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紗張一閃不見,朱貪何沒看清這東西是怎麼不見的,總之原本飄在空中的黑紗張轉眼間成了一個揹簍,着揹簍的青藤上還帶着一滴猩紅的血。
竹亭峰之主耗了那麼大勁竟然只召喚出來一個揹簍。朱貪何還不敢相信真的只是一個揹簍,這個懸在空中的東西甚至還沒有野獸的爪子大,熊東西孤零零的慢慢移動到野獸面前,忽然竹亭峰之主陰翳的臉上豁然開朗,他意猶未盡的嚼着銜在嘴裡的唾沫,那些一個個細小的泡泡讓他心裡一陣暢快。
揹簍沒有讓野獸放鬆警惕,隨着揹簍的逼近,野獸慢慢向後退,雖然誰也不知道這個揹簍的作用,總有一種先入爲主的恐懼籠罩在揹簍上面,使人禁不住把揹簍看成暗藏玄機的殺器。
竹亭峰之主顯示急了,退了朱貪何一把:“快把揹簍倒過來。”
朱貪何踉踉蹌蹌差點跌倒,轉頭怒視竹亭峰之主:“那東飛那麼高,你讓我怎麼夠得着。”
其實朱貪何拼命的跳,還是能夠到揹簍的,但揹簍離野獸太近,他怕沒碰到揹簍既進了野獸的肚子,然而竹亭峰之主又給了他一掌,朱貪何的身子像炮彈似的竄了上去,直奔揹簍。
野獸的注意力始終沒有離開過揹簍,當朱貪何拔地而起之時也只是從嗓子眼裡悶悶的吼幾聲,呲牙咧嘴朝他示威。
朱貪何望見空空如也的揹簍離自己越來越近,也不敢胡思亂想,只要他把揹簍倒過去就算是完成任務了,他不禁在心裡暗罵竹亭峰老頭,那個加過分明是早計劃好了整他呢。
他抓住藤蔓縱橫交錯的揹簍使勁一拽,沒有想象中那麼吃力,揹簍輕易被朱貪何拽的轉了個圈,與朱貪何一起墜落。
朱貪何這下着急了,他本盤算着接着揹簍的力再把自己做甩回去。揹簍墜落地地方恰好是野獸的爪子。這麼下去他一點活路也沒有了。
翩遊步是套好功法,朱貪何扭動着笨重的身子兩腳護體,試圖藉助踩踏之力之主墜落的趨勢,誰知揹簍重的令人髮指,朱貪何又不知怎地被揹簍纏住了,只能眼睜睜看着土地像巴掌一樣排在他臉上。
他有種錯覺,揹簍與湘楚給他的“泰山”太像了,同樣是揹簍,同樣是種的像座大山。只不過此處的揹簍是從符篆裡冒出來的罷了。
幾乎與朱貪何倒置揹簍的同時,空無一物的揹簍泛起乳白的光,光亮在明媚的陽光中幾乎看不清楚,只是隱隱約約中有某些不同於陽光的東西充溢在揹簍中。
竹亭峰之主興奮的搓着手,兩隻眼睛狂熱的看着朱貪何身上的揹簍,好像大自然的恩惠都集中在哪裡,他用的是召喚亡靈的功法,大陸也早已命令禁止這列不人道的做法,大大小小門派還是保留着一兩套堪稱殺手鐗的亡靈功法。而剛駛出的這招是他在外雲遊時從邪教竊來的,開始用時還聽心絃後來他發現一個弊端,用了這種邪功,心中總有一種暴躁的衝動,好像一點小事就能點燃他得到憤怒。久而久之,竹亭峰之主對這門
功法越來越冷淡,甚至棄之不用。
而今天在迫不得已之下涌出的功法不但沒有讓他產生不好的狀況,甚至有種成就感在他心裡生根發芽,他真想把全身的興奮化作一聲響亮的吼聲,讓森林裡的生靈都聽到,可他有不敢,後山的妖獸們沒準正盯着這邊呢。
竹亭峰之主冷汗直冒,他倒忘了這茬了,後山是妖獸的地盤,他都已經暫時拖住野獸了,還呆在這裡不是找死嗎。這個終於清醒些的人焦急的看着朱貪何,他親手扔出去的孩子正向下墜落,竹亭峰之主略一猶豫,他看到野獸退了兩步,炯炯有神的靜靜看着朱貪何。
正是個好機會,竹亭峰之主身上有傷,真氣有所剩無幾,能指望的只有符篆。而衆多符篆中只有一張最底級別的千里疾行符,其他都是雜七雜八的攻擊符篆,他原本以爲消耗兩張疾行符,在野獸眼前竄進竄出就能救出朱貪何,若是已有一張的,怎麼都得流到最後用。
他大步流星的向朱貪何追去,手中的符篆攥的死死的,生怕一不小心弄丟了。
朱貪何看見竹亭峰之主往這裡趕,野獸又只是低吼也不對他下手,心中的希望之火重新燃燒了起來。
竹亭峰之主一個瀟灑的走位,帶起陣陣柔和的清風捲住朱貪何。他萬萬想不到朱貪何的身子不但沒有減緩下墜之勢,連他也被掛在一起,往地上砸去。
野獸迅速的轉了轉腦袋,擡起爪子往這邊派來。這傢伙正等着一個收拾人類的契機,兩人乍一接觸到一起,它的爪子就擡起來了。
竹亭峰之主眼疾手快,掏出符篆往外扔,只聽一聲啞火一般的聲音在揹簍中盪盪悠悠的飄出來。不等他的符篆在空中爆炸,朱貪何覺得背後陰森森的,寒氣往他的脖子裡鑽,薄薄的衣服上冷的骨頭都酥麻。他倒吸一口氣,好像吸入的空氣裡也有致死的寒氣。
朱貪何打了個哆嗦,正在這個空當,一道黑影從身後躥出來,直直奔向野獸的爪子。那黑影小的可憐,卻靈敏的讓人咂舌。朱貪何一個哆嗦的時間,那黑影已經撕開符篆,彭的一聲撞到了野獸的爪子上,符篆被刀子一本的黑影撕的粉碎,片片像雪花一樣落了下來。
然後是捶地的聲音,朱貪何重重掉在地上,揹簍把地砸了個窟窿。他艱難的動動手腳,還好身子沒什麼大問題,雖說後背的涼意還沒有退去,其實已經沒了大礙。他再朝半空看去時,一抔鮮豔的血花細細的綻放,舒展着腰肢迎風飄揚。
野獸的爪子破了個窟窿,森森白骨露在外面,一簇簇的血往外飛濺,被血水粘成一撮撮的毛髮糊在手上,還有的耷拉着頭朝下看着朱貪何,隨即痛哭流涕似的擠出一顆顆瑪瑙一樣的血。
一滴血落在朱貪何僵硬甚至有點麻木的臉上,這個人立即汗毛豎立,閉着嘴大氣不敢喘。
他看見眼前的景物似乎全染上了紅色,紅的發亮的草地,紅的乾巴巴的樹皮,紅的淡淡的天空,還有紅的他層層細灰與傷疤的手。
朱貪何一轉頭,紅的發黑的竹亭峰之主正搖着他的身子,鄭重其事的說:“不要驚慌,野獸已被重創,我這就帶你出去。”他拔着附在朱貪何身上的的揹簍,這個沉的令人髮指的揹簍好像長在他身上似的,根本容不得竹亭峰之主拖動分毫。
這個累的渾身抽筋的老頭再也不想折騰了。按理說符篆編織出來的陣法,所召喚出來的東西都是邪物,那個正派之人願意與邪物爲伴,但今天這種情況,他也只好先就此作罷。這麼想着,竹亭峰之主已經捏動着符篆,神神叨叨的念着口訣,身子跟着扭來扭曲。忽而雙眼一閉,抓着揹簍的手死死箍住朱貪何的身子。
朱貪何直覺一陣頭暈目眩,他眼中的紅色早把他淹沒,那震光芒鑽進他眼中的時候,他只知道是竹亭峰之主弄出來的動靜,至於這道光芒是什麼,他才懶得尋思。
就是這道強烈的光,朱貪何在模糊的眼裡看到了自己,他頭上生出一對筆直的角,光滑的角質像平靜的湖面,偶爾眼中泛出點點漣漪,朱貪何新生好奇,漣漪便在兩隻角之間盪來盪去。這是多麼奇妙的事情啊,朱貪何心裡的好奇還隱藏着一種莫名的恐懼。他急忙去摸自己的頭,分明沒有角的蹤影。這時光華已經變淡主峰高聳入雲的建築像一尊尊肅穆的雕像橫在他們面前。
好不容易脫困的兩人總算沒了生命危險,而宇文山還籠罩在一篇愁雲慘淡中。藏書閣老頭正傲然屹立在主峰,兩道眉毛像活蹦亂跳的蟲子窸窸窣窣的扭動着,他本是在掌門危機之時暫時出來成個場面,誰知後山歇斯底里的爆發出一陣又一陣濃濃的殺氣。他急的不能集中精力探查來自四面八方的神識,宇文山漸漸成了隨便出入的地方。
藏書閣老頭耐不住神識無休止的試探,索性毫不掩飾的爆發全身力量,洶涌的戰意往外伸展,來人既然無視他的存在,他便自動找出那些見縫就鑽的蒼蠅。
這時主峰忽然多了兩道既熟悉又難以捉摸的氣息。老頭這些慌了手腳,悄悄潛行到那兩股氣息附近,看罷是自己的師弟與一名少年才放心下來。他見兩人狼狽不堪的樣子便知道後山的動盪的原因。隨即放了心一心一意對付外來的神識,並下定決心不管怎樣都不再分心。
但他還是多少有些疑惑,後山的殺氣還沒有消散,難道後山真出現了驚天變故?
朱貪何獲得自由當然欣喜,但這份欣喜沒有讓他開心,眼中忽明忽暗的紅像一層層薄薄的紗幕照在他眼中。他使勁揉搓,眼中的血色終是沒有絲毫淡化。他急的渾身難受,還想身子被身子綁成麻花似的,怎麼動都動不了,而且隨着時間的推移,這句身子渾身刺癢。
竹亭峰之主稍作休息,活的站恰來對他說:“在後山見到我的事不準跟任何人說,今天你也算助了我一臂之力,五天後來我竹亭峰領賞。”他冷冷的看朱貪何一眼。只有在宇文山,他這種冷峻與孤傲才自然的散發出來。他已經漸漸習慣了再弟子面前擺出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