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別睡,別睡。”
“師兄,你現在好好的,幹嘛不睜眼看看我?”
莫清塵閉着眼,用神識一遍一遍的呼喚葉天源的元神。
第一千零一次呼喚後,終於怒了。
“葉天源,你這個混蛋,是誰說過上窮碧落下黃泉,要一直陪着我的?現在你不醒,是要我去陪你麼?”
“葉天源,你這是拐騙良家少女你知道不,我肚子裡沒準都有你的娃了,我們還沒成親,要是在凡間,我要被浸豬籠的你知道不?”
看着葉天源不似凡人的冰雪容顏,莫清塵眨眼,強行把水光壓下去,怒道:“葉天源,你聽着,你要是敢不醒過來,我就敢出牆,到時候有人抱你師妹,還要打你的娃!”
“葉天源!”
葉天源的睫毛忽然顫了顫,緩緩睜開了眼睛。
元神甦醒,莫清塵的神識自動退了出來,一時之間有些沒反應過來,愣愣望着他。
葉天源臉色蒼白,眼中卻閃着莫名的光。
“師兄――”莫清塵滿心歡喜,柔柔喊了一聲。
葉天源睫毛顫了顫,嘴脣翕動,因爲頸間的傷勢還是不能出聲:“師妹,我要有孩子了?”
一雙星眸流光溢彩,滿是期盼。
莫清塵只覺心頭似有鮮花在怒放,嘴角翹起,白他一眼:“誰有孩子了。”
修士和凡人不同,修爲越高越難受孕,他們二人都是結丹期,若是不服用某些特殊丹藥或者運轉有助於受孕的法訣,想要自然懷孕幾乎不可能。
葉天源眼睛轉了轉,似有疑惑,隨後眼神一暗,無聲問道:“師妹,你剛剛說……要出牆?”
看着他忐忑的眼神。莫清塵心中一酸,卻硬着心道:“對,師兄你可要記住,你要是沒有守承諾,我就――”
葉天源拉住莫清塵的手,不許她說下去,神情卻異常堅定:“師妹,你已經選擇了我。就不許後悔了……”
莫清塵咬牙:“那你還跑去送死!”
其實她知道,當時如果葉天源沒有出現在萬絕千尋陣,滅殺了元嬰雪女,此刻她早已隕落了。卻還是生氣,拿他的命換她活着,她真的還能活的快樂麼?
再想到他被元嬰修士發出的靈光割破脖頸的瞬間,莫清塵的心依然揪緊。
三個結丹中期修士加起來的實力,勉強和一位結丹後期修士一戰,可是結丹期和元嬰期,實力有一個質的飛躍,十個結丹後期修士都及不上一個元嬰初期的修士,更遑論元嬰中期了。
當然結丹修士想傷害元嬰修士。除了極特殊的絕招外還有一種辦法,那便是自爆,結丹修士自爆的威力足以傷害元嬰修士,就好像當年獸潮之戰,如玉真君幾位元嬰修士自爆使相當於人類修士出竅期的妖帝受傷一樣。
只是一旦自爆,就魂飛魄散,連轉世的機會都沒有了。
葉天源看着莫清塵嗔怒的樣子。嘴角翹起,有些艱難的笑了笑。
那時在渡仙樓,他忽然生出強烈的預感,師妹一定處在生死邊緣,他必須去救她。
至於破壞規矩要承受元嬰修士的怒火,他沒有時間去想。
擁有了這樣的幸福,他怕死,可若是能給師妹爭取一線生機。那他甘之如飴,他相信便是成了鬼,他也會繼續修行,修得與師妹再次相見的機會。
“你還笑!”莫清塵不解氣的捏了捏他的臉。
葉天源咧了咧嘴,隨後閉上了眼睛。
莫清塵心中一驚,忙抓住葉天源的手探查情況。這才發覺他是太虛弱了,已經睡了過去。
“混蛋,你又嚇我……”眩暈的感覺襲來,莫清塵擁着葉天源的手臂,迷迷糊糊的入睡。
她心頭牽掛着葉天源的傷勢,雖疲憊至極,在萬絕千尋陣中受的傷更是損耗許多元氣,卻不敢睡沉,不過幾個時辰就出自本能的清醒過來。
查看了一下葉天源的情況,他依然虛弱不堪,彷彿之前的甦醒只是一場夢,夢碎了,留給她的就只是一具冰涼的身子。
莫清塵不敢大意,再次與他緊緊結合,以真火療傷,只是她同樣虛弱不已,慢慢的,意識竟然陷入了沉睡,兩具身體緊緊相擁,憑藉着本能引導真火運轉,在二人之間流轉往復。
一陣光芒緩緩把二人的身體包裹住,光芒藍中帶紫,紫中有藍,像是一個顏色奇特的繭,把二人緊緊包在了一起。
日頭西落,明月漸漸升空。
當月華照耀到大繭上的一瞬間,大繭猛然發出一道藍紫靈光,而莫清塵掛在頸間的葫蘆,竟衝破了大繭的束縛飛到半空,由蠶豆大小長到正常酒葫蘆的樣子。
葫蘆口正對着明月,像是有吸力般把傾瀉下來的月華吸到葫蘆裡。
若是有人在一旁就會看到這番奇景,一個暗淡無光的酒葫蘆,大搖大擺的停在半空,毫不客氣的吞吐着月華,葫蘆口與明月之間由月華相連,像是一條光潔無比的銀緞,垂落下來。
原本皎潔的明月,竟然暗淡下來。
突然,酒葫蘆一個轉身,猛然吐出銀色的液體噴向大繭。
銀色液體觸到大繭上,立刻閃爍着點點銀光滲透進去,藍紫色的大繭多了一種銀色光澤。
接着,酒葫蘆再次轉身,這一次葫蘆口對準的是明月,像是回贈般吐出一團白光射向明月。
明月忽然大亮,月華璀璨,暗藍沉靜的大海竟被引發了潮汐,波浪翻涌,氣勢洶洶的涌來。
風起浪高,很快淹沒了大繭所在的小島。
時間流轉,潮起潮落,當潮水漸漸退卻後,小島乾淨無比,那奇異的大繭,早已不見了蹤影。
很久很久之後,莫清塵才明白,一直陪伴她的葫蘆不是結丹修爲就能激發使用的,只是陰差陽錯,在清心琉璃火和赤陽造化火兩種人間奇火完美融合到極致時促成了它短暫的甦醒,從而有了那番造化。
當然,這都是後話了,此時那隻大繭在茫茫大海中起起伏伏,不知要被命運推向何處。
二十年時間,就這麼過去了。
這一日,大繭悠然的曬着太陽,平靜的海面忽然起了漩渦,大繭就打着旋被捲了進去,再次出現時,竟緩緩的靠了岸,被海水推到了沙灘邊,一半在沙灘上,另一半浸沒在海水裡。
幾個少年大步流星的走了過來。
這些少年不過十三四歲的樣子,身高卻快趕上成人了,面容黝黑,短衣打扮,臉上帶着潮紅,一看就是漁家少年。
“杜若,可要說好了,這次我要贏了你,小丫以後就是俺媳婦,你可不許再找她說話了。”說話的少年濃眉大眼,帶着少年人特有的桀驁。
幾個少年看向另一個少年。
那少年卻秀氣的多,面容也比旁的少年白一些,一雙丹鳳眼斜斜上挑,明明抿着脣,看起來卻似笑非笑:“我什麼時候主動找過小丫說話?張揚,你要比試,那便來唄,扯這些作甚?”
“哈哈哈。”幾個少年起着哄,催促二人快快開始。
叫杜若和張揚的少年相對而戰,靜靜看着對方,雖然都沒有說話,劍拔弩張的氣勢卻令圍觀的少年不敢出聲,興奮的等待着。
這樣站了近半個時辰,圍觀的少年有些不耐時,少年張揚終於動了,只見他快如流星的從背上抽下一柄大刀,對着少年杜若凌空一斬,一道靈光就向杜若劈去。
少年杜若輕輕一笑,手一揮一道風刃出現,迎面擊去。
風刃與劍光相撞,光芒猛然大亮,傳來少年們的叫好聲。
這些少年,竟然全是修士!
又是幾個來回,杜若身子靈活的一閃,躲過劍光,手一擡發出的風刃把張揚手中大刀擊落。
張揚漲紅了臉,瞪了杜若一眼,轉身便走。
少年杜若抱着手臂,邪邪一笑:“張揚,小丫本就是你媳婦,我不跟你搶。”
張揚腳步一頓,頭也不回的離去。
“杜若,你真厲害。”幾個少年圍上來,一臉崇拜。
杜若一雙鳳眼掃向幾人,眼波流轉間竟有天成的殊色,幾個少年臉色不由一紅。
杜若挑眉:“行了,你們回家吧。”
“你呢?”一個少年問。
“我?”杜若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我曬太陽,曬夠了再回去。”
幾個少年都知道杜若曬太陽時不喜人打擾,互相看看,一起轉身回去。
杜若笑了笑,脫了鞋,隨意的在沙灘上走着,身後的腳印深深淺淺,便如他的人一樣隨性。
“咦,那裡怎麼多了一塊破木頭?”杜若見不遠處的沙灘邊,隱約可見一塊黑乎乎的東西,慢慢走了過去仔細打量。
看來看去,他還是覺得這是一塊長滿了青苔的破木頭,大概,是某條破船掉下來的吧。
想着正在練習木雕,杜若嫌棄的撇撇嘴,卻還是伸手把破木頭扛了起來。
“這麼重?”杜若重新把破木頭放下,蹲下來託着腮,仔細打量着。
少年年紀雖不大,心智卻強,立刻想到如果這是一塊木頭,那絕不會有這樣的重量,那麼,這到底是什麼呢?
少年杜若想了想,還是決定先把這玩意兒拖回家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