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之前的風餐露宿不同,有人給他送飯,有人噓寒問暖,有人在他面前不住的嘮叨,也有人絞盡腦汁想從他嘴裡摳出點東西。
雖然只是短短的時間,朱貪何還是感受到了別人的心意。那種從未有過的感覺有點膩歪,卻膩歪的很舒服。一天後,朱貪何莫名其妙的被提溜到湘楚面前。他黑着臉,定定的看着地板,不由想到鍾原川對他說的種種關於湘楚的傳聞。
湘楚淡淡的說:“朱貪何,擅入我南都峰該當何罪?”
朱貪何偷瞟了一下,一衆女弟子目不轉睛的看着他,正殿透着窒息的感覺。
見朱貪何不說話,湘楚又說道:“介託,時逸採出列,你二人助外峰人來我南都峰,有連帶責任,罰你二人面壁一個月,可有話說?”她頓了頓,悠然發出一聲冷哼。
“師叔,此事因我而起,兩位同門也是爲我所迫,請師叔罰我一個,不要牽扯無辜之人。”朱貪何說着,不由抽搐一下,大概自己也得受一頓打,然後被髮配邊疆,充當苦工。他聽見安詳的呼吸在大殿懶洋洋的遊蕩,路過朱貪何頭頂,忽然截斷了強烈的節奏。
湘楚一如既然的淡然聲音從朱貪何頭頂掠過:“好,那我就重罰你,按理說,新弟子大部分時間都在山上修道,我今派你下山執行任務,箇中兇險你自己慢慢體會好了。至於能不能活着回來,就看你造化了。”
朱貪何不知畏懼,更不將其放在心上,他不認爲有任務比在猴子堆裡受虐更兇險,當即應了下來,到惹的介託與時逸採上躥下跳。
後來他才知道,所謂的下山執行任務完全是舉着宇文山的大旗去其他勢力地盤找茬。
不待他稍作休息,湘楚急急派人把他帶了下去,在女弟子的指引下,朱貪何碰到了鍾原川。後者好像早就料到他的到來,在路上站了有些時候。他哈哈一笑:“真是造化弄人。貪何,你也被湘楚踹出來了?”
朱貪何謝過女弟子,這纔不鹹不淡的對他說:“一個無聊的罪名,讓我去執行任務,你知道是什麼任務嗎?”
鍾原川不假思索的說:“去沒人去的地方找寶貝。”他想了想,確定沒有可以補充的,才淡淡的笑了起來。他又問道:“身體還好嗎,我是眼睜睜目送你到南都峰的,當時那叫一個慘烈,滿身漏血。幸虧你還活着,否則沒人陪我下山執行任務了。”
朱貪何摸着傷口,傷疤成長的很健康,沒有留下隱患,身體也出奇的好。他不禁讚歎南都峰的神藥,同時也留戀短暫的奇妙感覺。
朱貪何問道:“只有你我二人執行任務?”
鍾原川扒拉着指頭,邊數邊說:“七峰每峰貢獻出一名弟子,加上精銳的十個人,應該是十七名,這些人分成三個隊伍,分別探尋三個方向的敵情。不過你我可能要特殊對待,被指派到兇險的地方無疑。今年可
是湘楚負責指揮咱們。”
鍾原川恍然大悟的從懷中掏出一個瓶子,搖晃着說:“有了它,咱們的尋寶之旅更順利了。”瓶子是介託扔掉的那個,鍾原川小心揣着懷裡視若珍寶,並不以爲恥。還頗爲得意的向朱貪何炫耀。
以後的日子裡,朱貪何全心全意的養傷,把修煉的事拋到腦後,竟然有意想不到的收穫,從藏書閣中得來的心法驀然閃過腦海,幾個清晰的畫面像遙遠的燈塔,照的他的世界一片光明。他一遍遍回想着那些畫面,漸漸憋出一種傷懷。一想到心法就沒有來的升起一陣苦澀。他皺着眉頭百思不得其解:“怪事,心法都是這樣的嗎。”他說罷,越想越不對勁,萬一走錯了路,他豈不是要走火入魔了。
朱貪何原本打算去藏書閣找老頭的,卻被介託叫住了。他催着朱貪何到南都峰山腳集合。在對方的叮囑與監視中,他只好暫且擱置下,隨介託去南都峰赴會。
說是赴會,其實只是上方下達的命令罷了。清點好人數,每人發了一枚腰牌,湘楚誇誇其談的說着腰牌的作用,其實只是方便證明身份罷了。朱貪何忍着聽完一系列準則與條例,煎熬的計算着時間,準備一散會就奔向藏書閣。
鍾原川壓低聲音問道:“我發現了一件事,開始到現在你一直皺着眉頭,有什麼解不開的疙瘩?”
朱貪何心道:當然有,大了去了。心中這麼想,他還是若無其事的搖着頭,只期盼快點從中脫身,解胸中的疑惑。
忽然湘楚叫朱貪何的名字。他不由打個激靈,應了一聲。
湘楚恍若未聞,接着說道:“你六人去西方,鑑於鍾原川與朱貪何帶罪之身,任務加倍。即日起程不得耽擱,時間爲兩個月,仲秋時節前回門派覆命。可聽明白了?”
這下終於沒人應聲了。湘楚惱怒的又問了一遍。
六人中,雲樽與何舟瑤是側峰內定的人,鍾原川與朱貪何算是戴罪立功的,時逸採靠實力搶了一個席位,介託死纏爛打生生靠着厚臉皮撿了個名額。朱貪何不知道介託有什麼能力讓湘楚破給他開後門,但一想到外形像猴子似的介託發嗲的樣子,便一陣惡寒。
衆人口中的十七人成了現在的十八人,新人中最耀眼的是何舟瑤,即使用朱貪何的眼光,這個小姑娘也純淨的如天然白玉,何況這塊白玉還頂着新晉弟子中天賦最高的帽子。諸如荊墟這般名門望族的子弟都想巴結。何舟瑤總是怯生生的躲在時逸採後面,像是着了魔似的,似乎只要不被師姐保護,她立刻就被陽光照穿。
與何舟瑤不同,荊墟作爲名門之後,有着得天獨厚的條件,家族爲了培養後人,耗盡了數之不盡的天材地寶,甚至用了最好的藥材爲他洗髓換骨。站在此處的荊墟一隻腳已經踏上了強者的行列,只要假以時日,荊家必定靠他發光發熱。但此時,這個天才正不善的看着
遠處蔫了吧唧的朱貪何。他的心志蒙上了一層陰影。
最爲神秘的朱貪何與鍾原川算是隊伍中的邊緣人。鍾原川總給人一種深不可測的感覺,沒有在衆人面前展現或實力。雖然峰主,長老等看得出他的修爲,但在三代弟子中,這個人就是個迷。
而朱貪何因爲入選時被抖出是超強體質,各方面對他不是一般的看好。在宇文山的這段時間,他同陪路峰的師兄們一樣,完全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經常在人們的視線中消失。大家最怕這個沒有功底的少年扮豬吃老虎。不說別的,荊墟的眼中的兇芒足以代表一切。
時逸採滿足的說:“真好,大家又湊到一起了。”他示威似的瞥鍾原川一眼,又友好的朝他點頭示意。
在湘楚的注視下,衆人陸續下山,這次任務不但不允許攜帶打鬥器具,連生活用品甚至換洗衣服都不能帶,美其名曰鍛鍊弟子的生存能力。唯獨朱貪何被特赦帶了一枚納芥,被湘楚封印了大半空間,只留一點巴掌大小的地方,正好能盛下那個名叫“泰山”的揹簍。
朱貪何欲哭無淚,他掐着時間只等會議一結束便跑去藏書閣,這下沒希望了。湘楚用嚴厲的目光送走一個個弟子,最後落到朱貪何身上。他不悅的問道:“你怎麼還不走,難道要我趕你走嗎?”
他遲疑的擡起腳,不甘心就此下山,愣是硬着頭皮對湘楚說:“師叔,弟子在修煉的時候遇到了難題,求師叔指點一二。”
湘楚點頭,靜等他說話。
朱貪何頓了頓,說道:“弟子領悟心法時生出了負面的情緒,每每修煉之時總是有種感時傷事的錯覺縈繞在心頭。不知道師叔可有解法。”
湘楚淡淡的說:“心法全憑個人心境,你所練的什麼心法?”
朱貪何一時無語,他怎麼知道那本狗屁心法是他媽的什麼名字。糾結了半天,才誠懇的說:“弟子不知,隨便拿了本心法就開始修煉了。所以。”
沒等他說完,湘楚不耐煩的說:“心法的名字都不知道,還問我做什麼,你自己琢磨去吧。廢話少說,下山執行任務去。”
結果不歡而散。朱貪何早料到是這種結果,抱着一絲僥倖才低聲下氣拜託這個老女人,想不到被拒絕的這麼幹脆,他不由得冒出一股火。
山下,其餘兩隊人馬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只剩朱貪何這隊。不等他下山,雲樽早迎了上去,滿心期待的說:“貪何,師叔派咱們去西方,正是岡澤城的方向,咱們可以回家了。”
雲樽期盼朱貪何像他一樣興奮並隨聲附和,可是沒有。他反而有點不想回去。如開始不想下山執行任務似的。朱貪何覺得自己所做的事,像走馬觀花,觀的還是自己所不熱衷的花,騎的是爲別人服務的馬,沒有一樣是他所期待的。雖然回岡澤城是個好的選擇,但他愣是提不起半點興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