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從身體各處傳來,清風皺眉醒轉,費力坐起身看了看,胳膊、胸前,自己能看到的地方都有痕跡,有的是新傷,有的已經泛紫。沐沐睜眼正好看到清風后背的傷,嚇得他一個激靈睡意全無,繞着清風仔細打量着。
“笨蛋清風~你這是跟誰幹仗了?”沐沐小臉皺成一團問道。
“先給我記憶吧!”清風重新躺回牀上閉着眼,語氣平靜地說道。
大量記憶涌入腦中,加上身體各處的傷,清風第一次覺得,接收記憶是件痛苦的事。打罵、凌辱、嘶聲力竭的哭喊,原主父親倒在血泊裡,母親渾身是血滿眼震驚。當警察將二人屍體擡出家門,看熱鬧的人們竊竊私語着,家門不幸、災星、禍害等詞,傳入原主耳中,自那天起,他的世界一片陰暗,再無光芒。
簡單吃過早飯,清風揹着書包上學去了,現在的他還是個高中學生。小縣城裡人口不少,當年的案子鬧得很大,原主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好在原主父母留了些錢,省着用的話應該能撐到原主成年,這算是不幸中的小幸吧!
眼看要到學校了,一羣人將清風團團圍住,路過的同學要麼默默走開,要麼邊走邊回頭看。看了眼和自己一模一樣的校服,清風掏出所有錢遞過去,收回手想要離開,卻被人拽住了衣領,勒得脖子生疼。
“放手!”清風垂眸冷聲道。
“不放又能怎麼着?你還想打我不成?”拽住清風衣領的人嗤笑一聲,說着話故意使了幾分力。
閉眼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再睜眼時,迅速伸手拽過面前的人,不等人反應,一把捏住他的脖子。隨着手上力道加重,那人的臉憋得通紅,拽着清風的人不得已鬆開了手。
“你們猜,是你們打死我快些,還是我掐死他快些?”扭頭看向捏拳準備反擊的人,清風歪了歪頭笑着說道。
“你,你敢,殺人可是違法的…”看着同伴痛苦的樣子,先前動手那人說道。
“呀~你們忘了?我可是殺人犯的兒子。”微微使勁將人拎起,清風的笑容越發燦爛。
邁腿從人身上跨過,清風邊整理着校服,邊往學校走去,看都沒看身後幾人一眼。袖口輕輕動了動,白淨的手腕上有東西晃動着,像是一條精緻的手鍊。
偌大的教室裡,同學們熱情交談着,時不時會有人看向角落裡的人,再回頭小聲議論幾句。清風低頭寫着作業,全然無視了投向他的目光,至於被議論的內容,更是一點興趣都沒有。
午飯時間到,同學們三五成羣奔向食堂,清風掏出準備好的麪包配礦泉水吃,誰知袖口探出一個小腦袋來,對着麪包就咬了下去。清風笑着搖了搖頭,將麪包撕成小塊在手心裡,無聲示意着。沐沐看了眼麪包上的痕跡,又看了看手心裡的碎渣,果斷游到清風掌心享受投喂。
麪包還沒吃完,有人闖進教室,直奔後排的清風而去。小蛇感應到有人接近,迅速鑽回袖口,繼續當裝飾。午餐被人扔到地上,惡劣地用腳碾了碾,來人口中不停叫嚷着,長本事了,居然敢傷我兄弟。被人拉扯着站起身,一點點往後推搡着,清風始終低着頭,完全沒了早上反擊的氣勢。直到後背重重撞上牆壁,清風慢慢擡起頭,眼裡一片冷漠。
“啪~”
一巴掌狠狠落下,清風的臉紅了一片,袖口輕輕動了動,也只是動了動。不知是誰使勁將清風推倒在地,然後身體各處不斷傳來疼痛,清風只是雙手抱頭,手指緊緊捏住袖口。
辦公室裡,班主任皺眉看着排排站的人,嘴裡不停唸叨,學生該以學習爲重。許是清風臉上的痕跡太過顯眼,班主任很是無奈地問了句要不要去醫務室看看,被拒絕後,態度恢復冷淡繼續發表嚴師理論。離開辦公室,施暴者們衝清風擠眉弄眼,就差把得意兩個字寫在臉上。看着他們離去的背影,清風用手捂住紅腫的臉頰,嘴角微微上揚,不知在想些什麼。
“笨蛋清風!你怎麼不還手啊?”沐沐在清風的手腕上不停扭動着,語氣裡滿是氣憤。
“對呀~原主爲什麼不還手呢?真奇怪呢~”清風邊往教室走邊迴應道。
“原主當然沒法還手了,先不說雙拳難敵四手,就算打得過,那些人的家長鬧到學校,受罪還是原主。可你又不是原主,原主沒人撐腰你有啊!”被清風腦回路氣極了,沐沐裝模作樣地咬了他手腕一口。
“原來是這樣,那就讓他們,撐不起這個腰好了。”右手縮進衣袖逗了逗小蛇,清風笑得更開心了。
時間一天天過着,施暴者在知情人的庇護下毫無收斂,清風身上每天都會添新傷,連週末也不例外。沐沐好幾次氣得想現身阻止,卻被按在手腕上動彈不得,每每事後詢問,清風總是笑着說還不到時候。
某一個週日下午,少年渾身溼漉漉地走進派出所,民警被這情形嚇到,趕忙詢問少年發生了什麼事。原來少年是個學生,被自己的同學欺負了,實在不堪忍受纔想到報警。很快,民警找到施暴者,以及他們的監護人,安靜的派出所變得熱鬧起來,監護人們叫嚷着,不過是小孩子間的打打鬧鬧,教育一頓就好了,哪用得着麻煩警察。
聽着不甚走心的道歉,看着監護人們違心的嘴臉,獨身的少年低下頭,語氣弱弱地應了聲。最後的最後,少年溼漉漉地離開了派出所,沒有看到他臉上的笑容,還有眼底冷意。
再次揹着書包前往學校,同學們的私語聲變大,眼裡的鄙視不再掩藏,清風只當不覺,認真準備着上課要用的東西。即便課桌裡的垃圾在發臭,即便他的作業本上全是腳印,即便他們一口一個殺人犯的兒子。
課間休息,清風從後門離開教室往廁所去,袖口瘋狂鼓動着,他微微勾了勾脣,指尖捏得更緊。冷水從頭澆下,清風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被推倒在地,被瘋狂踢踹,他始終雙眼怔怔看着廁所入口人來人往,沒有一絲反抗的想法。
“笨蛋清風!你別玩了,我求你。”沐沐傳音怒吼,說到最後三個字,隱隱有了哭腔。
水糊了一臉,不斷有水滴從鬢角劃過雙眼流落在地,圍觀的人以爲是淚,只有當事人知道,那只是水。失神的雙眼重新聚焦,不顧身體疼痛爬起身,混在匆匆趕回教室的人羣裡時,慘烈的清風異常醒目。同學們在鈴聲裡四散,清風猶如幽魂般飄蕩着,沐沐從他脖間鑽出,小腦袋不停磨蹭着他的耳朵,無聲傳達着安慰。
四月的風還有些涼,渾身溼透的清風坐在天台邊,掏出被塑料袋保護得好好的手機,打開攝像機笑着面對鏡頭在說什麼。樓下很快有人聚集,說話聲嬉鬧聲漸漸變大,清風依舊對着鏡頭自言自語,好像壓根沒看到腳下的熱鬧。
“穆寒你不回教室上課,坐在那幹什麼?”班主任憤怒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錄製完畢,清風將手機裝回塑料袋,把塑料袋踹回兜裡,站起身回頭衝身後的人笑了笑,然後回過頭縱身一躍。
“啊~”
“笨蛋清風~”
刺耳的尖叫響起,沐沐的呼喊聲隨後,唯有清風緊閉雙眼享受下墜的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