也不禁感到茫然。
【這裡沒有死亡的。】
“!!!!”
就在純狐一個人坐在白色的沙漠中間反思自己的時候,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從遙遠的地方傳來。
在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純狐心中的畏怯、恐懼、茫然……因爲完全未知而泛起的消極情緒,剎那間煙消雲散。
“呵,天上的那三個……我差點忘記自己曾經來到過這裡了。”
純狐陰鬱的神情漸漸消散,她的目光望向天上三個不同顏色——代表着不同世界的星球,在她仰望的天空與那些星球之間,逐漸的涌現出一層富有生命力的霧狀形體。
看上去像是霧那樣薄,瀰漫在純狐所在地區的天上,看上去近在咫尺但又好像飄浮在宇宙當中,混沌、不規則、迷濛、曖昧的霧飄浮在宇宙當中,投射出七種以上的異色,能讓純狐看到周圍環境的光色全都是那混沌狀的雲霧投射出來的顏色。頭頂上那代表着三個不同世界的星球開始遠去,天體晨星開始自動的變化,龐大的身軀覆蓋着純狐肉眼和感知全部的空間。
爲了方便與純狐進行溝通,天體星辰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化,位於不同位置的恆星天體熟練的排序好形狀,彷彿專門爲了和純狐溝通一般排列成一個人臉的形狀。
【純狐,歡迎來到地獄】
來自遙遠宇宙的聲音,親切的呼喚着她的名字。
“真是久違了,克勞恩皮絲。”
天上的星體變幻,勾勒出一個笑顏——
【沒錯,朋友……按照地獄歷,我們已經有三億年沒見面了。】
“我的時間可沒那麼漫長,克勞恩皮絲。”
純狐眨着眼睛看着友人那張笑臉問道。
“赫卡提亞在做什麼?”
【女神觀測到了你那裡發生的一切,她讓我來幫你,朋友,你若是願意的話,我會幫你好好出一番惡氣。】
“出氣麼?”純狐眨着眼睛:“難道赫卡提亞是想讓我重新復活?”
【復活?不不不不不,當然不,你誤解我們的意思了】
純狐胸口一涼。
【實際上在這段時間,我們很想念你,朋友,你就留在這裡好了,一直陪我們呆在這裡吧,你沒必要再回去了。】
“唉,看來我已經沒選擇權了。”純狐嘆了口氣。
雖然對方稱呼自己是朋友,語氣也非常客氣,但是純狐卻知道自己這次是沒有拒絕的可能了。
只不過…………
純狐現在也不太想回去了。
自己的故鄉——地球,很可能會在將來發生一些很了不得的事情,她這次的死亡,毫無疑問是被人利用了,而被利用的原因,她暫且有一點點猜測。
……組織有問題。
但是純狐有的只是一個完全算不上是證據的猜想,純狐嘗試進行占卜的時候,每次得到的都是完全不同的答案。
想要藉此告誡組織內某些人也不太可能,而且純狐也真的不願意去冒險重新回到那個漩渦當中了。
當然,就算組織真的沒問題……她回去肯定要面對時間能力者和那個能夠瞬殺的強大異能者,而那些月族人可不會放棄報復的,回到淪爲戰場的地球,那可不是明智的選擇。
【雖然你沒辦法回去,但是你肉身被毀的事,我會幫你好好出氣的……】
無數的粒子從空中出現,漂浮在純狐的面前,這些細小的粒子原子正在努力的拼湊成一個整體,等變化完成後,純狐愕然的發現它竟然是自己的模樣。
那正是純狐死前的模樣——拿着被撕碎的星條旗準備呼喚自己朋友幫忙卻被殺死前的那一瞬間形象。
【那個世界我沒辦法去,可是在那個維度放下個投影還是沒問題的。】
晨星的投影落在了那個和純狐面孔一樣的金髮女子的身軀當中,隨着星辰力量的注入,那個軀體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小,變小,變小,最後變成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女。
“這就可以了!嘻嘻嘻!”面前的金髮少女動了起來,身體像是水蛇一樣在空中扭動起來,圍繞着靈體的純狐,衝着她扮了一個鬼臉。
進入異世界後,原本世界的信仰之力形成的服裝自然的無法維持下去,而現在的體型也穿不了曾經那身衣服,手中被撕碎的星條旗自動的膨脹,少女在空中抓住星條旗往身上一纏,自然的就套在了自己的身軀上,變成了星條旗款式的短袖襯衫與星條旗條紋襪,戴着小丑一樣的怪異帽子,再加上那完全和純狐不同的活潑表情,讓她整個人都變的十分滑稽、好笑。
“你簡直像是美國國旗變成的妖精!”
純狐笑了出聲。
“美國?”
星條旗少女倒掛在空中,轉動着眼球好像思索着什麼,隨後大量有關異世界美國的故事、傳說等諮詢被注入到了這具軀體當中。
“瞭解了,瞭解了,原來那就是美國啊……”
少女展顏一笑,眼睛瞳孔的顏色開始變異成星星眼,本來純狐那就很長的金色頭髮變的更加誇張甚至微微卷曲,那張東方化的臉孔也變成了西方白人小蘿莉的模樣,一小會的功夫,純狐少女時代的模樣已經徹底煙消雲散,變成了一個穿着星條旗短袖服裝與褲襪的白種人小蘿莉。
“liberty_enlightening_the_world”
淺白色半透明的翅膀支撐着軀體從逆方向自動調整成了正面,右手舉着火炬,模仿着自由女神的神像,嬉笑這隻美國妖精在純狐的面前做出各種誇張的動作,有的看上去是搔首弄姿的賣弄風騷,有的則是讓純狐都不由得感到不寒而慄,就算是印度那些練瑜伽的人都做不到這隻美國妖精的動作,純狐也是第一次看到一個人竟然能做出這麼多扭曲的形狀。
“好玩,好玩,好玩,真的是太好玩了,太有趣了!”
美國妖精開心的笑着——嘴角咧到了耳根的位置露出一拍鯊魚般的鋸齒,將手中的火炬朝着後方丟棄。
一個硬幣大小的孔被開啓過來,純狐投過那道縫隙正巧的看清楚了那裡通往的方向——正是月之都的位置。
“我會幫你好好的出一口惡氣的,朋友,你就呆在這裡等着我的好消息吧,嘻嘻嘻嘻!!!!!!”
代表着克勞恩皮絲的妖精少女重新解體成粒子的形狀,穿越了那硬幣大小的空,在其穿越那道空間後,連接着異世界的孔也隨之消失不見……
純狐從頭到尾都沒說幾句話,克勞恩皮絲就擅自做出的爲其‘出氣’搞出了這麼一堆事情,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克勞恩皮絲化身的美國妖精已經消失不見了。
“真是胡鬧啊。”
純狐忍不住批評道。
【我哪裡胡鬧了?】
克勞恩皮絲不滿的聲音從遙遠的彼岸傳來。
“咦!克勞恩皮絲!你,你不是……”
【那是一個投影罷了,我的朋友。她會替代我大鬧一番的,嘿嘿嘿……】
……………………………………
戰爭已經結束了,覆蓋着月之海的基地停止了生產,被注入時間能力的月兔部隊也隨着蓬萊山輝夜魔變化的終結失去了秦恩的支持變成了普通的月兔。這些月兔暫時的被月之都方面接收了,對於月之都來說,多一些人少一些人其實沒什麼差別,這些月兔還影響不了月之都的糧食和能量儲備。
而隨後綿月姐妹也終於找到了機會——素盞鳴尊下令派遣她們爲特殊的使者主動趕赴月海基地主動聯絡永琳和輝夜二人,在板着臉說出一堆官樣文章後,以官方身份邀請兩人蔘加慶功宴,本來是打算拒絕的蓬萊山輝夜終究與永琳終究還是無法拒絕綿月姐妹的邀請,兩人做好基本的僞裝後,就前往月之都高層的秘密酒宴赴會——抵達後,必然又是一番麻煩的交流。
“真是麻煩啊!”蓬萊山輝夜有氣無力的抱怨着。
綿月依姬、綿月豐姬、蓬萊山輝夜、稀神探女、哆來咪-蘇伊特、素盞鳴尊、還有一堆認識或者不認識的人物,全都在其中。
完成這些必須做的交流後,蓬萊山輝夜與八意永琳躲着這些知道真相內幕的月之都高級官員後龜縮在月王宮殿(宴會主場)的角落內,不再參與明面上的交流。雖然綿月姐妹很想主動靠過來和老師說說話,但是在渾身散發着低氣壓的蓬萊山輝夜影響下,那對姐妹再不滿也只能拉開距離——因爲八意永琳明顯不希望她們打擾到此時的公主殿下。
“永琳,給妾身倒酒。”蓬萊山輝夜彷彿是故意一樣,在無比尊敬的永琳的綿月姐妹面前吆喝着八意永琳。
八意永琳輕聲應和着,然後拿起酒杯自然的給輝夜斟酒。
於是,綿月依姬就開始衝着蓬萊山輝夜釋放不滿的目光,而輝夜卻是故意用很大的聲音說:‘怎麼感覺有蒼蠅飛來飛去啊’,氣得那位劍之公主都想過來揍她。
他人異樣的目光對於八意永琳來說沒什麼威脅,永琳早就習慣服務輝夜了,在這麼多人的面前也不覺得丟分,認真的給輝夜的酒杯內倒着佳釀美酒一邊給輝夜的碗內夾菜,彷彿是——
“就像是老媽照顧孩子一樣。”
一旁嚼着桃子的秦恩插嘴說道。
“吃飯也堵不住你的嘴是吧!”
蓬萊山輝夜杏眼一瞪,像是被老鷹抓住的兔子一樣狠狠的踹了秦恩一下。
“少將你的臭腳拿上來嘚瑟!”
“嘿!你這人!!!!”
秦恩咧開嘴衝着輝夜呲了呲牙,兇了幾下後就不再出聲,無論輝夜說啥都不以爲意,專心的和自己面前的飲食奮鬥。
月之都的食物很特別,就算是變成了鬼,仍然能享用食物,這不得不說是一件美妙的事,生前還要計算自己餓不餓,現在只要敞開肚子去吃就行。
秦恩某種程度上理解了西行寺幽幽子爲什麼那麼能吃了——因爲死者,是不會有飽腹感的。
“你這模樣就跟餓死鬼似得,你這傢伙就不能優雅一點麼!”
“優雅個屁。”秦恩就像是一個沒有素質的流氓一樣將果核隨便的吐到一邊,正巧落在一個從剛纔到現在一直都在用看鄉巴佬垃圾人的眼神看他的某位月之都貴族的腦袋上。
這下就讓那位被家族長老帶來的‘月族貴人’瞪起了眼睛——在秦恩那反覆挑釁的眼神(你它媽過來跟我pk呀!)下,忍氣吞聲的別過頭,然後拿着自己的東西流了。
“切,慫包!”
“……你簡直low爆了!妾身都想跟你拉開距離。”
秦恩衝着那個‘膽小鬼’豎起中指,那沒品的行爲讓輝夜都覺得十分丟人,不過嘲笑歸嘲笑,可輝夜卻沒有真丟掉秦恩去別的地方,而是繼續跟他坐在角落內胡說八道。
黑色的幽靈冠冕堂皇的坐在純潔的月之都內,其他的月之民看向秦恩的目光,也善良不到那裡去。
好奇又帶着一點點厭惡、又有種骨子裡的輕蔑。
沒治!
秦恩與輝夜永琳坐在一起也是因爲‘同是天涯淪落人’,既然不被月之民們喜歡,何必去熱臉貼冷屁股呢。
秦恩此次也在邀請名單當中,是以‘黨外友好人士’加入的。
然而,所謂的友好,也只是少數幾個人承認。
綿月姐妹還算和藹的,素盞鳴尊同樣有個好脾氣,但是其他的月之民就很不討人喜歡了,死跑龍套的還總是一副拽拽的樣子,誰能受得了?
和輝夜拌拌嘴,也是轉移自己對那些視線的注意罷了,否則的話,秦恩覺得自己很可能控制不住,在這裡搞一個大新聞。
真想打死這羣跑龍套的——秦恩這麼想着。
頂樓上,@八意永琳——蓬萊山輝夜。
八意永琳點了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