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思暖心中百味陳雜,手中握着的玻璃杯差點兒沒捏壞,最終,所有的情緒只化爲脣畔高深莫測的淺笑罷了,她剪剪水眸之中盪漾着笑意,不知道在想着什麼。她端起檸檬紅茶,好整以暇的喝了一小口,再一次神色晦暗不明的轉眸看向窗外的時候,窗外的人影已經漸漸消失在她的視線之中了。
夏景灝在轉身離去的時候,回眸深深的看了一眼身後的咖啡店,墨玉的眸中是常人難以看得懂的情緒,先行一步的若雪瀾蹙眉回來看他一眼,還未催促,夏景灝便已經擡腳往着前邊走了,不過脣畔邊掛着的笑容,倒是一直沒有消失。
“思暖,我要結婚了,下個月——”正當卓思暖心不在焉的時候,乖乖姐拋出了一個炸彈,直讓着卓思暖震驚得不能回神,她聽見自己有點兒顫抖又有點兒激動的聲音緩緩的問道:“乖乖姐,你要……你要結婚了?”她端起了檸檬紅茶,小小的啜了一口,以此壓驚。
“是的,我要結婚了,喜帖會提前發給你的,記得來噢~”乖乖姐說這話語的時候,眼角眉梢都帶上了喜色,那滿滿的幸福感,讓着卓思暖不禁爲這個好友送上自己最真誠的祝福,她笑了笑,緊接着說道:“放心,我一定會去的,而且還會給你封大大的紅包。”
乖乖姐聞言,羞澀的笑了笑,卓思暖難得見乖乖姐又這般羞澀的模樣。忙不迭的打趣了一番,乖乖姐支支吾吾了好久,才說道:“是相親相到了。我媽經過熟人介紹的,人品家世方面什麼的,都是十分的不錯,與我是十分的登對。”乖乖一聽卓思暖的打趣,便知道她要問些什麼,忙不迭的說了這些出來。
兩人又聊了一番,因着乖乖姐等會兒還要回去加班。卓思暖便不多留了,只是感嘆的說道:“下回有空。一定要叫我出來,我們才說了兩句話而已,你就要趕回去上班了,資本家果然都是壓榨人的。”
乖乖姐十分的有同感。資本家都是會壓榨勞動人民的最後一滴勞動力,不過,乖乖姐還是神色怪異的看了看卓思暖,卓思暖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似乎也是資本家的其中一員。乖乖姐起身,笑着與卓思暖告別,卓思暖目送着乖乖姐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之中,才收回視線。
又在咖啡店呆了一會兒,她便起身去逛了一會兒商場。淘一下有沒有什麼她中意的新一季服飾,不過一個人逛街總是特別的沉悶無聊,卓思暖才走了片刻。便沒有了什麼再逛下去的心情,她打算打道回府。
黃梅時節家家雨,青草池塘處處蛙,大抵春季都是十分多雨的,常言道,天街小雨貴如油。講的便是春季的雨水最是難能可貴,卓思暖纔出了商場。便碰上了這一番場景,她這一趟出來得匆忙,沒帶雨傘,只得再一次步入商場,待得買了一把傘纔出來。
一把黑雨傘悄無聲息的混入了人羣之中,並不顯眼,卓思暖沿着街道往着家中走去,不過一輛低調的奧迪突然開到她的身畔,那一輛奧迪一路跟着她,等着卓思暖發現的時候,那車的主人才打起喇叭,卓思暖把黑雨傘挪開一點兒,一看,竟然是她那便宜的書記老爹!!!還真是大驚喜,驚多,喜少。
卓思暖覺得,她此刻的表情一定是十分的詭異,因爲她實在是不懂得要擺出什麼樣的表情面對她這個便宜老爹,說是孺慕,她又分明對着卓睿擺不出這番臉色,最終只能表情淡然,彷彿他們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那般,她輕輕的朝着卓睿頷首示意。
卓睿的臉色是十分的難看,甚至的,隱隱有着黑化的趨勢,卓思暖見着,連忙開口問道:“卓市長找我有什麼事情嗎?”在卓思暖離開b市的這半年,卓書記成功的從書記一職上爬上了書記的位置,其實市委書記與着市長無太大的本質區別,甚至的,市委書記掌握的權利,比着市長還多,不過,卓睿需要爬得更高,便需要墊上市長這一職位。
卓睿聽聞自己女兒這大逆不道的話語,心下一塞,他大抵是氣得狠了,纔會語氣兇狠的指名道姓的說:“卓、思、暖,看來你真的是翅膀硬了,見到自己的父親叫都不叫一聲。”說着,便是冷哼了一聲。
卓思暖嘴角微微抽搐,是被卓睿這話語給逗的,她怕她先叫卓睿一聲父親,這人又會說,誰是你父親,我沒有你這樣的女兒,若是這話語被卓睿說出,她可裡外不是人。時下,她聽見自己語氣冷硬的說:“卓市長不是在我出國之後,發表聲明說與我解除父女關係,我可是不敢亂叫一聲父親……”我可沒有你這樣子的父親,卓思暖在心底嘆了一口氣,暗道。
“你……你……你……”卓睿氣得狠了,他甫一從下屬那兒接收到自己女兒回國的消息,便忙不迭的尋人查自家女兒此刻在那個地方,他花費了一下午的寶貴時間,沒有去處理公事,躲在了車裡,便是希望能偶遇自己女兒,好能問清楚她,爲什麼要逃婚,弄得他難以下臺,若不是夏景灝看着昔日的情分上幫了他一把,他能不能坐上市長這職位,還難說得很。
他可以看得出來,夏景灝這小子對自己的女兒餘情未了,不然按照夏景灝這小子的性格,又怎麼會在參選的時候助他一臂之力,這簡直是不可能,所以最有可能的結果便是夏家小子對自己的女兒餘情未了,既然卓思暖如今回來了,何必不可以坐下來好好商談一番,說不定,與女兒和解之後,勸得其與夏景灝和好,又能助自己的官途蒸蒸日上。
卓睿心下氣極,但是心中卻在不停的勸告自己爲了大局,爲了大局不能與這個小丫頭片子計較,爲了自己以後的官途,忍忍一時便好。
“思暖,闊別半年,父親只是想念你罷了。”卓睿沉重的嘆了嘆一口氣,擺出了一副慈父擔心在外求學的女兒,就差沒有眼眶微紅,摸起眼淚來,不過卓睿若是那樣子做,卓思暖可不保證自己不會用着言語諷刺,她可沒有那樣大度的心腸,容得了別人的算計。
敵不犯我,我不犯人,敵若犯我,定當十倍還之。卓思暖一直以來,便是稟着這一句名言做事的,即使有時候先下手爲強,也是估計對手太過於強大,不得已先下手做下一番鋪墊,等着對手按照事先的那般,小心翼翼的,卻還是踏下她埋好的陷阱。
“父親想念我?”卓思暖語調高昂的重複問道,卓睿一聽,以爲有戲,連着眉毛都輕微揚起,面露喜色,不過他大抵是低估了卓思暖,他以爲,他養了多年的女兒依舊是那個心思純淨的女孩子,此番一來,他三言兩語便可勸其與夏景灝和好,可是如今從着一切看來,不過是他想得太簡單那般。
卓思暖見着卓睿面露喜色,脣畔的冷笑漸漸擴大,她聲音清越的說道:“父親若是想念我,當初便斷然不會與我斷絕關係,斷絕關係之後,更不會把着母親趕出家門,把着母親趕出家門之後,還不管不問,若這便是父親關心我,憐愛我們母女倆的方式,那我卓思暖還不如不要罷了,這樣的憐愛,我卓思暖擁有不起。”
卓睿聞言,面露羞惱之色,這些都是他極力掩蓋的事實,他原本以爲,一個小丫頭片子,沒經歷過什麼世事,哄哄便完了,沒想到,是這般的令人頭疼。她的這些一言一行,是字字珠璣,弄得他腦門兒生疼,當初與髮妻的爭吵言語,猶在耳畔。
——“卓睿我告訴你,你要是敢與思暖寶貝斷絕關係,別怪我與你離婚。”髮妻謝晚清怒氣衝衝的站起來,一貫溫婉的面容滿是怒氣,那時候他大抵是氣極了,說出了一貫男人都會撂下的狠話,他說:“離婚?哼,離婚便離婚,我今日兒就是要與那不逆女斷絕關係了,誰能阻攔得我,誰能?”他脣畔的冷笑漸漸擴大,面容扭曲。
不過,半年之前的卓睿還是卓書記的時候,可不敢與髮妻謝晚清離婚,那時他正處於被上頭考覈的時候,若是家中鬧出了什麼事兒,還真的會影響他的仕途,他只能把謝晚清提出離婚的事情用着手頭的權利壓了下去,不過謝晚清還是向着法院訴訟了,他沒同意,語氣十分堅決,加上他用了一點兒人脈,謝晚清便只能與他分居而住三年,三年之後再談離婚。
那時候,他已經站穩了腳步,離婚一事兒,於他沒有什麼利益之爭,謝晚清那女人,要離婚便離婚,他卓睿還不愁沒有女人?
想想那些面容稚嫩,身材火辣的新鮮人物,那人老珠黃還管一大把閒事的謝晚清又算得了什麼呢?不過卓睿永遠都不會想得到,便是因爲他的狹隘思想,毀了他原本亨通一片的官途,不過那已然是後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