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嚴聳立的龍椅上空蕩蕩,兩邊的小宮人早已經按部就班到位,大家都在等那位高高在上的人出來。今日的明德殿上格外喧鬧,衆人議論紛紛。
一眼望去,最前面的是幾位老臣,想來也是位高權重的人物。而葉星雲和嚴大統領,按朝廷規矩屬於武官,自然站在進明德殿的左邊,兩人都有祖上功勳,世襲罔替位次自然要排在前面。兩人交頭接耳,嘀咕着什麼。
諸位大臣到齊了,連平時不上朝的也來了,看來今天這早朝倒是熱鬧非凡,衆人都被跪在大殿前面的老臣給吸引住了,這個老頭不是別人就是剛剛臺階之上給葉星雲臉色的老頭子張太傅。靠大殿右邊窗戶邊,一個白面書生打扮的小官對着圍觀的幾位同僚侃侃而談,葉星雲自然聽得清清楚楚,通過他們的談話葉得知此人便是張太傅的侄子,給諸位大臣排憂解難,還懇求諸位大臣幫忙,等下勸勸陛下,衆人詢問:究竟是何事讓已過古稀之年的張太傅如此這般大動干戈?大臣們表面和和氣氣,其實各自都有自己的小算盤。
葉星雲最前面的大臣,是位身材魁梧的老者,雖然白髮蒼蒼,但那撐起來的結實的胸膛,雖然不是虎背熊腰的壯年,但是給人一種久經沙場的老練,可謂老當益壯,老者一臉從容,進來時,路過葉星雲身邊,駐足稍做停頓,徑直走了過去,葉星雲點頭示意,他知道路過眼前的老者不是別人,正是前朝的徵西大將軍,當今的晉國公北堂遠山。大秦帝國覆滅之時,他正帶着五十萬大軍戍邊西林邊境上,抵禦西厥、東奴、大戎等周邊國家的入侵,當他班師回朝的時候,這個天下已經不姓秦了,爲了五十萬將士安慰,天下百姓安居樂業,他選擇了歸順大漢。
“陛下駕到,有本啓奏,無事退朝。”龍椅左側的小太監提起嗓子例行規矩的喊道。
高總管扶着陛下從後面慢慢的走上臺階,看陛下的臉色很是憔悴,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是爲什麼事傷心所致。大夥心裡面都明白昨天晚上發生這麼大的事情,大夥都議論紛紛,看到皇上坐上龍椅,大夥都肅靜。
陛下這才仔細看清楚大殿前面跪着一老者,蒼白的頭髮,滿臉皺紋,已過古稀之年還這般折騰,實在是不容易,老頭子的烏紗帽放在地上,見陛下坐上龍椅,他用盡力氣挺直了腰桿。
回頭看了看諸位大臣,一眼鎖定在葉星雲身上,老頭子哀求道:“陛下聖明,還請爲老臣好友主持公道!”葉星雲想着:老頭倒是開門見山,上來就誇皇上,接下來不得打個感情牌,葉星雲倒要看看這老頭能搞出什麼名堂。
“張太傅所謂何事,行如此大禮,儘管說,朕自然要爲老師主持公道。”陛下神情嚴肅,好歹張太傅貴爲帝師,還是要有幾分尊敬。皇上示意高總管給太傅賜座,在兩個小宮人的攙扶下,慢慢的老頭子坐了上去,一把年紀,跪久了還是身體不支,上氣不接下氣,下意識的揉了揉跪了發麻的膝蓋。這待遇,大臣看在眼裡,心中自然清楚張太傅這樣做就是向殿前衆臣暗示,自己還是在陛下心中有分量的。葉星雲看着老頭一把年紀,喘氣着粗氣,真怕他走不回去。
差不多休息了片刻,老頭整理了一下情緒,悲傷的說道:“陛下可知國舅爺現在何處?”
陛下假裝一無所知,問道:“張太傅這是何意,昨日我還跟舅舅一起對弈,暢談國事,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今天怎麼沒見舅舅上朝?”
“陛下,刑部王大人,今日三更狼狽不堪,逃入我府中,告知老臣,國舅爺昨日查封鎮北王府時被鎮北王就地斬殺,屍骨無存,我朝廷隨行官員、大理寺、禁衛軍、刑部諸位同僚無一倖免。手段之殘忍,簡直是禽獸不如,陛下可要爲國舅爺主持公道。”
朝堂上下一片譁然,衆人議論紛紛,交頭接耳,不管認識的或者不認識都看着葉星雲,指指點點,有的甚至直接破口大罵,場面一度混亂。
“夠了,葉星雲何在?你可知罪?”陛下龍顏大怒,一掌拍在龍椅上,大殿內一下子安靜下來。
葉星雲撅嘴,納悶:不是吩咐你叫我來的嘛,心裡面沒有點數嗎?
只見一英氣逼人,儀表堂堂的傢伙站了出來,拱手答道:“陛下不知道微臣何罪之有?還請張。。。什麼,太傅是吧,給晚輩明示。”
“大膽豎子,不知悔改,見陛下不跪,如此大逆不道的亂臣賊子,其心當誅。”老頭氣得東倒西歪的站了起來,指着葉星雲罵道。陛下倒是有些偏袒葉星雲,也沒有說什麼,當然是默認了。
“老師可有人證,也好讓讓諸位大臣信服。”陛下心裡也不確定,反正自己是下棋的人,再好的棋子如果費了,自然是要丟棄的。
“老夫已經讓劉大人在殿外等候,陛下隨時可以招他進殿,與鎮北王當面對質,揭穿這個亂臣賊子的真面目。”老頭的擲地有聲,讓衆殿大臣有些相信此事可能真的如他說的那樣。畢竟以前的葉星雲在帝都的名聲可是臭名遠播,誰人不知。
高總管扯着嗓子,大聲喊道:“宣王刑部王大人覲見。”
隨後一箇中年大叔,戰戰兢兢的,左顧右盼,總覺得有什麼人要害他似的,見到陛下,撲通一下就跪在大殿,大哭着說着那晚發生的事情。葉星雲看清楚此人的臉,正是那日在自己府上指指點點的那傢伙,沒想到居然逃出來了。這傢伙一個勁的把罪名往葉星雲身上扔,當然這都是半真半假,只想把葉星雲的罪名坐實了。
衆人聽得清清楚楚,據他交代,他們已經掌握了足夠證據證明葉星雲就是採花大盜案的兇手,他隨國舅爺到鎮北王府,拿着陛下口諭查清此事,不料事情敗露,所以他痛下殺手,讓豢養的死士將他們一干人等就地斬殺,幸好自己發現得及時帶着解救的阿史那公主逃離魔掌。
他還交代,葉星雲爲了掩人耳目不知道用了什麼妖法,把整個鎮北王府給毀了,想以此毀屍滅跡。
隨後城衛統領,按照陛下的吩咐被叫來問話。據他交代昨夜確實天有異象,城中部分百姓確實看到天空有流星一樣的天外隕石砸中鎮北王府。他們卻不知道那是葉星雲再替天行道,誅殺賣國賊呂老賊。
陛下聽了他們一番述說之後,又是一巴掌拍在龍椅上,站起來,呵斥道:“大膽葉星雲,朕讓你查清此案沒想到是賊喊捉賊,你可還有話說。”
葉星雲關鍵時候,微微一笑,看來不拿出點真東西,這羣所謂的忠臣,還不把自己碎屍萬段。葉星雲再次拱手答道:“陛下微臣這裡有一本賬本,請你過目。”
高總管接過葉星雲手中的賬本,一步步走上前去,直接送到陛下面前。
這時候,剛剛那老頭,晉國公站了出來,捧着手中的玉笏,說道:“陛下老臣愚見,鎮北王雖名聲不好,那都是些小打小鬧,有長公主一手教導,自然不會做這種大逆不道,有違人倫之事,其中必有隱情,還望陛下明查。”
葉星雲聽着就覺得這老頭幫自己主持公道就算了,也不要這麼誠實吧!把自己說的跟小孩子一樣。不過還是打心底裡佩服這老頭,關鍵時候站在公道一邊爲自己說話。
陛下一會功夫,大致翻了一下賬本,不露聲色,看完放在龍椅上。
漫不經心的問道:“姚相怎麼看,你可是看了半天戲了,也該有主意了吧!”
此時,文官爲首站出來一箇中年老者,只見他咳嗽不斷,大概是身體不好。他不慌不忙的答道:“陛下英明決斷,此事不管鎮北王是不是兇手,牽扯到如此多朝廷命官,況且國舅爺生死未卜,只怕皇太后那邊不好交代,希望陛下明察秋毫,還國舅爺一個公道,給鎮北王一個清白。”
葉星雲不得不佩服這姚相國,果然薑還是老的辣,等於又把問題扔給陛下,自己倒好明哲保身。
“衆愛卿以爲呢?”陛下又詢問大臣的意見。
“臣以爲張太傅所言極是,鎮北王罪大惡極,請陛下下旨處斬鎮北王。”
“臣附議”
“臣附議”
“臣附議”
。。。。。
一個個文臣武將站了出來,出奇的一至。
“你們倒是朕的賢人能臣啊!你們的奏摺朕都看了,難得你們都這麼誠實,那你們看看,這是什麼?”
哀帝一把將袖子裡的奏摺丟了出去,那便是葉星雲揭發國舅爺一樁樁的罪證。
姚相上前撿起來,慢慢翻開,越翻越快,臉色越來越凝重,大臣們見此場景都默不作聲。
“姚相居然看了,給諸位大臣說說吧!”哀帝嘆了口氣坐下,靜靜的看着諸位大臣。
“回稟陛下,此奏摺上記載了國舅爺所犯之罪,不過這私販軍械之罪可是誅九族的大罪,陛下可要三思啊!”
“賈林輔,你倒是看看這賬本上的目錄,有什麼蹊蹺的地方?。”
哀帝示意姚相把賬本遞給戶部尚書賈大人。賈林輔三步做兩步上前接過姚相手中的賬本,匆匆忙忙的翻開,賈大人臉色又驚又喜,把賬本遞給高總管。
自信滿滿的說道:“回陛下,這上面的數額與微臣整理戶部的壞賬如出一轍,不知道陛下從何而來此賬本。”
“看清楚,這就是你們推崇的國舅爺的私人賬本,私買軍械糧食,販賣鹽鐵,真是朕的好舅舅。”哀帝眼裡充滿了殺氣。
“陛下,這定是那葉星雲僞造陷害國舅爺,切不可相信。”張太傅還不死心,狡辯再三。
“閉嘴你個老匹夫,我忍你很久了,看你演了這麼久的戲,本王可沒有耐心陪你玩。”葉星雲一改吊兒郎當的樣子,一下子扮起惡人,既然你們都想我當這個壞人,自己只好隨他們的願了。
“本王與陛下有五日之約,承蒙陛下厚愛命本王查清楚採花大盜案的真正凶手。”
葉星雲說着已經不自覺的在大殿之內來回走動,好一個自有,當着這麼多人,陛下沒有說話,這等於是默許了。
轉到張太傅身邊,居高臨下,左手扶住站不穩的老頭,張太傅一把推開,差點摔倒,葉星雲接着說道:“我在國舅爺府上找到這賬本,還有在他的密室裡面發現他與某些朝廷官員的書信來往,都是些見不得人的事,我就不小心說了。不過好在我比較好奇就看了一眼國舅爺留下的名單,不知道各位大人要不要我念給你們聽聽?”
衆人你看我,我看你的,極力掩飾自己內心的恐懼,誰也不想這時候葉星雲把自己的名字念出來,即使是故意的,那也有理說不清。
隨後葉星雲話鋒一轉,又說道:“不過,我相信那些人都是被逼國舅爺威逼利誘,國舅爺敢當衆對本王痛下殺手,何況各位手無寸鐵的大人。”
“我拿了陛下手諭,查封呂國忠的府邸,一干人等皆壓入刑部大牢等候受審,讓我意外的是還解救其他被關押的女子,這是她們聯名血書狀告當今國舅爺十大惡刑,陛下請過目。”葉星雲去嚴奕府上換衣服的功夫,李英男就把這血書親自送來,他正好帶在身上。
哀帝看着傳上來,擺在桌子上的密密麻麻的名字和一件件呂國忠的罪名,失望的拍了拍額頭,痛心疾首。
哀帝冷靜了片刻繼續說道:“此時你們還有什麼想說的,朕從小愛戴的舅舅盡然犯下如此大逆不道之罪,朕心疼,此事還是由鎮北王處理吧!”
不料張太傅一頭就往大殿的柱子上撞去,葉星雲一個虛影,瞬間一把夾住老頭的腰,像抱小孩子一般護住老頭子。
諸位大臣一場虛驚,要不是葉星雲手疾眼快,這明德殿恐怕今天要見血。
“老臣有愧於先帝,讓陛下被小人矇蔽,我大漢江山危矣,這就隨先帝而去。”
張太傅又哭又鬧,哪裡還有東山大儒讀書人的氣節,簡直跟市井兒童一般。
葉星雲看着老頭差不多沒什麼生命威脅,還當着面陰陽怪氣的罵自己,一放手把老頭扔地上,道歉道:“哎呦,張太傅不好意思,手麻了,您老沒事吧?”
諸位大臣且又不知道這鎮北王是故意爲之,看他那賤賤的樣子,有的氣得跺腳,真想上去給他兩腳,可是又打不過。姚相倒是微微一笑,想來惡人還是惡人磨。晉國公最見不到這種婆婆媽媽的樣子,一臉不屑,都是幾十歲的人了,還跟一個小孩子一樣。
“張太傅,你這是要逼朕嗎?這江山還是大漢的江山,她不姓呂。來人,把張太傅年事已高,速速送他回府。”
“諾”
大殿兩側出來兩個魁梧的侍衛一把將張太傅架起來,擡了出去。
大殿之內又安靜了,死一般的安靜,在站的哪個大臣不是人精,看情況就知道風向變了,該避避風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