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規模槍擊是一種合法的革命手段。——弗拉基米爾·伊里奇·烏里揚諾夫)
成默移動鼠標向下拉了拉了頁面,撥通了第二十九家民宿的電話,這是一家距離克里斯欽費爾德小鎮1.5公里名叫“綠洲”的獨棟民宿,成默先是預定了一個月之後的房間,然後在預定單裡找到了房東的電話,接着直接撥了過去。
幾聲忙音過後,一個女聲在電話裡響起:“hello,May I help you?”(您好,有什麼能幫助您的?)
成默輕車熟路的用低沉嚴肅的美式英語問道:“請問斯特恩.金先生在嗎?”
對方猶豫了一下問道:“請問您是?”
成默依舊維持着嚴肅的腔調說道:“我是米國國稅局(IRS)的稅務稽查官喬治.威爾遜警號是10119527,住在您這裡的斯特恩.金先生涉嫌退稅欺詐、轉移資產、申報過多慈善捐贈等多宗逃稅行爲,我們希望您能配合我們的調查。”
之所以選擇說自己是國稅局IRS而不是什麼聯邦調查局FBI,是因爲相對來說米國國稅局權威性足夠,且查稅是件不大不小的事情,不容易引起對方的恐慌和警惕,假設開口就說自己是FBI又或者是什麼警察之類,這些普通人平時接觸不多的很容易被懷疑,像稅務這種東西,絕大多數人平時都會接觸,因此不會因爲陌生而產生離譜的感覺。
果然對方並沒有懷疑成默說話的真實性,只是有些猶豫的說道:“可是我只是這間民宿的房東,和他沒有什麼大額的金錢往來,該怎麼配合?”
成默瞄了一眼網頁上的房東資料,淡淡的說道:“比吉特女士,您放心,這件事和您沒有任何關係,我們只是需要在您的房間裡裝一些監聽設備,以掌握足夠的證據。這件事不會給您帶來任何困擾,另外根據我們的米國的《米國國內收入法典》第一百零九項第七款,在我們追回斯特恩.金所逃的稅款之後,您以有權從政府收回的稅金中獲得15%~20%作爲酬勞.....”頓了一下成默說道:“這肯定是筆不小的數字。”
“oh,我一定會全力配合你們調查的。”
“謝謝您比吉特女士,那麼請您告訴我,斯特恩.金現在有沒有在他的房間裡。”
“他吃了早飯就和他的助理一起出去了。”
“非常好,比吉特女士.....很快我們就會派探員以修水管的名義上門,到時候會提前打電話給您,麻煩你給我一個您的私人電話,並保證它隨時暢通。”
“沒問題,我的手機號碼是XXXXXXXX.....”
“好的,您的電話是XXXXXXXX,我記下了,這件事請您務必保密,不要讓斯特恩.金覺察到任何異樣,他就是一隻狡猾的狐狸,我們好不容易纔抓住他的尾巴,希望您不要讓我們的行動被察覺導致功虧一簣,這可是個幾百萬美金的大案子!”
“幾百萬美金?.......當然,當然.....您請放心,我一定不會跟任何人說。”電話那端的比吉特女士呼吸急促了起來,說話都顯得有些語無倫次。
“謝謝您的配合,到時候我們派人上門會私底下給您出示證件,並且給您的房間造成的一切損害我們都會支付現金給您,只是麻煩你到時候開張收據就行。”
“好的,好的,我的手機會時刻保持暢通,如果你們打電話的時候斯特恩.金先生在家,我也會告訴你們的。”比吉特女士有些激動的說,顯然她已經開始幻想可能到手的幾十萬美金了。
“謝謝您比吉特女士,我們保持聯絡。”說完成默就切斷了電話,他轉頭對謝旻韞說道:“看.....是不是很輕鬆?比守株待兔這種笨法子好多了吧?”
謝旻韞驚訝的說:“你連《米國國內收入法典》的條款都記得?”
成默搖頭說道:“那部法典有24兆字節,要把整部法典打印下來需要超過7500頁紙,複雜程度堪稱世界之最,就連米國佬自己都只記得有限的幾條,真要審判的時候都得現查,不管是稅務官還是法官都頭疼的要命,並且它還是沒有任何翻譯版的,誰會無聊背那玩意。”
謝旻韞當然知道美國稅法冗長的嚇人,她只是沒想到成默會爲了真實性在謊言裡放這麼大一個BUG,不過想想也是,成默實在是洞悉人性,如果對方真要去查稅法,那也就篤定成默是在騙人了,所以不相信的話,怎麼都不會相信,不如用這小小的bug去增加專業性,讓人完全相信根本不會去查,於是謝旻韞輕“哼”了一聲說道:“還說別人是狡猾的狐狸,我看就你最狡猾了,騙起人來一套一套的。”
成默苦笑了一下說道:“這不是奉旨騙人麼?我平時又不愛撒謊。”
謝旻韞伸手颳了成默的鼻子一下,柔聲說道:“我知道,但還是希望你對身邊的人要誠實一些。”
謝旻韞並沒有開口要求成默不要騙她,這讓成默的內心又深切的感到了謝旻韞與衆不同的溫柔,他側過身體拉住了謝旻韞的雙手凝視着謝旻韞的瞳孔,他看的那樣專注,就像她狹長深邃的眼眶裡鑲嵌着微弱的火焰,這火焰雖然並不那麼灼熱,卻能輕易的點燃成默的靈魂。
成默忍不住親吻了謝旻韞那溼潤的紅脣,這個瞬間成默彷彿回憶起了他年幼時什麼都還不懂的味道,那些積木堆積在一起散發出來的木頭香氣,彩色蠟筆在白色的紙張上塗鴉說殘留的石蠟味,甚至還有巧克力在嘴裡融化的味道......
這吻甜到成默爲之窒息。
親吻了好一陣,謝旻韞才稍稍紅着臉說道:“得趕緊通知白教官,讓她不要在‘摩拉維亞兄弟會’哪裡苦等了。”
成默雖然意猶未盡但也不會勉強謝旻韞,“嗯”了一聲,就跟白秀秀髮了消息告訴她查到了斯特恩.金的住址,並讓白秀秀找人上門去安裝監控設備,成默猜克里斯欽費爾德肯定還有別的太極龍成員在活動,這點小事應該難不倒白秀秀才對。
成默跟白秀秀髮了消息沒過多久白秀秀就回了房間,看見成默正優哉遊哉的上網,白秀秀有些爲自己的沒有經驗而慚愧,居然只想到守株待兔這麼笨的方法。不過承認自己沒經驗,還要誇獎成默這種事情她也做不到,她若無其事的坐在牀上脫掉靴子,假裝淡然的說道:“已經派人過去裝監控了,只是我覺得盯着斯特恩.金應該查不到什麼。”
成默雖然在謝旻韞面前嘲笑兩個人笨,但當着白秀秀萬萬是不敢這麼說的,其實這也不能說她們笨,像白秀秀很少處理這種細枝末節的事情,在國內跟手下交代一聲,手下隨便就能根據想要追查的人的手機、銀行卡、身份證使用信息來確定對方位置,到了國外沒有這種便利,一時想不出辦法很正常,畢竟白秀秀也不是戰鬥在第一線的潛龍組。
“這種事情只能碰運氣,能碰到就賺,碰不到也是沒有辦法的。總之比監控阿基姆王子好,阿基姆王子肯定萬分小心的防着,而且歐洲是他們的地盤,監控阿基姆王子被發現的機率大的多,但斯特恩.金就不一樣了,他肯定不會像阿基姆王子那麼小心,並且就算我們監控他被他發現了也不會有什麼麻煩。”成默說。
白秀秀換上拖鞋,舒了一口氣說道:“暫時也只能這樣了,不過我們在克里斯欽費爾德的人手不是很夠,監控裝好之後,只能你來盯着,有問題沒有?”
“我盡力試看看。”成默毫不猶豫的說,這種事情他當然不會拒絕,這一次在歐洲絕對會發生大事,成默猜測甚至比上次火車上發生的事情還要嚴重,爲了經驗值他都必須要深度參與進去。
“那辛苦你了,如果能順利完成任務,我會爲你請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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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11月8日。
法國巴黎郊外,一座雄偉的米色石頭城堡坐落在綠地花園和森林之中,冬季的森林依舊鬱鬱蔥蔥,站在高處望過去森林的盡頭是開闊的賽馬場,而城堡的周圍湖水環繞,成百上千只水鳥正在森林的上空自由飛翔,或者在平滑如鏡的湖水中嬉戲,清脆的鳥叫隔得很遠都能夠聽到。
這座城堡名叫尚蒂伊城堡,是巴黎周邊最美的城堡,此處世代屬於蒙莫朗西家族,也就是現代波旁家族先人的後裔。最後一位居住在這裡的人是法國末代國王路易·菲利普的兒子——奧馬爾公爵,如今這裡的所有權還歸奧馬爾公爵的後人所有,而他的後代也就是至今還保留有巴黎伯爵頭銜的昂立七世。
雖然昂立七世已經84歲年事已高,但在作爲正統派承認的奧爾良黨貴族,在法國上層和教會還是比較有號召力的,年輕的時候他當過軍事教官,爲法國駐德部隊工作,後來成了一個作家。非常牛逼的一點是他76歲時離婚又再婚了一次,要知道天主教徒不允許離婚,所以他專門請了教皇廢來廢除他的第一樁婚姻。
此時此刻,這位在歐洲上層大名鼎鼎的老人正在城堡一處正門的臺階上,大理石臺階上立着栩栩如生獅鷲,兩側站着兩行穿米色斗篷的號手,他們帶着圓頂禮帽手握牛角長號、法國傳統圓號和太陽號正在吹奏。
而臺階下面站在一羣穿着咖啡色獵裝帶着獵鹿帽揹着獵槍的男子,他們大都是青壯年,表情嚴肅莊重。
等號聲稍停,頭髮花白杵着柺杖的昂立七世開口說道:“尊敬的各位先生,十分歡迎大家蒞臨我們家族敝舍,非常高興的是,我們今天還迎來了幾位十分尊貴的客人,有玫瑰十字會的會長拿破崙七世......還有丹麥的阿基姆王子.......比利時的阿米迪歐王子....最後還要特別介紹的就是我們美麗的女武神,無與倫比的征服者雅典娜閣下.....”
每說出一個在歐洲如雷貫耳的名字就會響起掌聲,當昂立七世介紹到希臘奧利西斯家族的雅典娜.奧利西斯時,掌聲格外熱烈,大家都毫不吝嗇的將最隆重的掌聲給予了在場唯一的女性——雅典娜.奧利西斯。
臺階下的雅典娜.奧利西斯向四周微微頷首,身着一身咖啡色的獵裝的雅典娜又一頭稻穗般的金色長髮,五官有着典型歐洲的深邃立體,但偏偏長的又偏向東方的雋永秀氣,相對一向粗獷性感的歐美女性來說雅典娜.奧利西斯算是長的比較甜美的了。
昂立七世用慈祥的目光瞧着雅典娜,漂亮女性的魅力是跨年齡跨性別的,不管多大歲數是男是女都會喜歡,等掌聲停歇,他才擡起頭繼續說道:“歡迎這些年輕的朝氣蓬勃又實力強大的天選者們來參加我們家族傳統的狩獵活動,狩獵不僅僅是一項充滿激情的運動,更重要的是對於我們天選者來說,它是我們生命的晴雨表。當然,我們的人生不止是在獵場在裡世界,而是無處不在,無論是政壇、商業還是情場.....它們都是展示我們生命風采的獵場,一個積極的生命狩獵的頻率必然就高,一個無所追求的生命,他的狩獵頻率肯定很低,進入獵場不過是爲了混一口飯吃.....但這不應該是我們貴族的人生觀,因爲我們不僅是狩獵者,還承擔着保護獵場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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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昂立七世說完話,一羣人上了自己的馬,開始了狩獵。
冬季的陽光灑在森林、平原與湖面之上,一羣雄馬鹿正在草原上驚慌失措的奔馳,兩位高大的領隊身着紅呢馬服,吹號引領逐鹿,而其他人着穿着咖啡色的獵裝跟在後面,每個人的銅釦、馬靴和獵槍都擦得鋥亮,在金色的陽光下散發着寒冷而耀眼的光芒。
拿破崙七世揹着獵槍和阿基姆王子並駕齊驅,他低聲說道:“現在消息正在一點點的散播出去,無論是其他組織的天選者還是潛行者都在向克里斯欽費爾德彙集,所以你一定要保證那邊不能出問題。”
阿基姆王子兩手抓着繮繩,身體隨着馬的奔跑微微起伏,“我這裡肯定沒有問題,反而是你這裡比較叫人擔憂,我有些擔心局勢會發展到不可控制,很明顯‘紅背心’(註解1)運動背後有米國佬的影子,班儂的目的就是聯合極右派,以掀起一場右翼民粹主義的反叛,最終他們就是想幹擾歐洲議會,撕碎歐盟......”
“華夏有句話叫做不破不立,如何我們歐洲已經病入膏肓,不搞高福利低稅賦就會等着被票死,搞高福利低稅賦就是等餓死。事實證明把選擇的權利交給人民是件愚蠢的事情,除了推翻現有的體制,重新建立一個強有力的DC政權,建立獨立的歐元結算系統,建立歐盟軍隊,我們別無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