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 不會放手
單調的白色病房裡,水藍色的牀鋪上,田甜側躺着,玻璃窗裡透過來的夕陽洋洋灑灑的落在她纖小的身子,單薄的,彷彿風衣刮就能隨風跑了。
秦守燁和古霍走了之後,她就一直保持着這樣的姿勢,或遠眺,或靜望,看着窗外血染般的夕陽,手伸了伸,斑斕的陽光透過指縫落在她的臉上,紅彤彤,熱融融,可是,那暖,那熱,怎麼也到不了心底。
“甜甜!”
耳邊兒響起一陣低喚,甜甜的,懦懦的,淚就那麼無預警的落了下來,水藍色的牀單很快吞噬了她剛落下來的淚水,一切看起來就像沒有發生。
就如同那道聲音!
這個時候,她怎麼還能以爲她還會出現呢。那個曾經信誓旦旦說要跟她一直走到制高點的人,丟開自己,跟別人一起了。
“··唔——”淚水打溼了面頰,剛纔被古霍那麼樣的揶揄她都沒哭出來,這會兒,在沒有人的時候,她再也忍不住。
咬着牀單,用力攪緊,這似乎是她這幾天以來已經形成的一個習慣,可怕的習慣,卻也是她目前最能依靠的,用力的咬緊,才能抑制着她不哭出聲來。
她一直以爲自己可以爲了自己的理想,爲了自己的夢想,付出一切,盡所有能力,展翅高飛,可是,當她站在高高的山頂,仰望衆多山峰,才發現,她不過是個小小的小鳥,不管藉着站着的山多麼雄偉,最終,想要爬上對面那座高峰,她只能靠她自己。
可是,她的腳傷了,被她站着的那座山傷了,身體殘疾了,心也殘疾了,那山,她還能飛得上去麼。
“甜甜!”
軟軟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那聲音更近了,近的彷彿在她耳邊響起,近得彷彿落在她的心間!
不行,她快要忍不住了,在一點點,心裡的閘口就要開了。
用力蜷緊了身子,縮成最初在媽媽子宮裡的模樣,只是這個時候,沒有父母的保護,沒有哥哥的疼愛,他只能將全身的刺都樹了起來,可爲什麼,她還是覺得自己彷彿被扒光了,一顆心孤零零的擺在衆人的視線裡,她不過是供他人取樂的一個玩意兒,他們甚至不會在乎她是不是受傷了,她那樣是不是會冷。
“甜甜!”
肩頭落下一片溫軟,怔怔的回頭,慘白的雙脣動了下,“喬喬···”眸子睜了下,亮光閃爍,瞬即又暗了下來,眼裡盛滿了防備,“你怎麼來了?來看我笑話?”目光戒慎的落在她華麗的裝束上!
楚喬一件黑色細羊絨風衣,裡面明黃色的絲巾,那個有着今冬最流行的花朵圖案大肆張揚的透過黑色的領口綻放着,打着蝴蝶結的腰帶,名門淑女的打扮,就連她那一頭烏黑順直的長髮也改變了造型,波浪大卷,盤在頭頂,利落裡透着幾分幹練,那黑色,更是爲她增添了幾分氣勢。
“我··”要說的話哽在喉嚨裡,再相見,她們都已經改變,時間飛逝,那些時候已經再也回不來了,“我··”放在她肩頭的抽動了下,想收回來,卻發覺她身子冷得發冰,輕輕的揉了下,終是沒捨得,靠着窗邊,微微坐了下來。
“不需要你假好心!”打掉她放在自己肩頭的手,這個女人跟古霍他們沒什麼兩樣,他們看不起她,他們也不會真心的幫她,甚至於,他們在她跌倒的時候,不會送上一盆炭,只會給他一捧霜。
毒一樣的,那些惡毒的思想一點一點在心底裡蔓延,一點一點自心中形成,吐絲一般的,一圈一圈纏繞,把自己保護起來,杜絕任何外界的勢力影響到她,傷害到她,將他的心安全的放在那個繭裡。
“我不是··”塗着蜜粉的脣張了張,楚喬臉色有些暗淡,這段時間,她的日子也不好過,雖然古霍沒有下死手,父親只是撤了軍職,可是,除了軍職,她父親一無所有,她也從導演一落千丈變成了最最普通的副導演,說白了,不過是一個給付衛國打工的小助理,甚至,她連小助理都不夠格,因爲在她的訂婚宴上,古霍出事,所有的人都將這些過錯歸咎在自己身上,包裹那個一直暗戀古霍卻不可得的付衛國。
她再劇組裡的日子不好過,這些苦,又有誰知道!可是,咬着牙,她只能忍着,因爲,她知道,留在那裡還有一線可能,若是離開了,想要再回去那個圈子,沒有人會再給她機會了。除了一張臉,她能用個的還有什麼?
父親拿着的那所謂可以保證他們一家以後平步青雲,衣食無憂的協約,如今已經失效,成了廢紙一把,她父親都已經有些不正常,每天在家摔砸打罵,那個曾經享福的家也已經消失不見了!
她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爲她們想要得到她們本來就不該得到的東西。
她是,父親是,田甜是,kitty也是,還有,也許那個人也是···。
“你不是什麼!你不是看我笑話麼?呵呵··在我這麼狼狽的時候,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不就是想告訴我,就是你們楚家敗落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你照樣可以有炫耀的資本,你依舊是人人羨慕的導演!我剛剛做的什麼手術,你難道真的不知道是什麼手術麼?你不就是想看看我離開你以後撿着的高枝是怎麼把我摔得這麼慘麼?哼!楚喬,如果你這麼想,你可就大錯特錯了!
我依舊是《破國》的女一號,所有燈光的焦點,就算付衛國看不上我這個女一號,我的戲份已經定了,誰不都是這樣爬上來的,這個圈子裡的女的哪個沒流過產,背地裡生孩子的都有,我這樣算什麼!不過,你放心!
我已經做了節育手術,就算以後我瘋玩,瘋鬧,也不會再給任何一個男人傷害我的機會,當然,也不會給任何女人傷害我的機會!”奮力從牀上掙扎着起來,已經出了一身汗,冷汗涔涔的,瞪着一雙杏仁眼,眸光裡淚光閃動,倔強的,挺直了身子,她選擇的路,就算是跪着前行,她也要一直走下去。
其實你楚喬又何嘗不是如此,你對我,又有幾分真心?淚水打溼了眸子,她已經將埋在心底最不堪的一面拉扯出來,攤在她的面前。
她不過就是個想成名,爲了成名不惜一切代價的女人。
“甜甜,難道你跟我一起這麼久,對我的瞭解就這樣?難道,我對你的好你一點都感覺不到?我在你眼裡,就只不過是一個幸災樂禍,在別人傷口上撒鹽的小人?呵呵··”握着心口,卻還是覺得有一道利劍穿透皮肉刺了進來,夾帶着冷風,灌進他的身子,涼透了,慘然的一笑,悲切的眸光落在女人慘白的臉上,心疼她,卻更心痛,痛得她連呼吸都如針扎一樣!
“田甜,我們還年輕,還有可以修正錯誤的機會,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古霍不會給我們這多機會的!不要再錯下去了!好不好?我跟你都不能再錯下去了!去求求秦守燁,他不會不管的,我們就從一個小演員,一個小導演,慢慢做起,我相信,憑着我們自己的雙手,我們也可以站在紅毯的最高處,我們一起去實現我們一直以來勾畫的美夢好麼?”試圖拉過田甜孱弱的幾乎瘦了好幾圈的手,手伸了伸,只放在了離她只有一指的距離!
那一指如同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田甜,我知道錯了,邁出了這一步,你是不是會邁出這一步。
她後悔,後悔車禍的時候把田甜推開了,如果當初她沒有推開她,現在的結局是不是不一樣,在心底,她一切都爲了她,可是,田甜以爲自己拋棄了她!
其實,從來沒有,她一直跟在她身後,看着她上了劉耀的車,她心痛到無以復加,看到她入了劉耀的套,她只能跟kitty聯手,各取所需,所有的一切,都是爲了這個女人。
她一眼就看中,並且希望可以攜手一生的女人,即便不被人認可,那有怎麼樣,只要,只要她們是真心相愛,可是,相愛···
“憑我們自己的雙手?呵呵,喬喬,來不及了,已經來不及了,既然錯了,何妨就讓他錯下去,我··”放在牀單上的手抽了回來,看着女人放在距離她不遠處,塗着粉色指甲油的手,纖白,柔膩,仍舊一絲不苟。
她跟她還是不一樣的!
“你走吧,我要休息了,我很累!”掀開被子,將整個人都埋了進去,身子一轉,明知道女人的視線就落在她的背上,田甜只能咬着牙,看着已經沉入西山的太陽,微弱的光芒透過醫院的圍牆,落在高大的樹冠上,暖亮的橘色,漸漸變成暗淡的黑,黑暗,將一切罪惡掩藏,滋生,當光明破土而來,那將是嶄新的一天。
而她,必須把今天所有的狼狽埋葬,然後,明天,將是她重生的嶄新一天!她需要化繭成蝶,迎風飛舞,那些必經的痛,她必須有勇氣承擔。
“甜甜···我會等你···一如我···一直站在你背後··”默默的注視着你。終究,最後那句話她還是沒有說。
細細的聲線,高跟鞋落在地板上輕快的節奏,每一下如同落在她的心裡,越來越遠,如同她跟她之間永遠不能橫越的距離!
楚喬,對不起!我們已經回不去了,太晚了,真的太晚了!
闔上眸子,眼底更多的淚水順着狹長的眼尾一顆一顆,一串一串落在病牀上,瞬間被棉質的牀單吸走了,如同那個人從來沒有來過。
握着嘴,壓抑着心底的痠疼,細長的高跟鞋都沒有阻擋住女人的腳步,田甜不能這麼被他們毀了。
從外科住院部小跑着,一路飛奔,顧不上腳疼,一路進了vip專屬病房,看到隨着地平線最後一道光落下去,整個醫院陷入一片黑暗,醫院裡的燈光瞬時亮了起來!
‘蹬蹬登’‘蹬蹬登’
“小姐,請注意,不要影響到別人休息!”小護士擋住穿着高跟鞋踩得噔噔響就進來的楚喬,這個女人曾經見過,更何況,這一張臉曾經出現在全城最大的液晶顯示屏上,這個人的父親更是在軍部報紙上登出了好幾條消息,對於這個人的來歷,想必,整個醫院都沒有不知道。
毫不客氣的攔住她,“抱歉,已經過了探視時間,明天再來吧!”指了指貼在牆上的規定,微昂着下巴,倨傲的用眼角的餘光睨着楚喬。
上頭可是有命令的,需要嚴格保護古霍在這裡的安全,她更是不會放這個曾經傷害過古霍的——女人進去——她們是古霍和莫離的忠實擁泵者。
“我,···抱歉,不好意思,·我剛纔太着急了,麻煩你,我就見一下古霍,就是霍將軍的兒子,我找他有急事,就幾句話就可以,拜託您了!現在纔不到七點鐘,通融下,行麼?”身子躲了下,希望能躲開那人攔住自己的胳膊,可試了好幾次,都不行,只能卑微的放下身段,曾經的她也是站在哪裡都有光環的。
她的背後有父親,有古霍,所以,她一直是別人的焦點,什麼時候,被人這樣對待過,可是,今非昔比,她知道自己犯的錯,也知道自己罪有應得,可是,這一切她都能忍,只求,只求古大哥別把田甜往絕路上逼。
狠狠瞪了一眼,那裡面嚴厲的彷彿一個教官,“這怎麼行,你以爲這是在其他醫院呢,這裡是軍區醫院,軍區,知不知道!軍令如山,我可是一名合格的軍醫護士,要嚴守紀律,你不要讓我犯錯誤!”小護士眼睛一瞥,“好了好了,別看了,趕緊的,我們這就要清場了,還有好多事要忙呢!”
其實,這裡本來就是vip區,又因爲霍司令的特殊命令,整個二層小樓就只有古霍一個人,全方位戒備了,哪裡有什麼別的工作,不過是個藉口罷了!
“你··”眸子眯了下,細高跟鞋一擡,重重的落在女人白色護士鞋上。
“嗷——啊,疼死我了,疼死了,哎,你,你別跑,來人啊,有人闖進去了,哎!”小護士大叫着,看着幾個荷槍實彈的黑色武警服戰士擋住了楚喬的去路,牆一樣的擋在那裡,笑了,“哼,當我們都是吃素的呢!哼,把她扔出去,再來,小心我們不客氣了!”
“對不起了小姐!”黑色武裝警服的戰士一人一個胳膊,架着就要把人扔出去,一點都不憐香惜玉。
“古大哥,古大哥,··不要,求求你們,讓我見見古大哥,古大哥,··莫離···莫離,秦守燁!”尖叫着,看着已經離她越來越近的門口,近乎絕望的咆哮着,“秦守燁,我錯了··”
“住手!”
架着楚喬的黑色武警服戰士聽着一聲冷冷的低喝,整齊劃一的一頓,向後一轉,架着女人的胳膊換了一個。對於這個男人,上頭有命令,他說的話就是軍令,他們必須聽,在醫院,必須接受他的調遣!
眸子一亮,看着秦守燁,如同看到了救星。
“莫離!秦守燁,秦守燁,讓我見見古大哥,看在我沒有傷害過古大哥的份上,讓我見見他好嗎?”淚溼羽睫,眨了眨,顧不上男人滿的鉗制,用力掙脫着,剛纔因爲推搡,已經掉了一隻鞋子,甚至顧不上,一瘸一拐的蹬在地上!
“放了她,進來吧!”揚了揚手,傲然的眸光沒有看小護士愕然長大的嘴巴,這幾天,一改探訪人員,除了霍烈焰和古家兩兄弟,什麼人都沒能進這個門,就是爲了營造一個古霍這次車禍很嚴重的假象!封鎖消息的同時,讓外界只知道,古霍車禍,很嚴重。
兩個戰士收到命令,相視一眼,鬆開手,很快,又隱入黑暗裡,走廊又恢復了寂靜。小護士也只能撇撇嘴,看着那個俊逸無匹的帥哥領着那個女人進去禁區。
看着楚喬光着一隻腳,一瘸一拐,走得還很急,看到他崴了一腳,咬着牙,將另外一隻鞋也脫了,小跑着,生怕他反悔一樣的跑過來。
“進來吧!”推開門,緩步走進客廳。
看着熟悉的環境,裝飾,楚喬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同一個病房,那時候,她還是楚小姐,古霍還沒有做那麼絕,如今,她不知道她還能換回來這個機會麼。
推開房門,早就聽到動靜的古霍斜躺着坐在大牀上,手上又開始吊點滴,爲了效果逼真,幾乎是重傷病號的配備。
“古··古大哥···我··”‘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看着傷成這個樣子的古霍,楚喬想也沒想的先跪在了地上!
在這個時候來求古霍,她也是逼不得已!除了古霍,她想不到任何人可以幫她!也只有古霍,纔可能讓田甜安然無事。
冷眼看着一進門就跪在地上,哭得狼狽,雨溼香腮的楚喬,沉寂的眼底看不出任何的情緒,“你怎麼來了?這是要幹嘛?”有些疑惑不解,一進門就行這麼大的禮,他又不是要死了,就算他死了,哭喪也用不上這個女人啊!
“古大哥,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田甜,你幫幫她好不好,我知道,《破國》沒有那麼簡單,如果這劇本出了問題,田甜就毀了啊,我不能··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她··”
靜靜的看着楚喬,一段時間不見,雖然她臉上化了妝,可是,依舊掩蓋不住她的憔悴滄桑,似乎一夕之間老了幾歲,二十幾歲正是花一樣的年紀,卻透着成年人才有的歷經滄桑後的積澱。
心裡黯然嘆了口氣,沒想到這麼快楚喬就來了。
深邃有型的五官被白色的繃帶纏得密不透風,脖子上,手臂上,腳上都固定了,他知道自己這個樣子看上去跟個木乃伊一樣,肯定特別嚇人,想了想,把聲音放低了,別人聽來就有幾分弱弱的感覺,每說一句話還微微喘息一下。
“古大哥,那個人我真的不知道,你不要怪我,不要怪我爸,好麼,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麼抱歉的話都遲了,也知道你··”有些語無倫次的,一時間,她竟不知道話要從何說起。
古霍回來後,這還是他們正式的第一次見面,這個小時候她追在身後尾巴一樣跟着的大哥,深沉的心底不是她能夠猜的,卻也知道這個男人的驕傲。
那樣的傷口,身體的,心上的,識趣的楚喬沒有提,避開了!眸光閃了下,不管是誰藉着自己的名字綁架的古霍,那傷是實實在在的,這一聲對不起,是她欠古霍的。
“我爸貪心,纔會妄想跟人聯手扳倒霍叔叔,可是,古大哥,看在小時候我們一起長大的份上,再幫我這一次,就這一次,好麼?我不求霍叔叔放過我爸,那是他罪有應得,我也不求你原諒我,就算綁走你的那個男人,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求你,求你不要毀了田甜!”
對於父親的事情,她知道的不多,她也很奇怪,跟隨了霍烈焰這麼多年的父親,怎麼會聯手別人陷害霍烈焰,那個時候,她只顧着自己的今後,自己的將來,只希望自己可以再次成爲古霍的未婚妻,好有那個資本帶着田甜去完成他們最初的夢想!她竟然沒有深究!
但凡,她再多一個心思,也許,今天就不會是這個樣子了!
可是父親已經敗了,已經是定局了,她無力改變,田甜,田甜還是有機會的,心裡着急,竟什麼都想不出來,只能用最笨的辦法。
凝眉,這話是怎麼說的!
“古大哥,給田甜留一條活路好嘛?爲了紅,她已經付出了她所有寶貴的一切,古大哥,算我求你!”‘咚’的一下,飽滿的額頭落在地板上,發出咚的一聲響,再擡頭,額頭上青紅的印子瞬間就顯了出來!
木質地板發出的迴響在空蕩蕩的房間裡格外的響亮,如同落在人耳邊心頭。
“你!”古霍怔住,他知道,這楚喬是真的喜歡田甜,別問他爲什麼知道,其實,骨子裡,他們也許是一種人,要麼不愛,要愛,便是深愛!
楚喬從小在男人堆里長大,那麼多優秀的男人,她都沒有任何的青眼,能用她的身份,用她的專業把田甜困在她身邊,只有一個理由——愛。
本來,當他喜歡上小禽獸的時候,對於她跟田甜之間的關係還秉持着旁觀的態度,只希望這個小時候帶大的妹妹不要陷得太深,可是,這姑娘不單陷得深,而且是很深!
‘咚’
楚喬,你這簡直是在爲難我,從你和kitty聯手開始,你們不知道輕重,在亞風裡亂作手腳,那個時候開始田甜就已經被你們引入了雷暴圈兒,現在,想不傷害田甜都不可能!
瞥了一眼一直站在旁邊未發一語的小禽獸,果然,他的眉頭也皺成了一個深深的‘川’字,漆黑的眼底閃過的那抹熟悉的色彩告訴他,小禽獸也不忍心!
可是,這一切已經如同奔流的江河,摧枯拉朽的,只有捎帶的拉下去的份兒,哪還有把誰安然送上岸的,只求自保已經是最大的限度!
這一切,他跟小禽獸心照不宣,聰明如楚喬,也一定明白,《破國》一旦上映,後面連鎖反應,他們損失的是錢,擎拓野那邊損失的是利和譽,只有田甜,賠盡的將會是她的職業生涯!
那之後,她將被冠上任何娛樂圈裡存在,卻不被大衆認可的所有的標籤!一輩子也摘不掉的標籤!
‘咚’
看着楚喬這樣,秦守燁心裡有些動容,究竟得是一份什麼樣的感情,才能讓驕傲的孔雀一般的楚喬放下自尊,卑微至此!
又是一下,已經微微破皮兒了,楚喬用力的撞下去,他能看到她磕下去時身子的顫抖,那個曾經的嬌小姐,曾經的豪門貴族,如今匍匐在地上,行着最大的禮,只爲了一個不知道將心付諸哪裡的女人。
可是收手,這個時候收手,他們已經進行的計劃怎麼辦?
目光和秦守燁的交匯,以別人不知道的方式,用眼神交流着,兩個人幾乎在同一刻,眸子都轉開了,看不下去了!
‘咚’
每一下,她都用盡了全力,感覺頭腦有些發混,眼簾模模糊糊,粘稠的東西,眨了眨眼睛,摸了下,紅豔豔的,黏稠的,富有生命力的。
‘咚’
“夠了!”最後一下落在了秦守燁的腳面上,重壓之下,他能清晰的感覺到楚喬是拼盡了全力,“楚喬,夠了!”
他們不能收手,田甜只能陪葬!
“··嗚··唔··求求你,古大哥··”搖頭,淚珠如同斷了線一般,濺了出去,就算她知道那裡面有一場陰謀,她也不能做任何改變,在她還是導演的時候,她可以盡力挽回,盡力拍出一部就算不賣座,藝術效果也絕佳的片子,可是,她現在什麼都不是,什麼都幫不上。
就算她告訴田甜這一切的真相,也於事無補,演出合約已經簽了,她沒有那麼大的本事,撕毀合約或者讓合約作廢,想毀約,那鉅額的賠償金,以前楚家好的時候,她都沒有那個足夠的能力幫到忙,何況現在!
她,真的,真的沒有辦法!
“夠了!”冷冷的,看着已經近乎瘋狂的楚喬,因爲她愛着那個人的心意,他妥協了,“我會安排好田甜的退路!”
一直低斂着的黔首愕然轉眸,“古霍,··你瘋了!”用眼神,睨着古霍冷毅淡定的五官,睜大的眸子裡噙滿了不贊同!
“真的!”驚喜中帶着愕然,擡着一雙混着血淚的眸子,透過迷霧看着古霍,她不幹相信,古霍真的答應的。
搖了搖頭,示意秦守燁別吱聲,才提高了音量,“楚喬,希望那個人值得你這麼做!回去吧!你爸那邊,我無能爲力!”
楚治國點到了老頭的痛處,就算他想幫楚喬,老頭也不會允許,老頭只會把楚治國整得更慘!
“謝謝,謝謝你,謝謝你,古大哥,我··”值得的,值得的,就算田甜沒有喜歡上她也沒有關係,她只是希望看着她好好的,這就夠了。
身子一個踉蹌,不穩的,手支着地,眼前一陣黑,一陣白,一陣紅,“謝謝!”接過秦守燁遞過來的紗布,擦了下臉上的血跡,“秦守燁,我也欠你一聲對不起,更欠一聲謝謝!”
抽泣了下。
淚顏婆娑,感動的,身子晃了晃才勉強站了起來,“古大哥,kitty找了擎拓野聯手,你小心··呵呵,你應該早就知道了吧,是我擔心了,古大哥,謝謝你,謝謝你還拿我當你的妹妹看!”古霍那樣精明的人應該早就注意到了吧,否則,他怎麼會對kitty受傷不聞不問,否則,他怎麼會跟曾經的對手聯手。
原來,一直是她不懂!
轉身,將紗布纏在手上,血落在黑色風衣上,很快被吸走了,看了看手上已經染紅的紗布,楚喬卻笑了,“古大哥,謝謝,秦守燁,謝謝!”腳步有些蹣跚,光着腳,踩在光可鑑人的地板上,每一步,都拼盡了全力一般,她盡力了!
她知道,只要古霍說了,一定可以做到!
目送着楚喬腳步不穩的離開,有些擔憂她會不會就這麼摔倒,吩咐了幾個衛兵過去把人送走,秦守燁纔回到病房裡,古霍正睜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發呆!
“爲什麼答應幫她?”秦守燁撥了下古霍愣愣鬆開的手,握住了,他就不怕楚喬是假意投誠?還是不怕這會影響了他們的全局?
這男人究竟在想什麼!
“你放心,我只說給她安排好後路,又沒說不讓她繼續演那部戲,放心,不會影響你的計劃,你該怎麼做的還怎麼做,知會我一聲,我全力配合你就行,至於田甜,不一定非得要在鎂光燈下才能成名成功。”古霍是這麼想的,就算最後真的事發的時候,大不了他拿錢把田甜送出國外。
奸商!果然的,撿着漏洞說,他就說什麼時古霍這麼捨己爲人了!這麼大的罪都白受了不成。
古霍還是古霍!只是看着古霍眼底的猶豫,知道,古霍絕對不像他表面說的那樣無所謂,他是真的在想怎麼把對田甜的傷害降到最低,怎麼給他安排一條最好的出路。
“別想太多了。”剛想揉一下男人的發頂,卻發現上面光禿禿的只有白色繃帶,手往下,揉了下他厚實的耳垂,俯身,在他脣上落下一吻,“古霍,沒看出來,你心還挺軟的!”故意放輕鬆了,就是不想兩個人之間氣氛這麼凝重。
感覺到溫熱的呼吸噴薄在臉上,烏黑的瞳仁仰視,對上一雙深沉的幾乎看不到底的眸子,彷彿有着巨大吸力一般,看着那個小小的自己,輕輕嘆了口氣,“同樣都是愛上同性,我知道那份苦!”
苦?疑惑的睨着古霍,心裡有些彆扭,揉着他耳垂的手微微收緊。
當他每次懷疑小禽獸,懷疑他們之間的感情的時候,他明白這種同性之間的愛能長久真的太不易,正是知道這份不易,才能感同身受,希望楚喬能有個好結果,這一次,他確實是心軟了!
“你苦麼?”身子往下,藉着手肘的力道輕輕撐起自己全身的重量,燈光下,自己遮住的影子整個將古霍包圍着,彷彿一種無形的保護盾,密不透風的。
“哈,苦什麼,我的都是甜,過來,給爺親一口。”沒法動彈,只能噘着嘴往上湊了湊,聞着小禽獸熟悉的味道,心踏踏實實的,真的希望,有一天,田甜也能感受到楚喬那份沉重的愛意。
哪怕不能迴應,也別浪費了!
那個傻丫頭啊!
滿意的勾着脣,在古霍說甜的時候,他也能感覺到甜!其實他要的很簡單,只要兩個人在一起就行,要是可以,他還真想把古霍私藏到一個島嶼上,就他們兩個人過一輩子就行。
“好了,你也別內疚,除了對付楚治國,你對楚喬的安排已經很好了,楚喬是個有志向的,手段又好,爲人處世八面玲瓏,給她時間,她會在那個圈子裡出來,你已經放了她一馬了!”因爲他的設計,把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了楚家,楚治國是罪有應得,楚喬卻也只能算是被殃及的池魚。
最起碼,她從來沒有想過傷害古霍!
如果他傷到古霍半分,他會毫不猶豫的將楚家逼到最死角!
不知道小禽獸這麼會的功夫已經進行了這麼多的心裡活動,古霍只是嘆了口氣,“媳婦兒,我們好好的就行!”
他身邊,這樣的例子太多了。
蕭恩跟樸文玉,他們坎坎坷坷,並不幸福!
大哥跟狄龍,一個無償付出,一個只會享受人生,也不幸福!
二哥跟他的小保鏢,終究家裡人除了二姨,沒有一個人接受,兩個人懸殊的身份更是那個小保鏢始終不肯跨過去的一道鴻溝,也不幸福!
張玉邪,那個只會將愛默默隱藏,付出的男人,他的幸福甚至從來沒有得到過迴應!
楚喬和田甜,她們,會有未來麼。
“嗯,我們好好的,我們一定好好的,放心!”又吻了吻古霍,才側躺着躺在他的右側,用那個戴着戒指的手勾住古霍的小指,糾纏着。
不管世事怎麼變化,他不會放手,所以,他們一定會好好的!
至於擎拓野,如果他是那個最大的麻煩,他會如同那年的擎拓野一樣,在親情面前毫不留情,哪怕,是讓他親手殺了他!
夜色慢慢降臨,無星無月,黑色穹廬如同一個密不通風的鍋蓋,將世間萬物扣在了下面,漆黑一片中,各自循着自己心底的光明慢慢摸索着,摸索着。
——
田甜出院後第二天,就直接去了劇組,安排在那裡的人也將看到的信息及時的傳遞過來,留在海關檢查的人時刻注意着擎拓野的海關記錄,擎家本宅因爲太過神秘,無法監聽,也讓秦守燁錯過了那最最爆炸性的一幕。
一早,安排好了古霍,秦守燁就直接開車去了《破國》的外景攝製組,一來是看一下片子的進度,再來他也想試試看有沒有什麼方式可以讓田甜儘量從那個暴風圈裡拉出來。
“嗨,莫離,你可算來了!”老魏紅着一張臉,冷風吹得有些僵硬的脣,說話有些含混不清,眼明心亮的看着莫離就打了聲招呼,自從《民國魂》他吃了虧,對於秦守燁倒是客氣了不少,因爲是付衛國御用的劇務,少不得在《破國》又成了大拿!
“順利麼?”拍攝現場,出資方的代表坐在監視器後,看着畫面,對着裡面女主角的表演圈圈點點。
因爲裡面又一場女主角受傷的戲,正好田甜剛剛手術完,幾乎不需要上妝,只需要把頭髮弄凌亂些就可以了,所以,今兒就直接拍這場戲了。
看着劇本上的臺詞,已經很熟悉了,就算這部分不是自己的戲,他也很認真的呃看過,也不知道是從哪裡請來的天才編劇,歷史混亂倒是其次,對於感情戲的把握也不到位,這部戲,除了大製作,大投資,幾乎看不到任何的亮點,幾乎所有人都是因爲女主角而存在的!
看着站在綠色幕布——後起會製作成陡峭懸崖——上的田甜,傷心欲絕的看着墜落山崖的他——那場戲,他已經拍完了——風中凌亂,雪花飄揚,唯美無比的畫面。
“cut,好,下來補一場戲哭戲,剛纔的效果很好,田甜,我需要右眼一滴淚,明白麼,只有一滴,不能多,也不能少,富裕的全給我含在眼裡!”付衛國溫和如玉的聲線在擴音器的效果下刺耳無比。
真是挑剔!
“放心,導演,我一定完成!”
遠遠的聽着他們的對話,秦守燁晦暗的眼底滯了下,落在那個一片白茫茫之中的紅色中。
“呀,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啊,着不是莫離麼,來,正好,最後一場戲,來來來,看你的了哈!”遠遠的,付衛國纖細的動靜響起了,也引得一大幫人將實現瞟了過來。
黑線!
他怎麼能忘了!對外,他還是付衛國看不上的對象,尤其,付衛國已經‘歸順’了擎拓野。
挑着笑,因爲卡門姐不在,也不需要刻意化妝,只需要戴上假髮,穿上袍子,直接就可以開演了。
目光落在那個臉色蒼白近乎沒有血色的影子,微微滯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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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k,寫完啦,真是不容易。
大家看的開心哈,最近更新都挺給力的吧!週末,我存了個稿子,省的上班時間沒空碼字。
白天我忙,沒時間顧羣,妞們找管理員要片段也是ok的,我家管理員都特別好說話。
愛你們,羣麼,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