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望揚言要給朱貪何量身定做一套修煉日程,還聲稱在他的指導下,即使豬也能成爲棟樑。朱貪何在爲豬擔憂的同時,對吳望的話半信半疑。因爲他所在的陪路峰氣氛很差。
宇文山七峰之陪路,師傅一人,沉湎酒肉。弟子十九名,整天玩失蹤,家畜若干,與朱貪何鄰居,狗一隻,養的比豬還肥。正是這樣的陪路峰,在別人眼中竟然是恐怖的存在。
根據雲樽收集的信息,陪路峰在上次各峰比試中幹掉瞭如日中天的竹亭峰,致使後者在以後的四年幾乎閉門不出,潛心修煉,而更爲詭異的是,四年後的比試,竹亭峰再次被陪路峰完虐,每個參加比試的陪路峰弟子都強大的令人難以置信。但根據同門的悉心觀察,這些人行蹤不定,甚至很長的一段時間不在山中,但他們的進步卻是節節攀升。
由此,在神聖的宇文山中,陪路峰成了特殊的存在。他們像影子一樣難以捉摸,又像高山一樣難於逾越。甚至有傳聞,這些人修煉了一種邪功,能通過燃燒生命之力增長修爲。
時隔幾日,朱貪何對此事終是耿耿於懷,曾經多次追問吳望的他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但是今天,老頭扔下酒壺,肅穆的問了朱貪何一個問題。
他說:“小子,那日你說想守護身邊的人,你可知道守護身邊的人有多難?”
“不知道。”朱貪何覺得吳望今天有點古怪,“我不覺得守護別人有多難。”
吳望輕笑,身形一閃消失在朱貪何面前。他靜的不禁哆嗦了一下,對方的影子都完全消失,四周的風把他們藏了起來。在鮮亮的花草的襯托下,朱貪何不知所措。
“如果我想讓岡澤城的人消失,你能阻止我嗎?”
朱貪何無言以對,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他只是個螻蟻,那種無助曾經不止一次成爲他渴望力量的源泉。他張着嘴,只是呼吸着空氣,然後慢慢的說道:“我來宇文山不是聽你廢話,教我修道。”
“很好,但有了力量有怎樣,你的心會變,你想要的東西也會變,你成爲另外一個人,一個你曾經憎惡的人。”吳望的聲音從朱貪何身後傳來,乾澀的氣息噴到他腦袋上。
他不由嗤笑,轉身義正言辭的說:“老頭,你到底想說什麼?”
吳望輕輕伸出手,那雙軟綿綿被酒氣薰染的手驟然變的沉重,只是輕輕一碰,朱貪何像斷了線的風箏飛了出去。
一切都是巧勁,他只覺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把他扔了出去。在大腦片刻空白間,他看到了畫面向後飛馳。隨之撲通一聲,朱貪何撞到了粗壯的樹幹上。脊背的疼痛蔓延到整個後背,他憤懣的喊道:“你瘋了,我怎麼得罪你了?”
“我只用了不到一成力量,你都沒有反抗的機會,拿什麼守護別人。”吳望淡淡的說,語氣不似之前那麼友好。他轉過身子,背對朱貪何,不再理他。
朱貪何支撐着身體站起來,說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
,你到底要怎樣?”微風吹來,吳望不禁露出喜色。朱貪何是他遇到的唯一先天脫胎換骨的神人,面對這樣的弟子,一定要用最狠的手段培養。
陪路峰一向冷冷清清,很少引起大家的注意,但在這時,有人無意中發現,吳師叔與小師弟沒了蹤影,山上的家畜餓得沒日沒夜的嚎叫。
朱貪何不自然的舔嘴脣,眼前這片森林盛滿了野獸的叫聲,巨大的樹遮住陽光,在層層疊疊的葉子之下,光明那麼遙不可及。
“就是這裡,你生活與生存的地方。”吳望滿是的看着這裡,補充道,“歡迎來到陪路峰的修煉場,你的師兄們都是從這裡摸爬滾打活下來的,可別讓我失望。”
朱貪何壯着膽子,不容置疑的說:“沒問題,我真的要在這裡修煉嗎?”
吳望臉色一變,命令道:“少廢話,想活着就得吃苦。”他一腳把朱貪何踹進森林,不忘提醒道:“林中的野果有毒,晚上會有獸潮,你靠自己的本事活下去吧,但是如果死了,屍體會被野獸吃的骨頭不剩。”
朱貪何哭笑不得,長這麼大,從來沒有與野獸搶生存空間。他急忙跑回去,結結巴巴的說:“總得給我把趁手的兵器,難道你真想讓我死在這裡?”
吳望理所當然的說:“你自己想辦法,連兵器都解決不了,還靠什麼活?”他扔下一個包袱,飛也似的逃了。
朱貪何如蒙大赦,心道:這老頭不算太壞,還記得給我留救命寶貝。
他滿心期待的打開袋子,映入眼簾的竟然是一張薄薄的紙,上面寫道:修道之人第一則,煉體。
捧着張聖旨一般的紙,朱貪何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吼叫。他失落,彷徨,轉而被無以言表的羞憤,恐懼代替。森林睜開眼睛,好奇的盯着這個不速之客,他也瞪大眼睛,神經兮兮的瞅着森林的一點風吹草動。
事情似乎比預想的好一些,此時的森林處於一種假寐狀態,即使他試圖發出一些聲音,也不見任何迴應。朱貪何樂得這種你好我好大家好的狀態,但吳望的話總是讓他新生不快。力量,他需要力量。朱貪何鄭重的點頭,自言自語的說:“不錯,我要力量,我要守護身邊的人。神啊,賜予我力量吧。”
他一怔,覺得不妥,有憋足勁放聲大喊:“讓暴風雨來的更猛烈些吧。”
走獸嚎叫,飛鳥鳴囀,寂靜的森林一下子熱鬧起來。朱貪何痛苦並快樂的乾笑。暴風雨真的就這麼來了。
森林求生第一步,認識時局。現在是一個手無寸鐵的人站在長滿獠牙的森林面前。他的拳頭可沒什麼殺傷力。朱貪何小心謹慎的走着,他在找趁手的兵器,地上散落的樹枝雖然尖細,但是不夠結實,這些看起來一折就斷的樹枝在朱貪何精心製作下,成了一根根尖刺,危機時刻還是有些作用的。
草木聳動,朱貪何心生警惕,他勉強鎮靜的靠在樹旁,不論暗處的生物是什麼,爬樹逃生是現在唯一能做的。
他忍不住深吸一口氣,提起精神準備逃跑。
呼啦一聲,一頭俏皮的鹿跳到朱貪何面前。他搖晃着角,機靈的看着朱貪何,與朱貪何的驚異不同,着傢伙似乎對朱貪何很好奇。它捋直身子,與朱貪何在相望。
見不是猛獸,朱貪何好歹鬆了口氣。可這頭鹿也不好對付。但看頭上的角就能貫穿他的胸膛。健壯的鹿一蹄子足以踏穿他羸弱的脊樑。
但鹿的想法與朱貪何不同。既沒有亮出碩大尖利的角,也沒有甩開蹄子踏朱貪何到底脊樑,而是慢慢靠過去,一點點張開嘴,在朱貪何詫異的眼神中,那頭該死的鹿竟然咬住了朱貪何的衣服。
他慌忙掙扎,誰知食草動物的牙齒硬的出奇,鹿死死咬着衣服,與朱貪何玩起了拔河。
“這個畜生。”他邊罵邊拉扯衣服,家裡窮,沒錢買衣服,這件嶄新的漂亮衣服是宇文山道服,剛穿上時他還開心了半天。
只聽撕拉一聲,衣服成了兩段,朱貪何半拉身子暴露在微弱的光線下。他滿臉通紅,幾欲發狂,而得到半截衣服的鹿似乎並不甘休,洋洋得意的去拉另外一半。
朱貪何咆哮着掰住鹿角拼命拖拽,恨不得將其折斷,可他顯然沒有多少力氣,反而被那對碩大的角馱了起來。
離開地面的朱貪何更來勁了,死死抱着鹿脖子左搖右晃,上下襬動,前仰後翻,鹿自巋然不動。任由朱貪何搗亂,慢悠悠的走到樹下,啃食樹上的蘑菇。
朱貪何心道:老頭說樹林裡的野果不能吃,野菇不也在之列嗎,這頭蠢鹿吃了也好,讓它知道招惹我的後果。他想着,手上的動作慢了下來。鹿趁機甩頭,把朱貪何甩了下去。
他吃痛的叫苦,看着半拉衣服不覺黯然,驀然發現,舉止奇怪的鹿正目不轉睛的看着他,在那雙空靈的眼中,朱貪何看到了自己,滿臉沮喪與頹廢,滿是泥土的身上瑟縮着。
他不禁訝然,全然沒有想到竟然被一頭吃草的動物弄成這副鬼樣子,鹿擺過頭,安逸的跪在他旁邊,任憑遠處忽遠忽近的叫聲扎進耳朵。
“是時候做出決定了。”他自言自語,手中拿着吳望的紙條。
半酣的鹿被一陣火光驚醒。朱貪何滿臉灰塵的未在篝火旁,熱情洋溢的蹦來蹦去。他舉起一根木棍,另一頭是尖利的刺,朱貪何還塗上了野蘑菇的汁液,他靠火焰嚇走了一些野獸,幸運的撿到了一根骨頭。朱貪何正打算用這些骨頭做點什麼時,身後的鹿忽然見了鬼似的跑開了。
他不屑的嘀咕道:“膽小鬼,莫不是被我的火光嚇破了膽。”他說着,不覺樂開了花。
而在另一邊,直到月光照的他雙眼迷濛,吳望才忽然想到,有些禁忌沒有告訴朱貪何。他猶豫不定,心道:種在身上的符篆還沒破,那小子應該不會出事。只是十日而已,彈指一揮間罷了。
他這樣安慰着,萬萬沒有想到,朱貪何現在正被一頭奇怪的生物扔來扔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