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絕對的黑暗,無邊無際的黑暗。
一個孤獨的女子身影行走在這黑暗的世界,到處都瀰漫着血腥陰冷的氣息。
踉蹌着,那道纖細身影被地上什麼東西絆倒在地。天空突然閃過一道閃電,女子看清了面前的景象----腐爛的血肉、慘白的枯骨、滿地的殘肢斷臂、鮮紅到刺眼……
屍山血海,這是個殺戮後的世界,這是個地獄般的死亡之地。濃重的血腥味與腐臭味環繞在女子身周,空蕩蕩的空間裡死寂得可怕。
哪裡,這是哪裡?擡起晶藍雙眸,面目嬌美的年輕女子臉上全是迷茫。
“賽菲爾……”
地上傳來輕輕的呼喚,隨即耀起碧綠色的光芒。就在女子面前,一具殘損的身軀翻身而起,眼似碧玉,嘴角含笑:“賽菲爾,你不該來這裡。”
他的後背皮肉翻飛,鮮血染滿全身,然而神情溫暖柔和,令女子怔怔叫了起來:“蘇迪……”
沒來由的,心臟便如利刃刺中,痛不可擋。低低呻吟一聲,女子蜷起身子,緊緊抱作一團。
“賽菲爾?”
“賽菲爾!”
熟悉的清冽聲音迴盪在耳邊,帶着不加掩飾的焦灼與擔憂。面前的綠眸少年微微一笑:“聽,有人在叫你呢,快回去吧。”渾身一震,少女霍然睜眼,一雙墨眸映入眼簾,清澈而盈亮。
“你終於醒了。”精靈舒了口氣,“好幾天沒進食了,你該吃點東西。”
“嗯,我沒事的……”話雖這麼說,但賽菲爾還等不到食物入口便又昏昏睡去。精靈臉色一僵,眸光更加清冷。
他們三人從水井逃回北大陸的森林已經三天了,賽菲爾清醒的時間不足半日。在和躲在密林深處養傷的七個倖存格魯人匯合後。賽菲爾只是收回了自己的兩個靈寵,便又昏迷了。看情形,她的傷勢不輕,心魔更重,精靈對她這樣的傷也束手無策。
皺起眉,精靈望了望面色慘白的少女,默然站起身。東大陸和北大陸的通道,真是太神奇叻!”脣角噙着一縷輕佻地笑。桃花眼赤裸上身,浸泡在水氣蒸騰的溫泉中,對周圍那幾個滿臉怒氣的男子視而不見。雖然他們的態度極不友好,但桃花眼纔不會在乎。
“閣下,事關重大,還請你千萬保密。”有人在這麼說,態度謙和。言語中卻帶着幾分威脅之意。
“嘻,若不是你們打不過我,是不是我就要被滅口叻?”桃花眼似笑非笑,“放心,只要肥羊給我足夠的酬金。我絕對不會亂說。”
“肥羊”一詞入口,周圍幾人臉上的怒氣更甚。爲首那人輕嘆一聲,心裡想着----若不是己方人人有傷。他還真想把這個不太正經的蒙面人在此幹掉---這傢伙實在不讓人放心!
“你們要養傷就好好養傷,別來打擾我泡溫泉。”桃花眼懶洋洋的擡眼,“說什麼保密,你們這七個人難道就不會泄露秘密?”
“我們已經抹除了自己的記憶。”爲首那人平靜地說,“我們知道有通道,卻不記得關於通道的任何信息。”
“嘖嘖,肥羊手下的兵,果然也和她一樣狠!”桃花眼搖頭晃腦。“精神異術者對自己施術,這比空間異術更加危險!”
“施術者早已傷重而亡,閣下不必爲他擔心。”說到同伴的死亡,周圍七人的神色都很平靜,彷彿已經看破生死。桃花眼眯着眼望了他們一圈,忽然問道:“那個叫安妮的女子一直沒回來。你們就不擔心麼?”
“安妮副隊長還未歸隊。我們當然擔心。”那人淡淡回答,“但我們更明白。她有她的任務,我們也有我們地使命。”
“使命?什麼使命?”桃花眼起了興趣,“你們不是格魯國的士兵麼?怎麼不回格魯覆命?”
“這與閣下無關。”硬邦邦甩下這句話的,正是後勤官穆沙----他曾經無數次痛恨自己沒有死在突圍的戰鬥中,但既然他活着離開了東大陸,身負着那麼多死去同伴的血海深仇,他就更不能死!他會帶着兩百多人地憤怒與心傷,活到去質問皇儲殿下的那一天!
雖然七個人都沒說話,但桃花眼就像看破他們的心事般,脣邊扯開了然地淺笑。能讓最忠誠的戰士不再回到自己的國家,那肥羊的魅力果然不可阻擋嗎?
輕輕的腳步聲從不遠處傳來,精靈的身形很快出現在水潭邊。
“哎呀哎呀,你是來陪我沐浴的乜?”桃花眼輕佻的笑起來,“能和漂亮優雅地精靈共浴,真是我的榮幸……”
“我要帶賽菲爾去南大陸。”精靈目不斜視,淡淡道,“她傷勢沉重,我要帶她回精靈族治療。”
“什麼?”周圍幾個板着臉的男子聞言神色大變,“隊長她,沒,沒事吧?先前看着還好啊……”
“她之前似乎服用了什麼藥物,雖然在短時間抑制傷勢、增強戰力,但她的身體承受不了那種驟然提升的力量,連靈基也受到損傷。現在藥效消失,她身體狀況變得很糟糕,加上她在戰鬥中弄得遍體鱗傷,又在幾天內情緒大起大落,這一樁樁加起來,她現在還活着已很幸運。”精靈面無表情,冷聲解釋道,“之前她表現得還算平靜,等離開東大陸心情稍一放鬆,整個人就垮了----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都是如此。”
“索斯港的那位精靈城主夫人,不是最善於療傷嗎?”桃花眼慢條斯理地開口,“何苦捨近求遠?”
“海雅阿姨已經用掉了她地生命精華。”----而且是用在約瑟的身上!精靈咬牙切齒,心中大恨。那幾個倖存下來地格魯死士倒是對他很信任,將這幾個月來的事情都簡略說了一遍。精靈也和他們一樣,懷疑是約瑟那方出了問題。此刻他心裡想着:早知道那傢伙會將賽菲爾置於死地,他就不該在聖達加救他一命!
“喔,你要帶着肥羊去南大陸,我可以去乜?”桃花眼騰的站起,絲毫不顧自己上半身的“春光外露”。
冷冷掃了他一眼,精靈轉身離去,夜風中傳來一句----“隨你。”
眯起那雙妖媚的淡粉眼眸,桃花眼笑了。
“我在哪裡?”耳邊依稀傳來海浪聲,賽菲爾輕聲問着。對在安基島生活了多年的她來說,這是那麼熟悉的聲音!
“船上。”清冽的聲音隨即響起,精靈就坐在她身邊,撫了撫她的額頭。
“永恆……”緩緩皺眉,賽菲爾似乎不太明白爲什麼自己突然到了海上。
“你的屬下留在那處森林裡養傷,也等待着安妮的迴轉,你不用擔心。”對方淡淡解釋着,“這艘船上都是同伴,很安全的。”
同伴?賽菲爾很想問問有哪些人,但腦中陡然一陣暈眩,她又閉上眼昏昏睡去。
甲板上,忙個半死的女精靈正在咬牙切齒的暗罵:“該死的小恆恆,爲了那個女人把我當奴僕對待!”
可憐的秋凌兮被永恆單獨扔在西大陸數天,好不容易接到消息,卻是讓她買船到北大陸港口接人。在這艘海船上,秋凌兮又是船長又是廚師,還得整天撥弄琴絃監督那些船員,實在憋了滿肚子的氣。若不是目的地是南大陸,她非得好好罵上一頓。
“我們今天吃什麼?”桃花眼笑眯眯的湊近,眸中洋溢着令人害怕的熱情,“啊,美麗的精靈小姐,你的廚藝真是讓我又愛又恨!我愛那些美味,可我又恨,這樣的美食會讓我再也離不開你……”
天,那個不男不女的煩人傢伙又來了!秋凌兮望天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說:“吃豆子湯!”
又是豆子湯?桃花眼頓時苦了臉。他正要說點什麼,空中忽然傳來一陣靈力波動。微微一愣,他警惕的擡頭望去----
半空中,有什麼東西正在凝成人形。漸漸的,一張令他難以忘懷的臉浮現出來:“請問,少主是在這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