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不要死,等着我,小白。”
又行了六個小時,林霄終於趕到一處偏僻的小縣城,這裡距離西海足有幾千公里,以他的速度開了一天一宿才勉強趕到,門口站着玄子墨三人。
“師傅,師孃她——”
林霄撥開三人,一步踏進門中,頓時呆住了。
只見柳白顴骨塌陷,胳膊瘦弱,面無血色的躺在一張小木牀上。原本一頭烏黑的長髮稀鬆不已,無神的大眼睛深深的凹了進去,整個人幹扁如柴,典型的癌症晚期症狀。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林霄撲倒在柳白的牀邊,看着她安詳的緊閉着雙眼,早已沒了生息。
“啊啊啊啊!誰能告訴我怎麼會成這樣?”林霄抱起柳白的身體,再也控制不住情緒的放聲大哭。
“是誰?一定是誰害了你,給你下了毒,小白,你怎麼會變成這樣?”
林霄緊緊的抱着柳白的屍體,不住的哀嚎,哭了半天慢慢牽起她的右手,向無名指摸去。
空的。
“是誰?是誰拿走了你的魚珠戒?”林霄嘶吼道,他不明白這顆可以永褒青春,包治百病,起死回生的魚珠怎麼會就這樣不見了,他一直沒有試圖尋找柳白,就是因爲他知道她會平安的度過自己的一生,但沒有想到事實上,柳白過得並不好,保命的魚珠不見了,不但如此,甚至連她的最後一面都未曾趕上。
這份遺憾讓他痛徹心扉,噬心咒立刻發作,胸前的衣襟立刻被血染紅,這片紅花越來越大,越來越豔,終於挺不住昏倒在地。
林霄不知道自己在哪兒,隱約感覺在夢中看到了柳白,她還是穿着那身第一次相見的水藍色長裙,笑語嫣然的告訴他道:“我叫柳白,柳葉的柳,潔白的白。”
林霄張開大手,向柳白跑去,她咯咯的笑着向前急跑,無論他怎麼跑,怎麼追都追不上她。
“小白,你別走,小白你回來。”林霄昏迷中大喊大叫,惹着玄子墨幾人圍着他擔心的直皺眉。
“師兄,師傅怎麼還不醒來?”
玄子墨微微嘆了口氣說道:“我已經替師傅診斷過了,除了噬心咒發作,他身體並無大礙,之所以沒有醒來,是因爲他的內心封閉了,他不願醒來,也不想醒過來。唉!師傅接受不了師孃去世的打擊,不想接受這個事實。”
“啊?那,那魔主怎麼辦,誰來與他抗衡?”
玄子墨無奈的搖了搖頭,緩緩說道:“現在只能依靠自己了。”
說話間,林霄在夢中來到一片空地,綠樹成林,鳥語花香,他跑到柳白的身邊坐了下來,擁抱着她輕聲說道:“小白,不要離開我。”
柳白小臉粉嘟嘟的,輕輕的將頭倚在他的肩膀上回道:“嗯,我不會離開你的。”
兩個人在草地上搭建房屋,燒水砍柴,過着男耕女織的田園生活,一過就是三年。
“師兄,師傅還是沒有醒來嗎?”
“唉,看這樣子,師傅很有可能再也不會醒過來了。”
“什麼?”一旁的藍齊兒驚得大叫了一聲,一副無法接受的樣子。
“齊兒小姐,你這樣天天兩邊跑也不是事,這樣吧,我們今天就會把師傅接回西海,這樣大家照顧起來也方便,至於你就回公司吧,你的活動這麼多,我想師傅也不想見到你爲了他犧牲自己得來不易的名聲。”
藍齊兒咬擠了嘴脣,看了看躺在牀上的林霄,不得已的點了一下頭,轉身離開。
林霄已經在柳白的小木牀上躺了1個月了,還沒有醒來的跡象。
玄子墨三人無奈,只能將柳白安葬,遺體火化後,將林霄擡回了西海的小四合院,天天輪流照顧。
夢中的林霄倒是過着神仙一般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守着柳白甜甜蜜蜜的過着小日子。
柳白懷孕了,十月懷胎,林霄激動的熱淚盈眶,抱着自己的孩子興奮的大叫道:“我有兒子了,我林霄有自己的兒子了。”
柳白在一旁欣慰的看着林霄和孩子,微微的嘆了一口氣,“霄,你幸福嗎?”
林霄愣了一下,看着陽光打在柳白的臉上,又回頭瞅了瞅懷裡的嬰兒,大力的點了點頭回道:“嗯,幸福,我很幸福,我想一直和你這樣生活下去。”
柳白微笑了一下,慢慢直起身體,走過來,接過嬰兒輕輕的放在小車裡說道:“那你有沒有想過,再過50年,人間將會變成什麼樣?”
林霄不自然的笑了一下,並未回答,用手指逗着車着的小嬰兒。
“那裡會魔氣滔天,屍橫遍野,敗兵底下無完卵,老百姓將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到處是疾病、偷盜、妖孽橫行,鬼魅惑人……”
林霄微笑的表情,隨着柳白的話慢慢變僵、變冷,他捂上耳朵大叫道:“你不要說了,不要說了。”
柳白一把摟住他,輕輕的在他的耳邊說道:“霄,爲什麼你不肯正視呢?我已經死了,你眷戀於此,無非是嚮往與我共同生活的日子,現在我們在一起,還有我們的兒子,你也該滿足了吧。放我走吧,我累了,我想去輪迴,真真正正的活在陽光下,再次遇見你,再次愛上你。”
林霄癡癡的望着柳白,伸手摸了摸她粉嫩的小臉兒,慢慢的擁她入懷,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一顆一顆的落下來。
“小白,我捨不得你,我也捨不得這裡的一切,更捨不得我們的孩子。”
小白空靈的聲音慢慢回道:“霄,放手吧,你應該學着面對,這是夢,這裡的一切不是真的,你應該回去了。”
林霄劇烈的搖着頭,說什麼也不肯放手。
柳白長長的嘆息了一聲說道:“霄,我愛你,非常愛,就是因爲我愛你,所以才希望你變得快樂。你非凡人,肩上有不可逃避的責任,必須要去面對,那纔是你要過的生活。”
“小白,我——”
林霄掙扎着、猶豫着,他的內心有一個聲音在告訴他:“柳白說的對。”
“一晃五年過去了,夠了,我必須輪迴去了,你要保重。臨行前,我希望你能答應我一件事,我的母親沈桂芝還在唐昊天手裡,我希望你替我救出她,不要讓她受到傷害,那麼我今生餘願足矣。”
懷裡的人慢慢變淡,變淡,直至消失不見。林霄痛哭着,站在中間,房子不見了,椅子不見了,嬰兒不見了,綠樹也不見了,四周的景物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一扇光亮之門就在前面的不遠處,林霄擦了擦眼角的淚光,堅定的對自己說道:“小白,我一定會找到你,下一世我等你。”
說着,朝着光門“嗖”的一聲邁了出去。
“師兄,師兄,師傅的眼皮在動,師兄,師兄快來啊,師傅好像要醒了。”
玄子墨和念哲學聽到阿嬌的呼喊,立刻奔了過來,圍在林霄身邊,看着他慢慢張開雙眼,激動的抱住他說道:“師傅,師傅你可醒過來了,你知道不知道你睡了多久啊,我,我還以爲-”
林霄擡了擡發麻的手臂問道:“以爲什麼?以爲我死了?”
“我還以爲你再也醒不過來了呢。”
林霄“呵呵”的笑了一下,看了看三個徒弟問道:“我睡了多久?”
阿嬌三人面面覷,看着林霄回道:“五個月。”
“五個月?呵呵,夢中我與柳白生活了五年,而且還有了我們的孩子。”
“臥槽,師傅,不是蓋的啊,夢中都把師孃擺的平平的,老龜佩服佩服。”
林霄笑着打了玄子墨的肩膀一下,慢慢坐起來,“走吧,我們還有許多事情沒有完成,你師孃說的對,人活着不能只爲了自己。”
玄子墨三人對視了一眼,看到林霄堅定的雙眼,感覺這時的林霄似乎又有了脫胎換骨的樣子。
藍齊兒踩着高跟鞋一邊講電話一邊邁進門裡,當看到坐在牀上的林霄時,“嗷”的一聲撲了過來,撞得林霄肩膀一歪,差點躺下。
“哎呀,我的大小姐,快被你撞死了,別激動,別激動。”
“你終於醒過來了,終於醒過來了。”藍齊兒抱着林霄激動的手舞足蹈。
林霄微微鬆開藍齊兒的手臂,看着她的眼睛問道:“那枚魚珠戒,是不是你拿走的?”
一句話,讓所有人呆住了。
玄子墨三人難以想象的盯着藍齊兒,讓她略微有些不自在,她收回手臂,雙手絞着自己的髮梢說道:“是又怎麼樣,那本來就是我的東西。”
“好,好好!”林霄一連說了三個好字。
“你說的也對,那魚珠本來就是你的東西,你拿回去也無可厚非,你還對小白說了什麼?”
藍齊兒看着林霄一臉冷漠的盯着自己,二年多來的所有不甘、委屈和不滿全都涌了上來,她柳眉倒豎,大聲喊道:“我對她說了什麼?我就說你是我的,還有把你讓給我,我說她不乾淨,她不是人,她不配留在你身邊。”
“啪”的一聲,林霄狠狠的扇了藍齊兒一巴掌。
藍齊兒被扇得呆住了,手捂住火辣辣的臉頰,怒火中燒的質問:“你打我,林霄你竟然打我,我救過你兩次,兩次,我還將爛醉如泥的你從崩潰邊緣拉了回來,你非但不感激我,你還打我,我有那麼不堪嗎?我哪一點比不上柳白,哪一點?”
林霄看着狀若瘋狗的藍齊兒,微微的笑了一笑,“你哪兒都不錯,只是有一點你永遠也比不上她,因爲你太貪婪,你要的太多。”說完,從牀上下來向門口走去。
玄子墨三人趕緊跟了上去。
藍齊兒聽到“呯”的一聲關門聲,腳步聲越來越遠,苦惱的嘶喊了一會,一把掏出脖子上戴着的魚珠戒狠狠的向地上摔去。
“嚓啷!”魚珠徹底破碎,如繁星點點,慢慢飄浮於空中,消失於無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