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藍的天邊,有仙鳥展翅飛騰,破開流雲萬朵,終於抵達了人間勝境,那萬千雲海的上方,卻是巨大的,如島嶼般漂浮着的巨大宮宇,瑞氣縹緲,實爲人間仙境,遠眺而望,如同登臨仙界。
玄清宮乃是玄真派的象徵,坐落在雲海天梯之前,玄清宮前,乃是由千朵祥雲組成的階梯,各色祥雲瑰麗無暇,不染塵埃,而玄清宮乃是掌門與諸多弟子講道之所在,而其旁又有着四座洞天福地,分爲天冥,地極,玄真,黃道四座洞天,爲玄真派諸長老名宿,清修之所。
王平三人來到玄真,無方子早就在玄清宮上等候,無方子年幼時父母早亡,被上玄真人看中,收他成爲掌門的親傳弟子,這些年來,他苦苦修煉道法,爲了報答上玄真人的養育之恩,卻未曾想,師尊卻被拜月妖人所暗害。他遵守上玄真人的遺言,將玄真派傳給王平執掌,這對於他來說,是最緊要的大事。
“掌門,在雁門關……我曾當衆侮辱於你,有失我道家門風,如今,我無方子願與衆弟子一同爲掌門效力,尊您爲首,除魔衛道,在所不辭!”無方子一身素裝,長揖到地,悲聲說道。
王平自然知道上玄真人待他如父,再造之恩無以爲報,所以復仇心切,道:“雁門關那些事都過去了,我王平未曾放在心裡,上玄真人的仇也是一定要報的,只是我王平不才,恐怕難以執掌玄真基業。”
他自指間褪下那枚玄真掌門信物——無量戒,見他如此動作,無方子一驚,忙說道:“掌門這是爲何?”
“玄真派千年名門,我王平碌碌之輩,無甚大才,卻是難以執掌的,無方子道長精於道術,又是掌門首徒,執掌玄真一派乃是最佳人選,這掌門之位,還是讓他來做吧。”王平舉起無量戒,肅然說道。
“不,我等遵循掌門真人遺囑,將此物傳給您,請您切莫推讓,我才能愚魯,當不得掌門,萬萬受不起此物,請您廣施恩德,執掌玄真!”
“請您執掌玄真!”玄清宮中,衆多弟子,先輩,一齊站起,拜了下去,王平不好推脫,只能將無量戒戴回手上,他想了想,自腰間取下真火劍,雙手托起這把古劍,說道:“王平不才,受前任掌門上玄真人之遺託,暫且代掌玄真掌門,列位道長前輩若是對王平有所偏見,可以另選掌門之位,對於處理門中諸多事務,我並不如何在行,我當掌門時,門中一切均聽無方子調度,這位唐姑娘也深明事理,由她協助無方子道長主張。”
他頓了一頓,將真火劍交給了無方子,無方子見到真火劍,心中酸楚,但還是接了下來,道:“掌門放心,我定會與唐姑娘一同,振興玄真,除魔衛道!”
……
入夜已深,王平卻輾轉反側,不思入寐,他接掌玄真,成爲了玄真第五代掌門,卻肩負起了如山般的重擔,如今中州之上,魔教肆虐,那神物‘盤古精微’已有兩枚落入天魔尊者之手,不知拜月教是否還在籌謀着更大的行動,自己如今身爲玄真掌門,卻如何能保證門下弟子的安危呢?
他披衣而起,將龍淵劍別在腰間,推門而出,消失在了夜色裡。唐夢嫣亦是難眠,她知王平心意,也知道他承受着什麼樣的重擔,如今王平身懷盤古精微的事情已被天魔尊者所知曉,恐怕對方早晚都會找上門來搶奪,到時候,玄真派必會重蹈千佛塔的覆轍,他如何能保住玄真,抵抗天魔尊者還有拜月教呢?
今夜月色幽清,玄真派處於萬里天空之上,其月色亦是美不勝收,如在眼前,但見萬千雲海,在身旁縹緲遊離,恍如纖纖微草,憑風搖曳,迷濛的雲氣與姣潔的月色杳然相應,恍如陣陣清風,吹落心頭,令人心曠神怡。
此時月色,與蠻荒中觀月古洞的景緻雖各有千秋,但無一不是曠世之美,遙見天際之上,有流光劃過,在夜幕中落下了難忘的一筆,而近處有云氣淡然如同薄霧,恍惚間有點點螢火,盤旋低舞,恍若離世夢境。
玄真派有數千裡之巨大,若是天色晴好,萬里無雲,便能徹底一睹宗門全貌。玄清宮後便是玉華峰了,玉華峰直聳入雲,高約千丈,高山之上落下飛瀑,於雲海翻騰中直下千里,名曰夕流,若是於夕陽之下時分,於其下觀看夕流飛瀑,則水流火紅好似仙光萬頃,自九天飄落。白日裡飛騰如龍,水勢宏大,絲毫不輸與千佛塔中的千花玉瀑。
玉華峰上,翠柏蒼松,均是清奇秀麗,月光灑落而下,給這些幽靜的生命披上了素裝,長夜漫漫,玉華峰上雖不少鳥獸,可在這靜謐的夜裡,卻銷聲匿跡,恐怕驚擾了這玲瓏的明月與連綿的遠山。
微微的涼意侵襲而來,王平御劍登上了玉華峰頂,眺望着被繁星映得幽遠的世界,明月如勾,時而潛藏在雲層裡,時而鑽出了夜幕,就像那頑皮的小時候,只是現在,他便立於瀟瀟夜風之中,只是望着那高垂的明月,思念着,遠去不復返的時光。
他望見在那無盡的植被之中,竟有一顆參天古樹,是一顆四季常青的松樹,它根粗形壯,倉健有力,恐怕不止歷經千年之歲,近前看時,見其高大如天柱,巍峨聳立於羣山之間,古貌蒼然,王平立於其下,不禁感嘆天地造物之神奇,這顆古樹,足歷經千年之枯榮,可它卻還紮根在這裡,觀盡身畔草木盛衰。
“此樹非同尋常,乃奇樹也,以八百年爲一春,又以八百年爲一冬,自它聳立在此,已有萬千年矣,正因爲它的壽命太過於漫長,而導致其對歲月已經習慣如常,而我們人,雖有修爲精深者,可延壽百年甚至千年,但是對於它還說,豈不是滄海一粟,我們修道之人,雖以長壽近百年爲驕傲,可是與它相比,豈不是顯得很可悲嗎?”
樹下,不知何時出現了一人,饒是王平此時道行之高,也只是在他言語之時所察覺,月光下,那人一身粗布衣衫,腰間束帶上,斜繫着一個大酒葫蘆,俊朗的面容掛着一抹笑意,衣着樸素,與王平幾乎同出一轍,但是他那悠然自得的神態,還有言語中透露出的那一抹恬淡,卻讓他心中嚮往。
“請問閣下是何人?”王平試探着問道,白日裡他接任掌門之時,並沒看到此人的身影。
“我只是一個過客而已,逍遙于山水之間,閒散於浮世之外。”那人笑着,擰開了酒葫蘆,在王平面前晃了晃,笑道:“難得上等的杜康,美酒也,你要不要嚐嚐?”
王平見他對自己沒有惡意,便接過了葫蘆,酒香醉人,直沁心脾,美酒入腸,似乎連一直煩愁的心事也舒緩了許多,他靠着巨樹,慢慢的坐了下來,放鬆了身體,道:“我觀閣下乃高士也,浪蕩於江湖之間,醉鄉沉夢,不爲得到而歡喜,不以失去而憂愁,請君且乘今夜好風好月,與我推心置腹,解我憂思可好?”
他於王平身側仰天而座:“願聞其詳。”
“我生而悲苦,心魔纏身,更曾痛失所愛,顛沛流離,不知道哪裡纔是最終的歸宿,我王平這一生走來,亦嘗思索,人活一世,所謂者何?爲何要嚐盡悲歡離合,卻還是孜孜不倦的在紅塵中奔波。”王平仰觀天瀾,唯見雲海萬千,看不真切那點點繁星,如何纔是凡途所指,大道所向。
“你看見這時盈時缺的明月了嗎?"他沒有直接回答王平的問題,反而說道:“日升月落,天地之道,若出其中,若是逆道而行,天理難容。人生於天地之間,何不順逆相依,就像這交替着的日月一樣,周而復始,不哀嘆命運之所不公,而是盡情邀遊於無窮的天地之間,享盡萬物之美,凡途之趣。這難道不是一種悠然自得的快樂嗎?”
“聽君一言,甚慰我心。王平多謝了。”他站起身來,月華如水,灑在他的肩上,更散落滿地清輝如雪,卻發現,那個粗布衣山的隱者,早已瞭然無蹤,只有那沁人酒香,迷魅月色,還在這片天地之間,靜靜流淌。
……
翌日一早,玄真派突然來了一個人,卻是多日不見的若璃,她得知王平身體已完好無恙,甚是歡喜,不過她這次前來玄真,卻是通告給王平等人,一個天大的消息。
位於極北邊境的無邊海域——北溟之海上,拜月教以天魔尊者爲首,大批高手避開了正道的監視,在北溟海岸邊的青琊村集結,而且拜月此番動作極大,不少老一輩的高手紛紛出山,不知是何用意。
北溟之海,乃是傳說中不爲人知的,死亡之海域,其中不知盤桓着多少荒古兇獸,況且茫茫大海,不知多少未知的兇險足以吞噬脆弱的生命,那裡,是一切恐懼的根源。
……