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二十九節 堪薩島上的喜事

兩日後,聯軍大部隊趕到金橘堡,杰倫特親自坐鎮,約瑟與加德兩位皇儲從旁協助,在路維的指導下築起堅固的防禦帶。

到了這時,廣袤平原上的濃重血腥味仍未消散,經過大火灼燒的血色土壤耀出一層淒厲的紅光,彷彿永久銘刻住這一戰的慘烈與悲壯。

交接完公事後,賽菲爾帶領鐮刀、蒼風與倖存騎兵撤回堪薩島休整。那四萬騎兵幾乎淪爲殘軍,數百個小隊番號因全隊死亡而被取消,回撤的車隊裡連保存完好的屍體都極少見。雖然現狀悽慘,但新來的聯軍士兵望向他們的目光充滿尊重,猶如看待英雄的敬仰。

“臭小子們,當心點!”斷了腿的老兵朝周圍的士兵惡狠狠的揮胳膊,“這裡是老子們用命換來的,別給我看丟了!”

“是!”在莊重的軍禮下,排列整齊的士兵目送英雄遠去。

除了賽菲爾一支,隨行的還有血女巫與人魚們,旭天早在前天便護送重傷的武聖與校長返回梵固學院。雪莉與洛水將繼續待在金橘堡,妖孽和桃花眼也留了下來,領着獸人騎兵在金橘堡側後安營紮寨,與另一方的黑甲騎士遙相呼應。

“羽,我把路維和魂渣都留在這裡。一旦情況有變,立刻通知我!”

“是,少主。”跟隨加德而來的黑衣男子低聲應下,臉上隨即浮起一絲遲疑之色。

賽菲爾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想說什麼就說吧!看你這副表情,難道有什麼我不該知道的事?”

“唔,關於我族的血脈延續問題……”羽斜了不遠處的精靈一眼,慢吞吞的說,“我有點擔心,精靈的控植靈基會不會與我族血脈衝突?”

“啊。天哪。又是這個!”賽菲爾猛然捂住耳朵,“知道了,我知道了!”

“既然知道了,那就請少主多多嘗試。”羽乾瘦地臉上隱約露出一絲笑意,如釋重負一般,“如果時間允許,你們多生幾個孩子地話,一定會有繼承我族靈基的後代誕生……”

“你說什麼?”滿以爲羽是在反對不同靈基的結合。哪曉得這傢伙根本不是那意思----多多嘗試?他當她是什麼?賽菲爾不禁撫額長嘆,爲什麼這裡的每個人都恨不能立刻將她推上永恆的牀?

“喔,少主,不要有負擔。”羽誤解了賽菲爾的神情,很認真的說,“據你所說,那人額頭的印記仍在,說明他還未完全破解小姐地散魂術。我猜。如果不是元穹皇帝親征,那人也不會倉促前來。現在他既然退兵,又有後顧之憂,目前的戰局估計會僵持一段時間。”

點點頭。賽菲爾心想羽總算說了幾句讓她安心的話,哪料他話語一轉,又繞回先前的主題:“請少主儘快!如果運氣夠好。一個月就能孕育成功,那我族血脈……”

“你給我閉嘴!”賽菲爾忍無可忍,掉頭就走。羽木然看着她氣喋喋跑遠的背影,呆滯的眼眸中透出幾許暖意----少主,我真的希望,在未知的命運到來前,你能把握住屬於自己地幸福……

“爲什麼生氣?”永恆看着賽菲爾氣哼哼的跑過來,不禁很奇怪。“是他說了什麼嗎?”

一聽這話。賽菲爾頓時惱羞無比,狠狠瞪了對方一眼:“都怪你!”

“我怎麼了?”精靈無辜捱了幾記眼鏢。更加莫名其妙,只能眼睜睜看着賽菲爾甩開他,自顧自跑遠。

當晚幾支軍團抵達惠尼頓平原的入海口,在曾經沉積了休藍人數代血淚的荒涼小鎮外安營歇息。

營地周圍就是一大片樹林,永恆爲了安全特意去林中佈置防禦。賽菲爾獨自在營區巡視了一圈,正準備回到自己地住處,卻在經過一處林子時停住了腳步。一陣微風吹拂而來,她突然警惕起來,凝神細聽,樹後似乎有輕微的呼吸聲。

“是誰?”她低喝一聲,便見樹後轉出一道修長纖細的身影,斑駁樹影間隱約可見一對泛着幽光地透明尖耳,她試探着叫了一聲:“永恆?”

一聲溫柔的輕笑響起,遠處的朦朧身影向着她恭恭敬敬的行禮:“您認錯了。”

那清朗而柔和的聲音……賽菲爾立刻反應過來,是昨夜突兀出現的神秘精靈!她不由得繃緊身體,毫不客氣的喝問:“你到底是誰?”

“西大陸的人一般稱呼我爲----聖.斯柏。”很認真地報上自己名號,隱藏在黑暗中地精靈肅然道,“我是個預言師。”

“哼,我從不相信預言。”賽菲爾冷冷回答。

“我知道。”聖.斯柏輕聲回答,帶着篤定的語氣。雖然是夜間,賽菲爾卻覺得他目光灼灼,似乎帶着一種難以言說地眷戀,飽含關切與暖意,定定望入她眼中。

“不管您信不信,十天後,您會與永恆殿下結合,度過甜蜜的新婚之月。您的頭生子是個男孩,將會在三年後的今夜誕生,然後您會有一對雙胞胎女

賽菲爾氣得渾身發抖,臉頰因爲羞惱而嫣紅一片。若不是熟知永恆的性子,她幾乎要懷疑,這精靈是他派來引誘她結婚的!

神秘的精靈男子突然住了嘴,遠處傳來沙沙的腳步聲,接着傳來永恆清冽的聲音:“賽菲爾,是你在那裡嗎?”

急急應了一聲,賽菲爾回頭再看,那黑暗中的精靈已經不見了蹤跡。^^首發.君 - 子 - 堂 ^^就像他到來時那般,悄無聲息的詭秘離去。

直到乘船返回堪薩島,賽菲爾仍在拼命猜測那神秘精靈的身份。莫非是羽搗的鬼?他最糾結所謂的“血脈”問題,恨不得她立馬生一大堆小孩,所以用個神神叨叨的精靈預言師,來勸她早日“嘗試”……

待安頓好屬下士兵,旭天自梵固學院返回。她便猶猶豫豫的去問他:“你聽說過聖.斯柏這個名字嗎?”

“嗯。我知道這個人。”出乎她意料,旭天馬上點頭,“他是個預言師。”

這一下,賽菲爾變得張目結舌:“啊,真是預言師?”

旭天聳聳肩,臉上故作輕鬆:“最初預言我會死亡地人,就是這位來歷神秘地聖.斯柏!不知道爲什麼,老師十分相信他的預言。立刻就帶我去獸人族,請求貓女先知封印我的靈基。”

“……”賽菲爾忽然覺得身上一陣發涼,這也太無稽了吧?

“他找上你了?給你作了什麼預言嗎?”旭天好奇的湊近,瞬也不瞬的盯住了她。

“呃,沒,沒什麼……”賽菲爾臉上一陣發燒,“反正不是死亡預言!”

“不管是什麼,你都別信!”旭天揮揮手。“預言這種東西可信度真的不高。你看狄蘭爲我擔驚受怕這麼多年,耗費大量靈力多次做預言,最終看到的畫面卻是我假死那一次……”

“多虧那些預言畫面,狄蘭老師以爲你真的死了。你才能把她騙到手。”賽菲爾斜了腹黑男一眼,冷哼道,“這樣說來。你還得感謝那位聖.斯柏呢!”

“咦,聽你這麼一說,還真是呢!如果不是早早有了死亡預言,狄蘭她也不會時時刻刻牽掛我吧?”金髮男子笑得無賴,隱隱又有幾分自豪,“該出手時就出手,賽菲爾,不要拖拖拉拉……”

該出手時就出手?就像你吃掉狄蘭老師那樣嗎?賽菲爾鄙夷地看着他。拖長聲音道:“啊。真不知道,等狄蘭老師肚子裡的小孩出生時。能不能有爸爸在身邊陪伴呢?”

滿以爲戳中旭天的痛處,哪料她不說還好,一提到那孩子,腹黑男頓時樂得眉開眼笑:“多謝你的提醒,不過,狄蘭已經原諒我了!”

在賽菲爾懷疑的目光下,他快樂得幾乎要唱起歌來:“前幾天海雅夫人幫她診斷過,再過幾天我就要當爸爸了!”

“你這次是怎麼哄騙她的?餅乾還是蛋糕?”

“不,不,我只是告訴她,戰況慘烈,連校長都負傷了,她就哭哭啼啼的撲到我懷裡……”

“你----無恥!”

再次無賴般聳聳肩,旭天得意洋洋的伸出三根手指:“我要請假三週!”

“……”賽菲爾看了厚臉皮地金髮男子一眼,無奈的點點頭,“代我問候狄蘭老師,以及即將出生的小寶寶……”

話還沒說完,旭天的身影已經從屋內消失了。看着門外旋風一般疾衝而去地背影,賽菲爾悄悄嘆了口氣。不管最終結局如何,這一刻的旭天與狄蘭,是世間最幸福的伴侶、最幸福地父母。

又過了幾天,黑瞳與戀影的婚事終於敲定。因爲不知道下一次戰鬥會在何時打響,兩人徵得雙方父母同意後,便決定在堪薩島上舉行婚禮。其時雙方的父母家人都不在身邊,爲他們祝福、爲他們慶賀的全是生死與共的戰友。

到了天黑,婚禮正式開始,堪薩島的新兵營裡張燈結綵喜氣洋洋。婚禮雖然簡單,卻是熱鬧非凡,連傷殘的士兵都趕來助興。堪薩島物產豐富,又經伯爵府廚師巧手烹飪,道道都是美食,再加上島民自釀的美酒,士兵們越發興高采烈,直將婚禮變成了狂歡地酒會。

吃飽喝足後,一批促狹鬼將新人地房間圍得水泄不通。黑瞳腿傷未愈,又是個獨眼,同僚們不便“玩弄”他,便揪住戀影百般蹂躪,鬧騰得她火大無比,直氣得要放蟲子咬人,衆人才饒過了她,讓新郎和新娘自去甜蜜。

賽菲爾剛從島民們的熱情敬酒中脫身而出,一進院子便看到新房外聚了一堆準備聽牆角地惡劣傢伙,不由得偷笑起來。可憐的黑瞳,今晚上不管說什麼做什麼,估計都會變成今後衆人的談資。

她正在同情那對新人,卻見貼在牆邊的一衆人驀然慘叫起來:“啊,痛,痛!啊,我被咬了!”

定睛看去,密密麻麻的黑色小蟲從土中涌出,朝着聽牆角的一幫無良士兵狂奔而去,奮勇無比的爬上他們的身,張口就狠命撕咬……

“啊!”鬼哭狼嚎般的叫聲中,企圖打擾新郎新娘甜蜜洞房的傢伙們在瞬間跑了個精光。賽菲爾笑得前仰後合,不禁對戀影刮目相看----看這手段,婚後的黑瞳一定會是個“妻管嚴”!

正笑得歡暢,那些失去了攻擊目標的小蟲忽然向她猛撲過來,賽菲爾心裡大叫不妙,拔腿就往外跑去。

倉惶間,她迎頭撞上第二波溜進來準備聽壁角的傢伙。大批小蟲張口就上,一堆人驚叫連連,在地上滾作一團,她本就喝了不少酒,頭暈腦脹間難以站穩,再加上幾個醉醺醺的士兵也撲進來,院內外鬧得不可開交。

好不容易擠出人堆逃出生天,賽菲爾見自己身上黏糊糊的,全是酒水和食物,連頭髮上都是食物殘渣,不由得哀嘆連連。

帶着滿身的骯髒,避開歡樂的人羣,她偷偷摸摸的溜出軍營,一路朝着密林深處疾奔而去。她記得,在林中的某個地方,有一口清澈幽靜的深潭。

不一會兒,她就憑着記憶中的路線來到潭邊。只是,還未感應到潭水的清涼之意,她先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背影。

“永恆……”她輕盈的躍過草叢,又在距離數十步時停了下來,“你怎麼在這裡?”

“賽菲爾?”精靈正坐在潭邊靜思,擡頭看到她,臉上浮起歉意的笑:“我,我還是不太習慣那種鬧哄哄的場合。”

“嘻,我猜也是。一直沒在喜宴上看到你,我想你定是厭煩那種狂歡場合的……”略站了站,被涼風吹醒的頭腦又開始混沌,賽菲爾的話音含糊,往日的白皙臉龐變得紅通通的,帶着明顯的醉意。

精靈愣了愣:“你……喝了多少酒?”

“一點點,只有一點點而已。”少女的口氣忸怩,臉上露出極少出現的嬌憨神情。面對精靈略帶責怪的目光,她不好意思的吐吐舌頭,嫣然笑意如鮮花綻放,剎那便從脣角蔓延至眉眼間,透出與平日迥然有異的嫵媚之態。

忽然間,精靈便覺得口乾舌燥起來,一顆心怦怦亂跳,從未有過的慌張之情蔓延全身,整個人彷彿着了火,從內到外灼熱一片。

“賽菲爾……”他低低喚了一聲,遠遠伸出手去,“到我這邊來。”

“不要!”賽菲爾低頭看看自己的衣衫,嘟囔道,“你是有潔癖的,見不得髒東西。我現在太髒了,纔不過去呢!”

說着,她半側着身子往旁跨了幾步,接着身子一晃,在精靈驚愕的目光中,“撲通”一聲摔入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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